午後時分,從診所出來,我騎着小姑奶奶以前那輛老式自行車在街道上穿梭。
千島湖是不大,但漫無目的想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屎無常拜託我想辦法找到瘋道長,他認爲如今小姑奶奶始終昏迷不醒的原因和瘋道長有關,他認爲瘋道長當時故意留了某種後手。
我能有什麼辦法?
驚門的人找了三年都找不到,我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
想着這些,走神了,前面是一段下坡路沒注意。
等反應過來我趕忙捏剎車,不料剎車不管用了。
車速越來越快。
眼看快撞牆了,我直接用鞋底摩擦地面。
最終,車子慢慢停了下來,差兩米不到就撞牆了。
鬆了口氣,我擡頭看去,這是家小飯館。
意識到自己快一天半沒吃東西了,我進屋要了碗湯麪,順便從別的桌拿了幾瓣蒜。
這時間早已過了飯點兒,我正剝着蒜,忽忽然聽到廚房門口一男一女閒聊。
那男的有些胖,他圍着圍裙靠在門口說:“現在什麼世道,老婆你就不該信這種人,純騙子,哪有道士上門化緣的?關鍵給他免費吃了還嫌飯菜油水少,還要喝啤酒。”
女的馬上說:“你別小心眼了,又不要錢,吃頓飯喝瓶酒能怎麼着?就當行善積德了,我覺得那老道士不像是騙子,他雖然看起來邋里邋遢,但氣質不一般,還會畫符呢,這是他走前在本子上畫的,說能保佑咱們一家平安。”
男的看都沒看,罵罵咧咧說了一句,轉身進了廚房。
我忙起身問: “大姐,你說的那老道士大概身高多高?長什麼模樣?”
聽了對方描述,我心下一驚。
好像是瘋道長.....
“那老道士離開多久了?他往哪個方向去了!”我忙追問,
“哎呦......走了得有兩個小時了吧,中午那陣子來的,好像往西邊兒走了,”
“他給你畫的符能不能讓我看看?”
這一看不要緊,我頓時感覺心跳加速。
這符就是用筆簡單畫在了賬本上,從上到下,一氣呵成,符文的轉筆拐角處看不到一丁點斷筆,看字形和符頭形狀,這應該是“和合財氣符。”
我看了眼時間,馬上說:“大姐,這符你可以剪下來好好保存,面快做好了吧,我就不吃了,這是面錢。”
就這樣,我剝了十幾瓣蒜也沒來得及吃,留下十塊錢便跑了。
西邊兒!
我算了下時間,正常步行兩個小時應該走不了多遠。
我不停按鈴鐺,
“讓開!”
“讓開路!沒剎車!”
“是不是有病啊?差點撞到我!”
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謾罵聲,我玩命的蹬自行車。
這或許是老天爺最後給我的一次機會!或許也是屎魚二人最後的機會!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我一口氣向西追了一個多小時,天邊兒漸漸出現了火燒雲落日,突然間,在視線的盡頭,我看到了一個“背影”。
那背影清瘦,布衣散發,手拿一根木棍兒,走路的步伐一搖三晃。
我立即鞋底磨地面,開始減速。
一個甩尾停在了此人面前。
看到此人的臉,我激動喊道:“道長!!!”
此人正是瘋道長!
他暼了我一眼,拿着木棍敲了敲地面,隨後繞過我繼續向前方走去。
我跳下車趕忙去追。
“是我啊道長!我是你徒弟項雲峰!”
他看樣子又不清醒了,在聽到我的名字後他駐足片刻,似乎記起了什麼。
“道長!是小飯館夫妻告訴我你往這邊走了的,我以爲道長你辟穀十幾年不吃東西了呢!”
他突然手扶棍子,劇烈咳嗽了起來。
一連咳了十幾下,他將手拿開,我赫然看到,他手心沾了不少血。
“道長!你?你....受傷了?”
“這邊坐坐!先別走了!休息休息!”
我扶着他在路邊找了塊兒石頭坐下,他突然將手輕輕搭在了我肩膀上。
“你是何人?爲何看着有些面熟?老道又爲何受了內傷?”
“豆腐坊啊!道長!前天晚上豆腐坊的事兒你難道都忘了?”
“豆腐坊.....豆腐坊....哦,老道記起來了,是你開槍打傷了老道。”
“不是不是!你記錯了!”
“不是我!是謝起榕那瘋子開槍暗算了你!我是站在道長你這一邊兒的!”
瘋道長聽後抓了抓頭髮,開口道:“老道不曾殺人,那夜殺人的不是老道本人,而是另一個世界的老道本人。”
“啊??”
他此時說的話顛三倒四,我有些理解不了他的話。
看我疑惑,他手指了指天空,小聲道:“凡人皆無生死,當人在這個世界的意識離體而去時,另一個世界的意識便會甦醒而來,這一來一去,便可稱一個輪迴。”
“故此,那晚殺人者並非如今的老道,而是另一個輪迴中的老道,他未曾於老道商量便犯下了如此大的殺戒,哎......皆是定數。”
我深呼吸問: “道長,那晚在你出手後,曾有長春會的神醫替柳穿魚把過脈,說她即將甦醒,可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她人還不醒,所以小子斗膽問一問,是不是道長你留了什麼後手?”
他眉頭緊鎖,盯着我問:“什麼魚?”
“柳穿魚,屎無常女人的名字。”
當聽到“屎無常”三個字時,瘋道長眼神瞬間清亮了起來,他習慣性的摸了摸那一撮鬍子,面露微笑道:“老道說過,金童玉女要燒給那黑白陰差方可。”
我立即辯解道:“他是個無神論者,所以他一向不信那些,雖然那晚失敗了!但他當時確實是想以另一種辦法救道長!如今他身受重傷!性命已垂危!想必道長你心裡該出的氣也出了,就求求道長你大發善心,能讓小姑奶奶早日醒來!能成全他們二人!”
瘋道長聽後連連搖頭,開口問道:“你爲何要替他求情?”
我楞了楞,說道:“因爲我們是朋友啊!他年紀比我大,我叫他一聲屎哥。”
“朋友......”
瘋道長唸叨了一遍,隨後擡頭望着天邊的火燒雲看了好一會兒,他那雙眸子中,似乎飽含了無盡的回憶和滄桑。
此刻街上有不少人,我直接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道長....我.....我不知道你年輕時經歷過什麼,但想來.....你也曾有過朋友吧,你應該能理解我。”
“唉....你倒是難得的赤子之心。”
瘋道長略微想了想,他擡手指向了百米開外的一間小房子,微笑道:“那一戰也令老道受了內傷,我看不如這樣,你就背老道走到那裡,如何?”
我轉頭看了眼,馬上道:“這有何難?別說背到那裡,就算道長你讓我揹你到彌藥山我也答應!”
“事不宜遲!現在就走!上來吧!”
說完我便俯身彎腰。
瘋道長跳到了我背上。
下一秒,我瞬間趴到了地上!
我雙手撐住地面,逐漸憋紅了臉!
我用盡力氣想起來,連膝蓋關節都隱隱傳來了響聲,看到一旁的木棍,我當即抓了過來。
我拄着棍子,剛邁出了一步,再次趴到了地上。
只聽身後,瘋道長催促道:“快些走啊,不然太陽就要下山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