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在酒吧碰到顏烯後,他依舊每天會喝得爛醉,爛醉後就到我家門口發酒顛,按老婆子的形容是,一次她回家看到一個流浪漢躺家門口,她踢了一腳轟他讓他滾其他地方去,等那個人翻過身,她發現那人就是蘇晴的男朋友。關於我和老婆子,在那晚大吵特吵三個人一宿沒睡後,我吃着她做的早餐,說了聲對不起,她用紅腫的眼睛看着我也說了聲對不起。這對話有點像見面時的“你好”,然後另一個人回話“你好”,然後可以繼續下面的話題,也就是在兩句對不起之後,我和她沒事了,我們三個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而後過了幾天,老頭子和老婆子就去海南了。
顏烯這事我要求老婆子幫我保密。但事事難防,她確實幫我保密了沒跟蘇晴講,但她跟瘋婆子講了,瘋婆子跟蘇晴說了,也就暴露了,這件事以後的事我以後具體講,現在我們來說顏烯的事。
蘇晴告訴我她花了六十萬堵了被顏烯撞的傷者的家屬,她們已經撤銷上訴。另一方面,秦姐告訴我,顏烯揚言退出娛樂圈,她正在策劃顏烯的新聞記者發佈會,到時會正式宣佈退出。但,秦姐說她在爭取時間,讓我想方設法勸勸顏烯,她說如果每個人都有一個夢想的話,她的夢想就是做顏烯的經紀人。
現在看到顏烯這落魄的樣子,繼續漠視他,我是真的於心不忍。在他無休止的漫長等待裡,在他很多次醉酒倒在我家門口,趴在地上抓着我的腳求我跟他說話,在我無數次一腳把他踢開,一句話不說把他關在門外,看到曾經在舞臺上披着光芒萬人矚目的明星現今在我面前表現的如此卑微,我的心終於軟了下來。我知道,不變的是我不能給他愛,只能給他關愛,我始終堅持他是蘇晴的男人。
我把他拽起來拖進屋,移到沙發上。我說,就這麼停止唱歌停止拍戲把你的夢想扔了嗎?顏稀吐出一嘴的酒氣,他說你知
道嗎,你纔是我的夢想!我想對他說,你知道嗎,你也一直是我的夢想,一直都是,以前是夢想着可以得到你,現在是夢裡想想可能得到你,你一次次的攻破我的防線,一次次讓我重新築起圍牆抗拒着你往我心裡來。
我說,你身邊這麼多女星,你儘可以隨便從裡面挑個,娛樂版裡都有女星標價賣身的新聞,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怎麼偏偏找我?他用他存在心裡的抵抗着酒醉的那部分清醒跟我對話,她們是演戲的,而我要找個過日子的!我說,顏烯,你也是演戲的,你找個演戲的才搭得上,就像人和他的影子,他們在一起才協調。顏稀說,可是我從始至終無可救藥的愛着你,沒有任何理由。
顏稀繼續說,已經很久沒有唱歌給你聽了,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最愛聽胡歌的《忘記時間》,在體育場的看臺上,在風吹起我們額頭露出青春痘的歲月裡,你逼着我一遍一遍唱給你聽,我總是拒絕唱給你聽,我總說下一次,其實,我在給你暗示,其實我是想傳達給你,我是找這個藉口說我還欠你歌然後可以繼續找你。已經過去八年多,現在我唱給你聽,不再模仿胡歌的聲音,我用我自己的聲音唱給你聽。
我沉浸在他營造的浪漫裡,深深陷進那個稱之爲過去的漩渦裡。我得意忘形到忘了自己的位置,我說,給我唱遺憾不是我的吧!我知道我說漏嘴了,我不小心讓他知道我有偷偷關注他,但他不會知道我瘋狂到從杭州跑到北京聽現場演唱會。
顏烯哼着那首歌的調調,他說,我們在一起吧,放棄世俗的眼光,不要再找狗屁道德出口了!他的這番話把我驚醒,我像進了一個童話故事,在妙不可言的幾分鐘裡做了一回身爲女主角的公主,當回到現實,我知道,我不能爲所欲爲,那些屬於童話裡的美好我必須歸還。我說,顏烯,我們會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
他眯着眼,吐着舌頭裝酒瘋,他早酒醒了,在我給他醒酒茶他咕嚕咕嚕喝的時候,他確實醉的,但在他清楚地報出賠償給公司的金額數目之後,他醒了,在他說“我們在一起吧”的時候他清醒了而我裝糊塗,在我說“我們做朋友”的時候他裝糊塗而我清醒了,我們一直處在這種對調角色中,保持一個清醒一個裝糊塗,他退出娛樂圈全身投入跟我演人生這場戲。
他說,楚清洌到底哪點比得上我,除了他是你的男朋友這點,他沒有一處比我有優勢,我是站在熒屏下都能淡然自若的人而他搞不準連鏡子都不敢照。我說了句連我都覺得沒有一點邏輯的話,我說,我喜歡他的每一點你身上沒有的。我都不清楚我具體表達的是什麼,就像一句繞口令脫口而出。
顏稀近距離地看着我,用他的胳膊環住我的脖子,手腕的金錶貼着我的皮膚透着冰涼的觸感,更要命的是他正對着我的邪魅的目光,雌xing荷爾蒙迅速分泌着刺激着我的全身尤其是敏感的部位。他說,今天你收留了我,你的眼睛也騙不了我,你是喜歡我的。
我沒動,是,我喜歡你。
他的眼裡冒出一束勝利者專有的光,但在我的下一句說出來後,這束光線馬上而徹底消失了,像被他的黑眼球深深吸進去,他的視線看上去毫無焦點。我說,我必須喜歡我的每一個朋友,包括你,不然沒辦法相處。
顏稀靠回沙發,手也從我脖子上抽走,像抽走了我和他之間唯一的一點牽繫。他說,我累了,要睡了,你給我滾出去!我鼻子裡哼出一聲,你他媽的搞清楚,這是我家!我也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經紀人秦姐。
他仿若剛意識到這個問題,聲音輕了許多,回你自己屋睡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慢慢踱回屋子,看起來我輸了,其實我贏了。我覺得自己特能耐,做了回爺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