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指創無心解

丁好禮被公孫燕點傷“手陽明經”方纔經過一陣休息,傷勢已原好轉了許多,但這種經絡受傷,一時三刻,決好不了,在沒有完全恢復以前,最忌運氣對敵。他這一翻腕掣劍,一招“銀河瀉月”朝玲兒當頭劈去,劍招才發,陡覺左肩傷處,一陣劇痛,極難忍受,只痛得他粉面發青,汗如雨下,右手劍招,半途而廢!

不,幾乎連長劍都把握不住!

這原是一瞬間之事,玲兒見他掣劍發招,出手迅捷,口中哼了一聲,身形閃動,一下欺近,揚掌就朝丁好禮肩頭拍去!

丁好禮武功精純,藝出“一城”,要是換在平時,縱然對方身法最快,也不難躲閃得開。但此刻半身經穴受制,身法自然沒有平時靈活,何況劍招才發到一半,便覺傷處劇痛難忍,一招劍法都半途而廢,沒防到玲兒使的是“紫雲縱”身法,奇快無比,眼前人影一閃,再想避讓,已是不及,一掌正好拍上左肩頭!

這一下,創上加創,他如何受得了?口中大叫一聲,一個身子,“咕咚”朝後倒去!

“噫!”玲兒一掌拍實,對方竟會應手倒地,不由心頭慌張,驚得後退不迭!

婉兒一看丁好禮被自己妹妹一掌擊傷,不由埋怨道:

“玲兒,你又用‘紫虛掌’傷人啦,爹說過不止一次,‘紫虛掌’威力太強,不準輕易使用,瞧你這可怎麼好?”

玲兒嚇得臉色發白,噘着小嘴,辯道:

“不是我打死他的,我只打在他肩上,不知怎會死的?婉兒,你……你看怎麼辦呢?”

婉兒細看丁好禮臉如金紙,雙目緊閉,分明傷得不輕,不禁皺皺眉道:

“誰說他死了?只是傷得很重……”

玲兒忽然好像想起什麼,連忙擡頭道:

“啊!婉兒,你不是問娘要了一粒‘紫雲丹’,可在身上?”

婉兒道:

“那是因爲畢大哥身負重傷,我趕回山去,問好要的後來沒找到公孫師姐,一直留在身邊。‘紫雲丹,練制不易,豈可隨便糟遏,要是給娘知道了,不罵死纔怪!

玲兒愁急的道:

“那怎麼辦,我們就不管他了?”

婉兒道:

“辦法倒有,只是我一個人怕力氣不夠……”

玲兒喜道:

“娘教了你‘透穴傳經’之法?不要緊,我們兩個人合起來就差不多了。”

婉兒道:

“我們兩人的‘紫氣’功夫,只有一二成火候,合起來還不是隻有一二成?只能替他摧動閉住的氣血,要想替他把傷療好,可辦不到,來,玲兒,咱們就動手吧!”

說着雙手一擄袖管,在地上盤膝坐下,運起內功,推拿丁好禮各處穴道。玲兒可也不敢怠慢,立即在婉兒背後坐下,雙手抵住她後心,把內力緩緩由掌心傳出。要知紫府門的“透穴傳經”,和普通江湖上的推宮過穴,雖然大致相同,但功效則不可同日而語。因紫府一門,以練氣爲主,他們的“紫氣”功夫,原是道家罡氣精研進化而來,分合由心,隱顯如意,大可橫彌六合,小則傷人無形!

婉兒、玲兒修爲尚淺,雖只一二成火候,但才一運氣推動,丁好禮立覺全身痛苦減少,人也霍然醒轉,睜開眼睛,似欲翻身坐起!

婉兒雙手並沒停止,口中急忙叫道:

“你不可妄動,我們正在替你運氣傳經,走岔了穴道,可別怪我們。”

丁好禮一身武功,何等精純,自然深知厲害,心頭雖感憤怒,但對方說得不假,她們替自己運氣傳經之時,稍有不慎,極可能運岔經穴,走火入魔,是以一聲不作,緩緩闔上眼睛,任由她們推拿。心頭卻大感驚凜,這兩個女孩子,看來最多也不過十二三歲,方纔和自己動手之際,只覺她們身法極快。但此時替自己推宮過穴,卻居然有一縷似柔實剛的氣流,直貫經絡,這份內功,只伯自己也無法辦到,不知究系是何來歷?這樣過了頓飯光景,婉兒才停下手來,說道:

“好啦,你可以起來了。”

丁好禮試一運氣,果然左肩傷處,創痛若失,心頭大喜,急忙一躍而起,只見兩個小女孩並肩站在邊上,瞧着自己,心中不禁惱火!

婉兒道:

“我們功力不夠,你傷勢還沒有全好,再要休息上幾天,就會好的。”

丁好禮從地上撿起長劍,悻悻的道:

“你們是那位高人門下?”

玲兒道:

“我方纔只是失手誤傷了你,你可不能告訴我爹!”

婉兒年紀較大,聽出丁好禮口氣,還記着自己兩人仇恨,不禁撇撇嘴道:

“玲兒,人家是不服氣呢!”

玲兒哼道:

“不服氣,誰還怕他不成?”說着,揚眉道:

“我爹就是紫衫客陸無病,住在……”

“玲兒……”

婉兒因爹再三叮囑,逢人不準說出來歷,要待喝阻,但玲兒嘴快,已經說了出來。“紫衫客陸無病”這幾個字,鑽進丁好禮耳中,當真如聞焦雷,自己曾聽父親說過,武林中傳說的兩大仙蹟。天門一派,只有傳聞,無人見過之外,紫府門的紫衫客陸無病,他老人家昔年曾在峨嵋見過一面。那是一個身穿紫衫的中年書生,先前也只當是普通讀書相公,並沒在意,但轉眼之間,那人已飄然而去,走得不見,才意起此人可能就是紫衫客,幾十年來,父親一直感到遺憾,當時曾失之交臂。據說紫衫客那時已差不多將近百齡,再加上這幾十年,算來不是已百數十歲了?這兩個丫頭,會是他的女兒?

丁好禮暗暗驚出一身冷汗,口中卻朗朗一笑,道:

“原來你們是紫衫客的女兒,丁某這個筋斗,栽得還算不冤,哈哈,丁某不過因遭人暗算,手陽明經負了重傷,無法運氣對敵,纔有此失,丁某恩怨分明,你們替我打通經絡,日後必有以報。”

話聲說完,縱身一掠,飛上馬背,雙腳微微一夾,火雲駒一聲長嘯,潑刺刺絕塵而去!

*

華山下院的青蓮庵,座落在九華南麓,佔地不廣,一共只有三間兩進,庵門常閉,香火不盛,平日只有一個叫做五姑的佛婆子照應。自從一年之前,華山派半邊老尼在雙龍堡落成大典上以一招“獨劈華獄”,反被雙龍堡主護身真氣震傷內腑。這位老師太年逾古稀,卻性如烈火,一怒之下,回到青蓮庵,因此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就在青蓮庵住了下來。這天中午時光!九華山前來了一位頭挽道髻,揹負長劍的藍袍道人,他一路疾走,似乎無心流覽景色,奔近庵前,擡頭望望橫在門上的匾額,金漆剝落的“青蓮庵”三個大字,吁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

“是這裡了!”

就舉手敲着小門。“外面是什麼人?”

一個銀鈴般聲音,問話未萃,庵門業已呀然開啓!

藍袍道人心下暗暗一驚,華山門下,果然名不虛傳,這人才一開口,前面兩個字,明明還在殿上,但一句話還沒說完,業已越過天並,開出門來!

庵門開處,同時走出兩個俗裝少女!

前面一個是紅衣少女,年約十六八歲,身材苗條,生得柳眉鳳目,嬌美如花。後面一個是黑衣少女,約有二十來歲,卻是身材矮小,相貌奇醜!

這兩人才一露面,前面那個紅衣少女,含笑問道:

“道長找誰?”

藍袍道人慌忙稽首道:

“姑娘想是華山老師傅的高足了?”

紅衣少女笑容可掬的搖搖頭道:

“不是,我是陰山門下。”

藍袍道人吃驚的打量了兩人一眼,遲疑道:

“那麼華山老師傅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紅衣少女噗味笑道:

“誰說老師傅不在這裡?”

藍袍道人口中“啊”了一聲,知道自己還沒回答對方問話,說明來意,才被她捉弄了!

這就重新打了個稽首,道:

“小道靜通,武當門下,頃奉家師之命,專程拜謁老師傅來的。”

紅衣少女道:

“道長原來是武當藍袍八劍中人,請到裡面坐,老師傅不知運功醒了沒有,啊,辛姐姐,你快去瞧瞧,韓姐姐還在裡面伺候呢!”

那黑衣少女,答應一聲,口身朝後進走去。靜通道人心中暗自嘀咕,半邊老尼平日極少和人來往,陰山那位女魔王的門下弟子,怎會住在她這裡?口中卻道:

“姑娘好說,小道久仰陰山散花仙子大名,想來姑娘尊師,也在這裡了?”

段珠兒笑了笑道:

“家師不在這裡。”

說話之間,辛文已從後進出來,招手道:

“老師傅說,本來不見外客,道長既是奉武當掌教青陽真人之命而來,就請到後進佛堂相見。”

靜通道人應了聲“是”,就隨着辛文拄後殿走去:穿過院落,迎面一排三間靜室,中間一間,垂着一層棉簾,此時另一個青衣少女,掀起門簾,說道:

“師傅行動不便,請武當道長入內相見。”

靜通道人慌忙整了整道袍,恭恭敬敬走入屋內,擡頭一瞧,只見中正榻上,巍然坐着一個臉容略呈青色的枯瘦老尼,正是出名難纏的華山半邊大師!

靜通道人那敢怠慢,行前幾步,躬身拜了下去,口中說道:

“晚輩武當門下靜通,叩請老師傅金安。”

半邊老尼點點頭,擡手道:

“道友不可多禮,尊師可好?”

靜通道人只覺一陣潛力,把自己身子託往,心中暗暗一震,暗想:“聽說她已經走火入魔,內功竟然還有如此精純!”一面躬身道:

“家師託庇粗安,此次命晚輩專程晉謁,有親筆函一封,呈請老師傅過目。”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半邊老尼口中“唔”了一聲,道:

“尊師要道友專程前來送信,想必有什重要之事?”一手接過書信。抽出信箋,瞧了一會,才輕喟道:

“尊師和雙龍堡訂下三月十五之會,這是五大門派和邪惡勢力的生死存亡之爭,老尼自然深表同意,三月初一,先在貴派集合,而且還邀有赤城山和其他武林同道興會,先期籌商對策,謀定而動,貧尼更無異詞。只是貧尼年來走火入魔,行動不便,無法參與盛會,道友替我覆上尊師,屆時自當命小徒代表前往,以供差遣。”

靜通道人唯唯應是。半邊老尼又道:

“道友回去,並替貧尼問候青峰道長,”

靜通道人面色一黯,躬身道:

“二師叔已在幾日前仙逝了。”

半邊老尼雙目神光陡射,吃驚道:

“什麼,青峰道長已經仙逝了?”

靜通道人道:

“家師曾吩咐晚輩,把敝派近日遭遇,面稟老師傅……”

說着,就把神偷萬里飄臨終託括蒼派一位姓宗的施主,遠上報訊,以及自己四位師叔同遭茅山毒指毒手,和雙龍堡副堡主佟天祿率領四嬌八傑,上武當尋仇,幸得邙山鬼叟和陰魔尚師古等人馳援,詳細說了一遍。站在一旁的韓情雲聽到神偷萬里飄的死訊,慌忙把段珠兒,辛文兩人,一齊叫了進來。因爲神偷萬里飄是從青蓮庵動身的,他原是爲了找尋畢玉麟的下落,和珠兒、辛文分手,大家原約在青蓮庵見面,如今,珠兒和辛文沒找到畢大哥,已經先回來了。萬里飄卻傳來了死訊,還有丁好禮,也沒有迴轉。韓倩雲自從在九嶺山和他邂逅相識,丁好禮人本英俊瀟灑,又在她面前裝得一派溫文,這多少天來,她早已芳心默許,暗生情愫,此刻聽到萬里飄的死訊,不由替他耽起心來!

半邊老尼聽靜通道人說完經過,也大感震驚,武當山居然出了偌大亂子,沉吟有頃,才道:“貴派這場變故,確實大出貧尼意外,只是邙山鬼叟和陰魔尚師古,都是惡名久著的人,尊師也不宜太相信人家!唉,咱們五大門派,誼如一家,貧尼想到就說,道友在尊師面前,不妨帶上一句,讓尊師留意及之,也就是了。”

靜通道人心中雖覺不以爲然,但面上還是唯唯應是。段珠兒忍不住插口問道:

“道長可知萬里飄風老前輩是喪在何人手下的?”

靜通道人道:

“這個小道不大詳細。”

珠兒又道:

“那替風老前輩報訊的是誰呢?”

靜通道人道:

“那是括蒼宗施主。”

辛文問道:

“姓宗的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沒有說出武當解劍坡丟劍之事,珠兒她們自然不會想到畢玉麟身上,何況聽說又是一箇中年文士,便不再多問。靜通道人見話已說完,也就向半邊老尼告辭。韓情雲送走靜通道人,剛關好山門,正待回身,忽聽遠處響起一陣急驟蹄聲,由遠而近,同時傳來一聲希倖幸的馬鳴!

這聲馬鳴,韓情雲聽來極熟,正是丁好禮的火雲駒!心頭不期“咚”的一跳!珠兒、辛文兩人,也相繼奔出。珠兒叫道:

“啊,是丁大哥回來了,韓姐姐,快開門咯!”話聲未落。馬蹄聲已及庵而止!

韓倩雲粉臉飛紅,打開山門,只見丁好禮已從馬背上下來,一張俊臉,汗水直滾,口中不住的喘息!

韓倩雲瞧得大驚,憑丁好禮的身手,那會這等模樣,她對他早已鍾情,心中不禁頓生憐惜,急奔過去,問道:

“你怎麼啦?”

說着,雙手伸出,要想扶住丁好禮的身子,但手快觸到他身上,突然感到一陣羞澀,又把雙手縮了回去。丁好禮站住身子,略微定了定神,才笑道:

“不要緊,我只是傷勢尚未完全復原。”

韓倩雲吃驚道:

“你受了傷?”

這時,珠兒,辛文也跟着過來。丁好禮微微吁了口氣,憤憤的道:

“前幾天有一個採花淫賊,假冒我的名字,在棗陽城內做案,被我無意遇上,誰知他竟是茅山毒指門下,一時不防,被他點中手陽明經,傷倒已經好了。我因三月十五北山之會,日期已近,不知畢兄可會回來?心中甚急,一路跑得快了一些,才感到氣喘。”

韓倩雲氣道:

“這淫賊真該死,了大哥,你可曾把他捉住?”

丁好禮搖搖頭道:

“沒有,被他逃了。”

珠兒聽他也沒找到畢大哥,心頭又是一陣失望,呆在門口,作聲不得。辛文安慰道:

“畢大哥總會在江湖上聽到五大門派和雙龍堡訂下三月十五北山之約,他可能不知道我們在這裡,也在到處找尋我們呢。我想三月十五,他一定會趕去的,反正離會期已不到,一個月時光了,我們和韓姐姐同去會場上定可遇到的。”

韓倩雲只是瞧着丁好禮,目光之中流露出無限關切,柔聲道:

“你快到裡面去息慈吧,這馬我會料理的。”

丁好禮道:

“畢兄沒有回來,我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韓倩雲瞟了他一眼嬌嗔道:

“你傷勢沒有復原,急着又要到那裡去?”

丁好禮道:

“家父有一位好友,精擅‘吸虹神功’,也許能治走火入魔,我想把他找來,看看能不能醫治尊師足病,如能趕在北山大會之前治好,對五大門派的實力,就可增強不少了。”

韓倩雲聽他這般關心師傅,心中更覺感動,低低的道:

“那也不忙在一天,你還是多休息一天再走不遲。”

說着,替他牽過馬匹,一齊走進山門。辛文跟在他們後面,隨手關上大門。韓倩雲回頭道:

“丁大哥,你快回廂房去休息吧。”

丁好禮見她對自己愛情橫溢,心頭不禁一蕩,溫文一笑,瀟灑的朝廂房走去。他數日前被公孫燕點傷手陽明經,後來經婉兒姊妹以紫府門的獨特手法“透穴傳經”,替他催動血氣,打通閉塞經路,傷勢原已痊癒,只要稍加靜養,就可復原,眼前只是長途奔馳,感到勞累罷了。迴轉廂房,經過一陣調息運功,精神體力,頓告恢復。夭色逐漸昏黑,韓倩雲在廚下忙着張羅菜飯,一顆心卻只是放在廂房中的丁好禮身上。她自幼由半邊老尼扶養長大,平常把一腔少女情慷,壓制在心底,不肯對人稍假詞色,可是一旦被人挑開心扉,一縷幽情,便極難自制。丁好禮爲了她師傅需要萬年溫玉治療走火入魔,四出找尋畢玉麟下落,她一直魂紊夢牽,惦記着他。好不容易盼望到丁好禮回來,又被淫賊點傷經脈,這不禁加重了韓清雲對他的關護和憐惜之情。但又怕露出形跡,被珠兒、辛文笑她,不敢立即到前面廂房探望,再則也怕打擾丁好禮運功。匆匆做好飯菜,她再也忍不住,取了食物,朝廂房走去。丁好禮還在榻上靜坐,韓倩雲放下手中食物,點亮油蕊,悄悄移步到丁好禮身側,低聲問道:

“你可覺得好些了嗎?”

丁好禮伸手去握住她右手,輕笑着:“我不是告訴你,傷勢早已好了,方纔只是心急趕路,有點累罷了,倒教妹子耽心。”韓倩雲被他握着右手,滿臉通紅,心頭卻甜甜的,輕掙了下,沒有掙脫,也就任他握着,低低的道:

“好了就好,方纔真把人急死,你一定餓了,快些吃飯吧。”

丁好禮見她深情款款,嬌靨生暈,半含羞態的模樣,只覺怦然心動,一雙俊目,漸漸流露出異樣光彩!

韓倩雲掙脫他的手掌,輕嗔道:

“你還不快吃,只管看我作甚?”

丁好禮劍眉微微一揚,柔聲道:

“我們已有多日不見,我心中有許多話,想和你說。”

韓倩雲道:

“不成,我此刻還要去伺候師傅進餐。”

丁好札點點頭道:

“也好,那麼你待會再來,我等你。”

韓倩雲粉臉一紅,搖頭道:

“不,有話明天說吧,讓珠兒姐姐她們知道,又要取笑我了。”

丁好禮急道:

“明天一早,我就要上路,當着她們,也不能說什麼話,待會你等她們熟睡了再來多好。”

韓倩雲一片純潔,只當他真有許多話要說,遲疑着點了點頭。丁好禮心中暗喜,故意說道:

“那麼你快走吧,別讓尊師等久了。”

韓倩雲怕師傅久等,不敢多耽,匆匆退出。丁好禮望着她後影,臉上閃過一絲邪惡的笑容。晚餐之後。韓倩雲和珠兒、辛文,原是同室而居,今晚,她和丁好禮有約,假裝睡覺,但思緒可紛亂已極,她想起自己七星巖負傷的情景,和他一路上溫柔體貼的言笑,她感到陶醉。

同時又想起名聞天下赤城山莊的少莊主,論武功、身世、人品、才貌,當真是千萬個人,也挑不出一個……

不知他今晚要和自己說些什麼?如果他向自己求婚,自己是不是答應他呢?

她一會想這,一會又想那,雙眸只是望着承塵出神!

辛文早已熟睡了,珠幾方纔還在轉側,這會也有了輕微鼻息!

韓倩雲原是和衣而睡,正待悄悄起身,耳中忽聽屋面上似有輕微聲音。她自然分辨得出那是有人踩着屋瓦,只是這人輕功極高,如非用心諦聽,絕難發覺!

心中不期一驚,暗想:他敢情等了一會,不見自己前去,尋到後進了,這也未免忒嫌大膽,萬一驚動師傅,如何是好?當下悄悄翻身坐起,一躍下牀,躡手躡腳的,們出房門,單足一點,輕靈無比竄上屋面!

只見黑暗之中,一條瘦小黑影,一閃而逝,動作輕巧,身法詭疾,一望而知是武林少見高手!

心中不由一怔,不是他!

韓倩雲悔出來之時,沒帶上兵刃,但瞧到來人竟敢夜闖青蓮庵,也太以輕視華山派無人,暗哼一聲,一提丹田真氣,展出“紫燕掠波”身法,雙腳一點,望那人身後撲去!

月色暗淡,山影模糊,那想看得清楚,依稀之中,只覺那條瘦小黑影,已遠在十丈之外!韓倩雲不由激起好勝逞強之心,暗暗想道:

“姑娘今晚迫不上你,也在稱華山門下了!”

猛一提氣,身形倏起,接連幾縱,便已掠出十數丈外,凝目一瞧,自己雖然並不算慢,但那條人影,卻已失去蹤跡,再一打量,四周靜悄悄的除了松濤流泉,根本連鬼影子都找不到半點!

韓倩雲正在驚疑之際,忽聽身後不遠,發出一聲極低的冷嘿!

深山黑夜,寒風如剪,這一聲冷嘿,聽來分外刺耳!

韓倩雲驀地一驚,很快轉過身去,身後屋面,黑沉沉的那有什麼人影?心知此人身法奇快,武功高出自己甚多。暗想:庵中人手不少,自己只要出聲叱喝,丁好禮、珠兒他們,定然會聞聲趕來,膽氣一壯,不由嬌叱一聲:“何方朋友,既敢闖上青蓮庵來,鬼鬼祟祟的算得那一號人物?”

喝聲方落,只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嘿嘿冷笑道:

“小丫頭,你自己沒瞧到老夫!”

聲音分明又從身後傳來,韓姑娘驚駭之下,迅速轉身瞧去!

這一瞧,韓姑娘不期驚出一身冷汗,嬌軀倏然飄後了幾步!

原來這一轉身,只見自己面前,不到二尺光景,站着一個臉色黝黑的瘦小老人,身穿一襲竹布長袍,目光炯炯,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韓倩雲不禁大感凜駭,退出幾步之後,心中暗道:

“這人身法有如鬼魅,到了身後,自己還絲毫不覺,武功之高,已可想見,自己師傅平日嫉惡如仇,此人定是尋仇來的!”

心念疾轉,還沒開口!

瘦小老人已陰惻惻說道:

“小丫頭,你大概是半邊老賊尼的門下,老夫不難爲你,快去叫老賊尼出來!”

韓倩雲聽他出口辱及師尊,不禁柳眉挑動,叱道:

“老賊,你是什麼人?”

瘦小老人發出一聲震人心魄的冷笑,道:

“老夫名號,你小丫頭那會知道,嘿嘿,你去告訴老賊尼,二十年前在涼州道上拜領她的一記劈空掌的常者大,從華山尋到九華山來了。”

原來他正是隴中雙鳥九頭雕常老大!

正當此時,只聽一個少女聲音叫道:

“韓姐姐,這種人打發了就算了,和他多嚕嗦作甚?”

那是辛文的聲音,人從屋檐下竄起,話聲才落,“呼”的一聲,碧光乍現,震天琴一記“橫掃中原”,朝常老大攔腰掃到!

琴絃叮咚,勁風嘶嘯,宛如一片怒潮!

九頭雕常老大怒哼一聲,身軀微晃,右手揚處,霍地回身,鋼爪似的五指,硬朝身後飛來的玉琴黑影抓去!辛文沒想到對方會朝自己勢勁力猛的琴上抓來,心頭方自一怯,驀覺雙腕巨震,震天琴已被常老大一把撈住。大駭之餘,慌忙用力一奪,那知不但沒有掙脫,腳下卻反而身不由己的往前衝出一步!

韓倩雲眼看辛文第一招上,就被對方抓住兵器,心下一急,再也顧不得自己手無寸鐵,嬌叱一聲,纖掌一立,人隨掌進,使出華山絕技“獨劈華嶽”,往常老大側面劈出!

這時,從暗販又竄出另一條嬌小人影,倏然欺到常老大正面,口中喝道:

“老賊,吃我一掌!

拳隨聲出,迎面搗去!

不!拳還未到,只聽“嗆”的一聲,從拳中迸出一道細如姆指的銀練,寒光乍閃,直刺咽喉!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辛文震天琴才被抓住,韓倩雲的“劈空掌”,和珠兒的“盤珠劍”也同時攻到!

但九頭雕常老大威震甘陝,一身武功,何等精純,右手順勢一推,把幹文連人帝琴,朝誅兒撞去,左於袍袖一揮,同時向韓倩雲拂去!

這一招奇快無比,辛文那想留得住腳,珠兒也怕盤珠劍傷了辛姐姐,掌心一縮,“嗆”

然收劍!

韓倩雲一掌出手,陡覺勁氣雷奔,朝身前涌到,差幸她見機得快,閃身旁躍,但還是被常老大拂出的袖風掃中,震得後退了幾步,腳下一陣“喀”“喀”碎響,踩碎無數屋瓦!

常者大身形不動,舉手之間,把三個姑娘一齊逼退,但他一雙在黑夜中炯炯發光的眼神,卻盯着段珠兒,陰聲問道:

“女娃兒,陰山殷仙子是你何人?”

他平日縱然自視甚高,桀傲成性,但對陰山散花仙子,卻也不無顧忌!

珠兒出身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段家莊,師傅散花仙子,更是從沒把武林中人,看在眼裡。此時雖覺對面這個瘦小老人,功力奇高,但平日裡驕縱已慣,聞言不由繃緊粉臉,冷哼道:

“老賊,你既然知道我師傅的名號,還不夾着尾巴快滾?”

九頭雕常老大縱橫江湖數十年,幾曾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出這等話來,瘦削臉上,微微起了一陣痙攣!突然仰天桀桀狂笑,道:

“小丫頭,你真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不過瞧在殷仙子份上,先問一聲,常老大手下,幾曾留過活口……”

話聲剛落,只聽屋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雲兒,來的可是隴中雙鳥常老大,他既已找上門來,爲師行動縱然不便,也不能讓遠客失望,你就請他下來吧!”

九頭雕常老大聽到半邊老尼的聲音,不由目露兇光,厲笑道:“一掌之賜,常老大二十年來,未敢或忘,今晚就是領教你老賊尼劈空掌來的!”

說話之時,嗖地拔地半空,倏變隼鷹翻撲之勢,落如星刃,閃電朝檐下撲去!但就在這一瞬之間,只聽另一個老嫗的聲音,叱道:

“老當家清修之地,豈容你常老大發橫?”

喝聲乍起,爆出一聲“蓬”然大震!

常老大敢情在身形將落未落之時,凌空和人對了一掌,他身子向上彈起一丈來高,口中嘿嘿冷笑:“什麼人敢暗算老夫?”

他果然不愧九頭雕之名,身子隨着喝聲,再次往下撲去,雙爪如鉤,挾着洶涌勁氣,排雲下擊!

“蓬!”又是一聲大震,常老大直落階前,一臉都是獰厲之色!

只見靜室門口,站着一個身藍布衣據的白髮老嫗,她連接自己兩次撲擊,自發飛揚,腳下只不過後退了一步,心頭不禁暗暗一凜!江湖上能接得住自己撲擊的人,也爲數不多,這會是誰?心念方轉,冷然問道:

“老虔婆,你是什麼人?”

白髮老嫗乾笑道:

“常老大,虧你成名多年,連老婆子都不認識,你看看這是什麼?”

說話之時,右手一舉,赫然執着一個業已生鏽的大鐵椎!

常老大臉上略現驚疑,道:

“你是大鐵椎任五姑?”

任五姑癟嘴一咧,笑道:

“不錯,老婆子正是姓任。”常老大冷笑道:

“大鐵椎當年固然名滿江湖,稱雄秦嶺,但這三個字,只怕還唬不倒常老大吧!”

韓倩雲自從白髮者嫗現身之後,心頭大感驚奇,她是照應庵中雜事的五姑,平日從沒聽師傅說過,她還會武,尤其那大鐵椎,一直棄置牆下,業已生鏽,原來還是五姑的成名兵器!

她悄悄地把這些話,告訴了珠兒、辛文,大家好奇的睜大眼睛,瞧着大鐵椎任五姑。半邊老尼在屋中又道:

“五姑,別攔阻他,還是讓老尼試試他的‘大力鷹爪功’,究竟到了何種火候也好。”

任五姑回頭道:

“老當家行動不便,我老婆子打發他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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