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一眼看見翻轉的小船就在不遠處,不由大喜,託着範妙菡往那裡遊,他要把範妙菡託上小船,再去救雪奈。一旦雪奈被水衝開,再要找,就困難了。正常情況下,人不呼吸超過五分鐘,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腦死亡!儘管雪奈可以比常人更久一些的憋氣,但是也不可能超出這個時間太多。也就是說,自己只有五六分鐘的時間返回救雪奈!
葉知秋託着範妙菡快要游到小船邊時,突然,後肩一陣劇痛。好象被什麼東西紮了進去,接着,又抽了出來。
他猛回頭,便看見那船家女,半個身子漂在水中,手持長篙,惡狠狠盯着他。手中長篙一頭尖尖的鐵錐,鮮紅一片,正滴着血。
這瘋女人用長篙刺自己!完了!
葉知秋心中狂喊。葉知秋手臂受傷,舉不動範妙菡。範妙菡隨即又沉入水中。
葉知秋趕緊用力抓緊,再此要把她托起來。便在這時,嗖的一聲,船家女第二篙又朝他刺來,竟然對準了他的腦袋!
葉知秋腦袋一偏,讓開了這一長篙。同時腳下踩水往後躲閃。
瘋女人逼開葉知秋之後,守在小船邊,厲聲叫道:“放開那女人!我就放過你!”
葉知秋感到手中的範妙菡越來越重,主要是她身上的衣裙,溼了之後更加沉。前面的路被那瘋女人擋住了,他回看了一眼岸邊。估計託着範妙菡游到岸邊。再返回來救雪奈,時間勉強夠。他便翻轉身,託着範妙菡往回遊。
瘋女人卻趕在他前面,又用長篙朝他亂刺,其中一篙刺中的葉知秋的手臂!鮮血咕咕冒出。
葉知秋無法往回游泳,便又折返往對岸遊。
可是,這瘋女人水性比葉知秋好得多,又是空手。很快又搶着游泳到了他的前面,又用長篙亂刺,嘴裡嘶聲叫着:“放開那女人!我就放過你!——我要讓你們也嚐嚐陰陽兩隔的滋味!”
葉知秋兩處傷口血流不止。他感到身上力氣正在快速流失,再這樣折騰兩次,就算那瘋女人不再糾纏,自己也沒有力氣拖託着範妙菡游到岸邊了。
岸上。孫永虎他們狂吼着,威脅着那瘋女人,可是,他們誰都不會水,沒人能下河來幫忙,河面又比較寬,他們落水的一切靠近對岸,距離他們這邊河岸比較遠,已經超過了弓箭的有效射程,加上三人相繼又比較近。所以孫永虎他們彎弓搭箭,卻不敢放箭,生怕誤傷到葉知秋和範妙菡。*
葉知秋知道,他不可能在這個瘋女人的糾纏下,同時把範妙菡和雪奈都救上案。他悽然道:“大姐,剛纔是我下令把你丈夫的屍體倒進河裡的。你要抵命,就殺了我吧!只求你救我的妻子一命!”
瘋女人頓住了,望着葉知秋。
葉知秋反轉身仰泳,兩手奮力把範妙菡的頭托出水面,背對着瘋女人。不顧一切地朝那小船游去。心中想着,救了範妙菡,自己陪着雪奈一起死!
瘋女人手中的長篙,對準的葉知秋的後腦!
範妙菡雖然已經被淹了個半死,但是卻聽見了瘋女人和葉知秋的話。她死死抓住葉知秋的手,拼盡全力嘶聲道:“不!師哥!不要啊!不要拋下我一個人!不要——!”
那淒厲的瘋狂的無助的哭喊聲。使船家女整個人呆住了。彷彿又看見了丈夫即將死去時,自己抱住他絕望地哭喊。
她手一鬆,枯黃的船篙,順水漂走。身體,也像竹篙一樣,浮浮沉沉地隨波而去。
葉知秋仰泳着,感覺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翻轉的小船底部,那女人沒有阻攔!他心中狂喜,急忙把範妙菡往小船上推。
就在這時,就聽到河面上飄來山歌聲:
丟得久,
丟得燈盞幹了油。
丟得喜鵲離了樹,
丟得鳳凰白了頭。
丟得妹我一人苦,
三魂渺渺伴哥遊。
歌聲在河面悠悠飄蕩開去,慢慢散了。再望去,已經不見了那船家女,只有那根枯黃的竹篙,順水飄遠。
………
葉知秋呆了一呆。回頭往岸上看,發現距離雪奈沉入水底的地方已經有一段距離!
他對依舊緊緊抓着自己的範妙菡道:“抓緊小船!我去救雪奈!”
範妙菡這才放開了他。
葉知秋奮力往上游游去。到了雪奈沉水那附近,立即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潛入雪奈沉下去的地方。水裡沒有雪奈身影!肺裡的空氣都耗光了,眼冒金星,葉知秋這才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氣,又潛入水底,發瘋一般四處尋找。
幾次潛入又浮起,葉知秋胸中狂喊着雪奈的名字,就在他絕望得便要發瘋了的時候,他終於看見了一團黑影。好象一塊黑色的石頭似的縮在水底。
他立即潛游了過去,看清楚了!是穿着黑色衣褲的雪奈!
葉知秋狂喜,一顆心都要炸開了!
立即潛水到她的身邊。抱着她要浮上去,可能雪奈卻不動,想必已經昏迷了,兩手還死死抓住那水草。
葉知秋放開她,一把抓住水草,兩腳站在河底,奮力往上一拉,將那一團水草連根拔起。然後推着她,往水面浮去。
看見兩人浮出水面的一瞬間,河岸上的人,還有小船上趴着的範妙菡,情不自禁都發出了一陣歡呼。
但是,隨即他們又緊張起來了,因爲他們看見雪奈在葉知秋懷裡一動不動。
葉知秋更緊張,他掐着雪奈的人中,大聲喊着她。可是沒有反應。葉知秋一邊踩着水。一邊吻住她的紅脣。給她作人工呼吸,同時,努力向岸邊游去。
突然,葉知秋感到雪奈的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裡舔弄!這是他們兩在山洞裡的時候親吻時的動作!
葉知秋狂喜地吸吮着雪奈的香舌,含糊地叫着她的名字。雪奈擡起皓臂,抱住了葉知秋的脖子。兩人在水裡狂熱地擁吻着。
河岸上,小船上,再次歡呼起來。範妙菡望着他們,心中沒有一點醋意,只有滿心的歡喜。**辣的眼淚不知不覺中已經流滿臉頰。
葉知秋戀戀不捨地放開雪奈的紅脣,道:“你,你嚇死我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雪奈感到無比的溫暖。雖然還在幾乎要奪走她的性命的水中。但是,在葉知秋的懷抱裡,她感到無比的安全,幸福地摟着他,閉上了眼睛,享受着愛人的濃濃的情。
葉知秋把雪奈託着游到了岸邊,他雖然累得要虛脫了,但是,他擔心小船上的範妙菡會有危險,便立即翻轉身。用盡全力游到了小船邊。
此刻,他已經筋疲力竭了,幾乎連小船都抓不住了。
範妙菡趴在翻轉的小船上,伸手拉住他的手,死死地拉着。
葉知秋笑了,望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樣順水漂流,河岸上的孫永虎他們也沿着河邊跟着,大聲地鼓勵着他。
終於,葉知秋恢復了一些體力。兩手託着範妙菡的腋下,往河岸遊。
範妙菡伏在他身上,想起先前他對那瘋女人稱呼自己爲妻子,對他愛煞,禁不住吻了他一下。柔柔地喚了一聲道:“夫君!”
葉知秋已經累得快散架了,還是勉力一笑。道:“娘子!”
範妙菡大喜,又吻了他一下。
帶着範妙菡回到河岸邊,葉知秋累得徹底虛脫了。孫永虎他們遠遠地站着,卻不好過來,因爲範妙菡全身都溼透了。好在雪奈前面只是缺氧而昏迷,體力沒有什麼損害,很快就恢復了。先前葉知秋在小船邊休息的時候,孫永虎已經讓兵士脫下外衣,扔給雪奈,雪奈自己先躲在河邊岩石後面換了。此刻,拿着乾衣服,來到葉知秋他們身邊,把一身衣服給範妙菡,讓她躲到礁石後面換衣服,自己把葉知秋攙扶到河岸上,給他換了衣服。
葉知秋的傷處她沒有處理,留給這些太醫們處理更合適,便等範妙菡換好衣服之後,招呼林億他們過來。
段雲逸跑在最前面,搶先給葉知秋檢查傷處,好在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只是,流血過多,已經出現休克的早期症狀,趕緊給他服用了補血益氣固脫兼補氣的人蔘當歸補血散。又用鍼灸刺涌泉、足三裡、人中等穴位,以抗休克。
這段雲逸醫當真不錯,沒用多久,葉知秋便慢慢恢復了體力。
範妙菡和雪奈都守在葉知秋身邊,看見他轉危爲安,露出了笑容。
孫永虎恨恨道:“這個瘋女人!我看見她牀上的嬰兒屍體腐爛了她都沒有掩埋,就知道她不正常,想不到她竟然發瘋到要殺人!幸虧四弟水性好,不然就慘了。”
葉知秋孱弱的聲音道:“是她最後放過了我們,不然,我們三個都得死!”
範妙菡和雪奈都是心頭一寒,雪奈還好,落水就沉入水中了,所以後面的事情都不知道。而範妙菡,眼睜睜看見了所有的一切,並親身經歷了那場生死,所以感觸最深,雖然那船家女要殺他們,但是,她心裡卻一點都不恨她,反倒很是同情,道:“是啊!她一定是心愛的丈夫死了,孩子也死了,所以才發瘋的。”
龐安時嘟噥了一句:“既然那麼愛她的丈夫,怎麼又不安葬?任由丈夫的屍首在小船上腐爛?”
範妙菡瞪眼道:“都說了她瘋了嘛!肯定是眼睜睜看着心上人死在自己懷裡,當場就瘋了,一個瘋了的人,怎麼還知道埋葬?”
“既然瘋了,又怎麼知道唱山歌?”
葉知秋插話道:“她肯定是看見了小船,想起了一些事情,腦袋略微的清醒一些了,可能一直在回憶記得丈夫的屍體在小船上,怎麼不見了?便遷怒於我們了吧,也是我們不好,當時要先找到她,幫她把屍體埋了就好了。”
孫永虎橫了一聲,沒好氣道:“對!最好再幫她把瘋病治好,再幫她找個婆家嫁了,然後咱們再去京城。豈不是更好?”
一提到京城,葉知秋馬上想到了可馨,經過了這場生死之後,更加牽掛可馨了。急忙掙扎起身,道:“走吧,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