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決議
兩殿三宗五帝朝的天驕，參加萬朝天驕大比的人數並不多，真正驚才絕豔的仙苗，大都是直接進入神武異域之中，最多就是在最後走個過場。
神武異域已開啓了不知多少次，對於某些隱含的規律，那些至尊之上的強者已經摸出了大概。
通常而言，神武異域之中的死亡率，在兩到三成之間，這近三成的天驕，有大半是從下等王朝一路殺上來的，在大比遴選的十餘年時間內，不知擊敗了多少天驕人傑。
隨着擊敗對手的增多，在神武異域之中遭遇不測的機率，也會隨之增加。
比斗的過程之中，爭奪神武異域名額的同時，也是在爭奪氣運，氣運越盛，自然會受到神武天道的關注，換而言之，更容易夭折。
神武大世界的天道意識，由於諸多世界的合併，已經顯得有些混沌，或者說是喜怒無常，受天地所鍾，可能是件幸事，但同樣意味着巨大的風險。
若是過於招天道喜愛，就有可能會莫名其妙的遭劫，被天道直接吞納，融爲一體。
這便是兩殿三宗五帝朝的天驕，爲何在每次天驕大比，壓軸出場的原因，他們根本不會參與第一輪的篩選。
即便在最後一輪的比鬥中輸了，他們絕大多數人也還有下一次參加大比的機會，整體的死亡率，要遠遠低於從諸多上等王朝之中殺出的人傑。
靈韻此刻有些惱火，他已經爲石嵐打過招呼，按理來說，不會有人找到石嵐的身上，如今顯然是有人從中作梗。
其中絕不僅僅是佛門，只怕還有幾人，因爲石嵐身上可能存在的隱秘，點頭了。
這些人挑戰石嵐，根本沒想着取勝，只是爲了點燃石嵐身上的氣運之火，以自身爲柴，將她捧的更高，這並非是什麼好事。
最爲要命的，是如今的石嵐，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這是正常的同輩爭鋒，每位天驕僅有的一次寶貴機會，既然石嵐要入神武異域，這是不可避免的一關。
靈韻沒有去找那幾人的麻煩，即便他去了，得到的回覆，也必然是毫不知情，當即傳音告知了石嵐其中利害。
如今最佳的方法，只有一個，那便是殺雞儆猴。
…………
…………
“凡有敢於挑戰者，直接立生死狀，往死裡打！一切後果，有我幫你兜着。”
盤坐於龍鯨頭頂的石嵐，聽着靈韻最後一句傳音，神色莫名。
“靈武殿，石嵐。”
“覆海王朝，林聽雨。”
擂臺之上響起了傳喚，瞬息之間，石嵐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相比於這些挑戰她的天驕，她自己的性命當然更爲重要，這沒有絲毫可比性。
神武異域本就兇險，這種增加死亡機率的做法，是她根本不能忍受的。
聽到擂臺之上傳來的聲音，不遠處，青嵐以及身旁的嬴千秋皆是猛然間一愣，連忙轉頭望向石嵐所在的擂臺。
嬴千秋有些驚疑，對於‘石嵐’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在凌陽界時，他曾經多次聽太始以及柳雲崢提起，印象頗深。
後來在蒼穹榜單之上看到石嵐的畫像，他才知曉兩人曾經在琅琊洞天之中見過。
石嵐與玲瓏大帝之間，絕對有不淺的關聯。
當初石嵐渡滅世大劫時，他手中的玲瓏玉璧忽然間飛走，之後過了許久，他才從太始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這是玲瓏大帝在庇佑石嵐。
不過石嵐的容貌，與擂臺之上的女子差異頗大，讓人很難將兩人聯繫起來，而且修爲也對不上。
一時間，嬴千秋只認爲這可能是恰巧同名同姓的兩個人。
若真要說有牽扯，他更願意相信青嵐與石嵐之間，存在某些關聯，因爲兩人的容貌太過相似，第一次見到青嵐時，他還被兩人相似的面容驚到了。
天火仙朝之中，有些隱秘他還無法觸及，那些化形妖王個個守口如瓶，很難打聽到什麼消息。
對於嬴千秋心中的諸多想法，一旁的青嵐不得而知，她此刻只是覺得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膽色，敢於去挑戰石嵐。
…………
…………
擂臺之上，石嵐擡頭望向空中的至尊，輕聲道：
“我要立生死狀。”
語調雖輕，話中意味卻如同一道驚雷炸起，引起四周一片震動。
生死狀一旦立下，便是不死不休，生死各安天命，最終只有一個人能走下擂臺，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一旦立下生死狀，至尊都無法插手這場比武，勢必要見血。
聞言，林聽雨的面色瞬間大變，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他的修爲與石嵐之間的差距，有如天淵，當真生死搏殺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回頭，望向角落中的一艘戰艦。
他得到的命令，只是上場挑戰，在石嵐出手之後，開口認輸而已，不會有任何損失，即便出了意外，監管比武的至尊，亦會保全他的性命。
如今的局面，顯然已經超出了掌控，誰能想到石嵐的殺性會如此之重，接了挑戰，便要立生死狀，林聽雨退意已生。
監管比武的至尊微微皺眉：
“只是切磋，何至於如此，你二人有私怨？”
“沒有。”
石嵐微微搖頭，望向對面的林聽雨，開口相勸：
“不願立生死狀，可以放棄挑戰。”
林聽雨或許是無辜的，並不一定知曉這次挑戰意味着什麼，但不立生死狀，這場比武結束之後，可能會有上百個林聽雨冒出來，她沒有那麼多心力去處理。
她的修爲境界過高，面對這些修爲低於她的天驕，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殺一儆百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正當林聽雨有些遲疑之際，一道靈光自遠處飛入他的掌心，一道傳音自他耳畔響起。
‘只需支撐幾個回合，到時自然會有人保你性命。’
半晌後，他神情中的驚色逐漸散去，恢復了平靜，沉聲開口道：
“我同意立生死狀，但有一個條件，解開大比的限制，允許動用至尊器。”
聞言，石嵐頓時皺眉，一旦涉及到至尊器，就不是單純的比武了，已經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範疇。
“胡鬧！”
未等石嵐開口，半空中的至尊便是一聲輕喝，臉上浮現出怒容。
動用至尊器，已經讓這場比武失去了意義，完全是看至尊器之間的較量，在他看來，這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萬朝天驕大比，不是給伱們處理私怨的地方，規矩豈是兒戲……”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半空中的至尊神情變得有些許奇怪，顯然收到了一些提醒。
“至尊器只允許有一道天痕。”
扔下這句話，至尊擡指凝練出道痕，於虛空之中寫下一篇生死狀，而後便移開了視線，不再開口。
正當石嵐沉吟之際，靈韻的傳音在她耳畔響起：
“放心，一切有我。”
聞言，石嵐鬆了口氣，心中輕快了許多，靈韻在身後，至少讓她心中有了底。
一條通道在她身側開啓，送來了一杆碧藍色的長槍，渾然一體，由一塊天生的神秘水晶雕琢而成，彷彿未曾經歷過淬鍊，槍尖之上烙印着一道極爲醒目的天痕。
顯然是靈韻擔心她沒有趁手的至尊器，纔將這杆長槍送來。
石嵐探出手，將長槍默默收入了穹羅界中，只有一道天痕的至尊器，她手中有兩件，一是逆羽天輪，二是獄龍鼎。
如今人多眼雜，動用逆羽天輪顯然不合適，獄龍鼎也並非專司殺伐的至尊道兵。
不過即便沒有靈韻送來的長槍，她也未曾打算用這兩件道兵對敵。
林聽雨神情鄭重，擡臂劃開掌心，以血爲墨，於虛空之中的生死狀下，簽下了自己的真名。
石嵐自指尖擠出一縷鮮血，同樣簽下了名字。
生死狀瀰漫着道蘊，籠罩了整座擂臺，此刻，即便是至尊，也無法再幹涉這一場比武。
擂臺四周鴉雀無聲，衆人皆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在萬朝天驕大比之上動用至尊器，這在有記載以來，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嗡——
擂臺之上，神光沖霄，林聽雨的身上籠罩上了一件戰甲，通體銀白，每一塊甲冑，都取自真龍鱗片，有玄奧的道紋流轉，蘊含着不可思議的神威。
他的面容之上亦是覆上了一層銀甲，只露出雙眼，眸內此刻有赤紅的光芒閃爍，氣機大變，透着熾盛的暴虐殺機。
石嵐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林聽雨已經徹底被這一件戰甲的真靈掌控，淪爲了傀儡，顯然是有人要直接借這一件戰甲殺她。
林聽雨擰身上前，探手成爪，仿若化成了一條銀龍，指尖銳利的甲冑纏繞着濃郁的道蘊，彈指間化成一隻巨大的龍爪砸落，虛空震盪間，暴烈的罡風便已摧毀了整座擂臺。
咔——
劇烈的餘波震盪，幾乎崩開了四周的屏障，炸出無數裂痕。
茲——
近乎透明的獄龍鼎在石嵐身側顯化，擋下了這一爪，鼎身之上出現了五道醒目的傷痕。
這一副戰甲，在同級的至尊器中，屬於絕對的上等，幾乎不亞於逆羽天輪。
石嵐收起獄龍鼎，踩着虛空，後退數步，周身漾起血色神光，瞳孔瞬間赤紅，一分爲二，不知何時，身上已經多出了一副金色戰甲。
她未曾動用靈韻送來的碧藍長槍，翻手直接抽出了葬界。
當初在兇冥王界之中留下的四道印痕，已經癒合了三道，剩餘的最後一道，也淺淡了許多，顯得有些模糊。
或許是因爲吸收了許多至尊級別的血肉，玉白弓身之上縈繞的仙紋透着一抹猩紅，顯得有些妖異。
吱——
石嵐的筋骨之間響起一陣轟鳴，弓弦緩緩拉開，恐怖的混沌劫氣在她身側洶涌，髮絲狂舞間，一根漆黑的箭矢已經上弦。
這根箭矢是阿修羅王族寶庫之中的秘寶，由一種不知名的仙金打造，極爲鋒銳。
弓弦堪堪拉開了大半，石嵐的齒間便已溢出血絲，到達了極限。
崩——
弓弦撕開虛空的爆鳴聲驟然炸響，漆黑的箭矢裹挾着混沌劫氣離弦，橫掃十萬裡虛空。
林聽雨身披的戰甲真靈，在箭矢離弦的一剎，便有所察覺，然而擂臺的空間過於狹小，根本沒有給它躲閃的餘地，只能硬扛。
喀——
即便弓弦未曾拉滿，石嵐的修爲也稍有不足，遠遠比不上葬界在白煜手中的威能，但仍舊不是這件戰甲所能抵禦的。
伴隨着清脆的裂響，銀白的戰甲驟然炸開，包裹在其中的林聽雨，在戰甲解體的一瞬，身軀便被瞬間蒸發，元神亦被混沌劫氣所吞噬。
“我佛慈悲……”
忽然間，半空中響起一聲佛號，四周即將破碎的屏障恢復穩固，溫和的佛光隨之普照天地，撫平了洶涌的混沌劫氣，自其中收攏了戰甲的碎片，以及林聽雨的一抹殘魂。
佛號響起的一剎，石嵐的身側便多出了一道身影。
望着盤坐於高空之中的真佛，靈韻眼底一片冰冷：“妙衍，你強行干預大比，已是壞了規矩了。”
“道友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天驕，無故隕落，豈不令人痛惜。”
妙衍微微搖頭，深深看了一眼石嵐，擡手送出一朵九色金蓮：
“這算是本座對貴殿真傳的補償。”
送出金蓮之後，妙衍誦了一聲佛號，轉身隱沒在虛空之中。
靈韻沉默了片刻，收起九色金蓮，帶着石嵐徑直回到了大殿之內。
四周一片靜默，包括至尊都不敢開口，只當做無事發生，默默打掃戰場。
接連兩位巨頭現身，已經足以道明這場比武的背後，水深不可測。
…………
…………
離開了擂臺所在，妙衍踏上覆海王朝所在的戰艦，留下一朵蘊養着林聽雨殘魂的青蓮後，飄然遠去，兩步之後，便已踏入一片洞天之內。
洞天之中佛光熾盛，遍地佛塔古林，虛空之中都隱約有梵音流淌。
一座古塔之巔，幾位佛門至尊翹首以待，見妙衍到來，皆是起身行禮。
“靈韻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若當真逼的這武夫發瘋，不太好收場，只怕會有大亂，就此打住。”
妙衍淡淡道了一句，而後開始了後續的安排：
“無法在這裡解決，那麼便想辦法在神武異域送她往生，神魂之中的功德金光，不會散去，在黃泉之下只會更好找，只要有神魂，自然能知曉她身上藏着的隱秘。”
“本座會通知黃泉之下的人留意，不會遺漏她的魂魄，你們安排妥當，在命宮之前，想辦法解決她。”
“謹遵真佛法旨。”幾位佛門至尊恭聲應下，很快相繼離去。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