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上古
面對水菱華的詢問，嬴千秋有些發矇，他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對於這具身軀此前的記憶，他沒有半分印象，來到水雲宮到底要做什麼，自然也不得而知。
如今的這幅身軀，除了修爲不同，跟他本人沒有絲毫差異，因而嬴千秋推測，這僅僅是個幻境，或許是處於某種特殊的原因，他的記憶未曾被抹去。
眼前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段被塵封的古史罷了，會按照原本的某些固定軌跡進行下去，能尋到真仙之路，此次神武異域他已是不虛此行了。
不過水菱華的預感，不可能會出錯，凝聚道果之後的成道至尊，與天地之間都會有交感，對於即將到來的天災人禍都會有預感。
位於至尊之上的真仙級的強者，與其說是預感，不如說是未卜先知，即將發生在身邊的變故，通過時空長河的異動，瞬息間便能清楚的察覺到前因後果。 щшш●ttКan●Сo
如今水菱華的感覺，很顯然是有了異常，只能察覺到危險，卻無法發現危險的源頭何在，其中透出的信息，無疑更爲兇險。
“我未曾感覺到異常，此來也只爲論道。”
略一猶豫，嬴千秋沒有找藉口敷衍，說的越多，錯的越多，反而麻煩，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順其自然。
改命的目的已經達到，甚至開啓了真仙之境的大門，只要等待這一生走完，自可迴歸神武異域之中，對於他而言，眼前的一切只是黃粱一夢。
聞言，水菱華眉宇間有些許失望，她本以爲嬴千秋能給她一些啓示。
機會難得，嬴千秋輕咳了兩聲，便扯開了話題，詢問了許多關於真仙之境的隱秘，心滿意足之後，便起身告辭。
似命輪這般的機遇，此生可能僅有一次，好不容易保留了自身的記憶，他想借此窺探一些不爲人知的隱秘。
如果眼前這個時代，當真是在起源紀元之前，那憑藉他如今的修爲，必然可以知曉一些後世之中無上巨頭都無法觸及的隱秘。
“我送道友一程。”水菱華沒有挽留，起身相送。
虛空之中泛起層層漣漪，開啓了一道入口。
走到入口前時，嬴千秋的面色剎那間蒼白如雪，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分強烈的不捨，以及驟然升騰而起的巨大恐懼感，他甚至有些不願離開這片天地，
“道友？”
見嬴千秋神情有異，水菱華關切道：“可是有哪裡不適？”
“無礙。”嬴千秋臉上扯起一絲笑意，跨出了這一方洞天世界。
這一方洞天的時間流速，在水菱華的有意控制之下，加速了許多，雖然兩人論道之間，已過去了千餘載，但外界僅過去了十年不到。
“嬴千秋！”
兩人身影出現在外界的一剎，一名身披青衫的年輕男子便自虛空中走出，神情焦灼：
“這幾年你究竟去了何處？到處尋不到你的氣息。”
“紀黎。”
這個極爲陌生的名字，自嬴千秋口中脫口而出，見到眼前男子的剎那，他腦海中某些記憶不由自主的開始翻涌，閃現出了一些模糊碎片。
“千秋道友與我論道了一些時日，爲避免外界干擾，我封閉了洞天。”水菱華帶着些許歉意道。
“水雲道友。”紀黎對着水菱華擡手一禮，而後望向嬴千秋，眉宇間有些躁意：
“此刻還有心思論道？那邊的進度如何？帝君那邊只差你的了。”
嬴千秋腦海中有些發漲，下意識卻是翻手取出了幾捲纏繞着仙光的玉軸，遞向了紀黎。
“太清啓明錄……”
“玉清造化訣……”
“上清內景經……”
“三十三重靈霄寶卷……”
掃過這些卷軸，紀黎眼中透着喜意：
“既然功法已經拿到，那幾位聖人如今身在何處？”
“天庭崩了。”嬴千秋木然回道，他回憶起了一些記憶碎片，一片血光，太過混亂，他自己都不明白口中說出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崩了？！”
聞言，紀黎倒吸了一口冷氣，旋即連忙轉身：
“速速回朝，難怪帝君說這兩日便會有兇險臨近。”
“紀道友留步！”一旁的水菱華開口叫住了紀黎，心中愈發不安，驚疑道：
“究竟出了何事？”
紀黎隨手點出一道靈光，傳入了水菱華腦海，瞬息之間，便已經道明瞭前因後果。
水菱華本就白皙的面色，愈發蒼白，指尖不由自主的一陣輕顫：
“怎……怎會如此……”
未等紀黎動身，蒼穹之上陡然一黯。
三人擡頭望去，一道偉岸的身影映入眼簾，遮蔽了青虹界。
轟隆——
空中大日被一掌掃落，自九霄之上墜下。
大日隕落，撞上了陸地，溢散的太陽真火瞬間烤滅了無盡生靈，諸多仙門道統，散修煉氣士皆化成了灰燼，天地之間一片赤紅。
“唳——”
隨着一聲高亢的長鳴，霸烈的太陽真火驟然回捲，滔天的火光亂迸之間，顯化出一隻翼展遮天的絕世兇禽，渾身的羽毛如仙金澆築而成，金光奪目，胸膛正中烙印着一輪煌煌烈日圖紋。
“三足金烏！”
看到這隻金烏，嬴千秋回過神，瞳孔驟縮，在後世之中，三足金烏已成傳說，有大神通者遊歷宇宙，劈開了不知多少輪烈日，都未曾尋到金烏的分毫蹤跡。
穿越時空長河，來到起源紀元之後，他也只是從幾部古籍之上，尋到了一些記載，大日之中，的確有一部分爲金烏所化，但數量極爲稀少，一直未能親眼得見，未曾想到會在這裡看到。
而且，這隻三足金烏的修爲境界相當之了得，已經踏入了至尊之上的領域，是一尊名副其實的妖族聖者！
哧——
遠處的三足金烏剛剛振翅，還未能騰空而起，便被一道血色長虹斬下了頭顱，滾燙的鮮血有如岩漿之海，瞬間淹沒了大片地域。
血色長虹之上，纏繞着厚重的至高法則，瞬息之間，已經滅絕了一尊妖聖的所有生機，使其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雷光驟然閃爍，滔天的血雨降下，幾乎籠罩了整個青虹界。
沒有了日光的照耀，蒼穹之上星光盡顯，羅天星空一覽無遺，三道身影出現在了上空，沉厚有如深淵，看不清形貌。
強烈的窒息感涌上心頭，嬴千秋的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戰慄感，這種感受他在後世之中曾經有過。
眼前這三道身影，皆是可縱橫於時空長河之間的無上巨頭，橫壓一個紀元的恐怖存在！
“無上主宰出手了……”
水菱華的神情中涌現出不可置信：
“當真是要徹底開戰麼？！”
“豈止是開戰，這是要滅仙！”紀黎神情冰寒，聲音有些暗啞：“除了我仙道之外，大宇宙內的所有主宰都已通過了決議，要絕我仙門道統！”
“何至於此？！”水菱華有些無法接受，仙道再強，也不可能是整個大宇宙的敵手。
“時空長河掀開了一絲缺口，有主宰窺見了未來的一幕，曾言天地破滅之後，是無盡的仙光，仙道將主宰整個大宇宙，所以……”
紀黎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
“沾了仙字的，都要死！”
天庭是如此，青虹界亦是如此。
“尋不到萬界破滅的根由，便直接血洗仙道麼？！”
如此殘暴的行徑，讓水菱華的心瞬間跌入了谷底，她回首望向嬴千秋，有些難以理解：
“千秋道友爲何不早說？！”
如若給她十載光陰，至少她能夠將門下的弟子安排妥當，或許能得一條生路，如今主宰已經登門，可能存在的生機，也已是不復存在。
“……”嬴千秋無言以對，總不能說他也是剛剛纔知曉。
“此事也不怪千秋，是帝君下令，必須守口如瓶。”
紀黎嘆了口氣：“帝君要施展秘法，先一步將仙道之氣運葬入時空長河之中，留存火種，無論日後如何，我等盡力而爲便是。”
話音剛落，紀黎的身影便已經消失。
“方纔恕我失禮。”水菱華深吸了一口氣，垂首道歉。
對於嬴千秋的行爲，她已經猜到了些許內情。
此次上門論道，或許也是爲了讓她在這場殺伐之中，多一分生還的機率，這對於她而言，是一份大恩。
嬴千秋回過神，微微搖頭，未曾開口，向着紀黎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的心頭有些沉重，此刻他已經可以確定，如今的自己，的確是在起源紀元之前的時代了。
道尊之所以未曾聽聞過仙道，單純是因爲仙道已經被絕了道統，致使大宇宙中罕有煉氣士。
讓他更爲震驚的是，仙道之所以破滅，與仙古紀元之前的那一場大亂，也脫不開關聯。
按照青嵐所創的天火仙朝來看，如今的這位仙朝帝君，將仙道氣運延續的想法，已經得到了實現，因此纔會有仙古紀元。
目送嬴千秋遠去，水菱華轉身，準備召集宮內弟子。
如果事不可違，她會待天時而動，看能否帶他們殺出一條生路。
…………
…………
嬴千秋跟隨在紀黎身後，眨眼間，便已踏入了一座堂皇仙宮。
四處皆瀰漫着紫氣，穹頂金赤二色，華貴無雙，一道身影屹立於殿壁，看不清形貌，卻使人心中莊重之感油然而生，不敢生出半分不敬之意。
“帝君。”
紀黎躬身行禮，剛要開口，便被打斷。
“我已知曉了，不必多言。”
帝君走下玉階，緩聲道：“半刻之後，我會先行出手，借他們三人之力先行打崩青虹界，世界碎裂的一剎，四周的封印會鬆懈，屆時便是唯一的脫身之機，自己好生把握。”
“那這些……”
紀黎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幾卷仙經，有些失措。
“這幾卷仙經，已用不上了。”
帝君微微搖頭：“天庭已崩，氣運散的一乾二淨，我已截取了部分仙道氣運，以天蒼靈玄經爲載體，烙印在了這片天地之間，留待有緣之人。”
“當真如他們所言，仙道將來會主宰大宇宙麼？”紀黎微微咬牙，眸中透着刻骨的殺機。
“時空長空一片混沌，我也看不透，或許爲真，或許爲假。”
帝君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平淡道：
“也許只是他們眼花了。”
言罷，帝君偏頭望向嬴千秋，勸誡道：
“千秋，我知曉伱是自後世而來，雖然不知以你的修爲境界，爲何能跨過壁壘，但你的力量不足以改變大局，若能逃出昇天，廢去仙道根基，尋一方大千世界安度餘生是最佳選擇，不要參與到道統之爭中了。”
聞言，嬴千秋眼中透出駭意，恍惚間，他已不知自己如今是否真的身在命輪所造的幻境中了，如果這一切都曾經發生過，那站在他這個位置的人，又是何人？
“去吧，逃生之機只有這一次。”
帝君擺了擺手，未再多言，身影消失在了殿陛之間。
紀黎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將幾卷仙經扔到了嬴千秋手中，催促道：“快些準備吧。”
嬴千秋低頭看了一眼，默默將仙經收起，淡淡道：
“你待如何？”
“青虹是我的根，即便是死，我的魂魄也要在此轉世，步入輪迴，否則黃泉之下豈能心安。”
紀黎一聲冷笑：“即便是主宰，我也要捅他一劍。”
嬴千秋掃了一眼紀黎，未再開口，徑直轉身，一步之間，億萬裡山河倒卷，下一瞬他已再度回到了方纔那一座仙山之前。
他的神色極爲漠然，道心已經恢復了穩固，此時發生的一切，都是已經揭過的歷史，皆爲幻象，不可能干擾到他的思緒。
“千秋道友。”
察覺到他的氣息，正在召集弟子的水菱華立即來到了山下。
“半刻之後，青虹界崩，將有逃生之機。”
這一條訊息，算是嬴千秋對於那一場論道的答謝。
水菱華眸光一緊，而後鄭重道謝：
“多謝道友。”
如今的境況，嬴千秋這一句話的價值，不可估量。
嬴千秋沒有再開口，徑直盤膝而坐，等待着時機的臨近。
水菱華絕非弱者，與其聯手，他逃出昇天的概率無疑會增大。
對於即將到來的危局，他心中全無壓力，即便是死了，於他而言，也只是提前結束了這一場夢境。
當然，如果能逃出去，自然更好，能見識到更多隱秘，他此行的收穫將會更大。
…………
…………
半刻時間，轉瞬即逝，原本一片黯淡的蒼穹，驟然亮起刺目的仙光，一道身影自成片的仙宮之中逆衝而起，撕開羅天星空，直迎三尊主宰而去！
“事到如今，你還要枉費心力麼？”
空中傳來一聲漠然低語。
“不過是一幫無能之輩，尋因追由無果，藉機泄憤，要本帝引頸待戮？”
一聲道喝自蒼穹之上炸起：“蒼生何辜？！”
恐怖的波動在長空之上碰撞，濺起無量仙光，劃開永恆混沌，域外無盡的星域破滅，宇宙幾乎都要崩塌，無法承載這一份超出了極限的偉力。
咔——
天地間一陣爆響，青虹界驟然崩開，探不清邊際的一方廣闊仙域，瞬息之間散落成無盡碎片，流入了洶涌的空間暗流之內。
嬴千秋與水菱華一併起身，踏着一方世界碎片，隨之沒入了虛空之中。
“黃泉之水會洗淨所有冤屈榮辱，這不過是蒼生的又一場輪迴。”
“困獸猶鬥。”
“今日過後，大宇宙內，仙道永絕！”
三位主宰一併出手，並未理會眼前的仙帝，而是出手穩固封印壁壘，至高法則散落成無盡絲絛垂落，將一塊塊陸地殘片打成了虛無，塵燼都未能留於宇宙之內。
顯然，這是一場絕殺，要徹底踏滅仙道之火，不容許任何仙道的力量存續。
大破滅之後的仙光，已經成了他們心底的一根刺。
沖霄的劍芒自一塊碎片之上騰起，照亮了宇宙星空，燦爛而奪目，隱有開天闢地之勢，徑直衝入了一位主宰的胸膛，帶起一抹血光。
“矇昧無知。”
短短一個呼吸，主宰胸膛之上的傷口便已癒合，璀璨的劍芒被毫無聲息的吞沒，語氣中甚至沒有絲毫波瀾。
嬴千秋與水菱華所在的碎片，同樣受到了襲殺，至高法則垂落之際，二人聯手展開的仙光屏障依舊被瞬間洞穿，無上主宰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抵禦的。
嗡——
刺目的霞光亮起，一塊玉璧自嬴千秋體內躍出，浮現在兩人身前，擋住了垂落的法則絲絛。
望着身前的玲瓏玉璧，嬴千秋一時失神，相較於原本佈滿裂痕的那一塊玉璧，如今眼前的這一塊，幾乎是完美無瑕，氣息強悍無邊，其上流淌着光陰歲月，綻放出無盡的仙光。
咔嚓——
然而玲瓏玉璧僅僅支撐了一個剎那，便被打崩，碎成兩塊，嬴千秋匆忙之間探手去抓，也只取回了半塊，另外半塊飄入了無盡亂流之中，尋不到蹤跡。
法則絲絛繼續抽落，二人即將喪命之際，無盡的仙光自宇宙之中升騰而起，隔絕了所有垂落而下的法則絲絛，時空長河自虛空之中被引渡而來，足以鎮壓萬古時空的偉力垂落至仙帝身側。
瞬息之間，他以一敵三，仙光隔絕了三位主宰的身影，爲諸多青虹界的生靈爭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轟！
至高法則凝結而成的縷縷絲絛與仙光劇烈碰撞，浩蕩的波動傳遍了大宇宙，響徹諸天，震動萬界。
即便是碰撞間的餘波，也非常人所能承受，無數碎片化爲塵埃，嬴千秋體內仙道根基動搖，幾乎要裂開，大口咳血，水菱華亦是遭遇重創，洞天世界直接崩潰，藏身於其中的弟子故舊盡皆命喪黃泉，無一倖免。
水菱華眸光冰冷，望着在洞天崩潰間湮滅的諸多身影，沒有絲毫停留，強壓下體內的傷勢，跟隨在嬴千秋身側，突出了重圍，遠遁無垠星空。
這是仙帝燃燒己身換來的一絲生機，不容白費。
二人突破封印的壁壘，不停奔逃，途徑的星系不下萬萬之數，然而還未等他們喘口氣，身後便已多出了數道氣息，如緊隨而來。
這三尊無上主宰，並非孤身而來，還帶來了其餘頂尖強者，封鎖在外圍，捕殺漏網之魚。
如今嬴千秋與水菱華皆是重傷之身，被追上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水菱華腳下步伐未停，偏頭望向嬴千秋，開口道：
“你先走，我拖住他們半刻。”
嬴千秋神色一震，望着水菱華，眼神莫名，被人捨身相救，這種感覺對於他而言過於陌生。
水菱華神色平靜，此言一出，顯然已是心存死志。
見嬴千秋未曾回話，水菱華直接停下了腳步。
“你修爲比我強，登臨無上之境的機率比我大的多，日後或許還有機會雪恨，重興仙道。”
言罷，水菱華一聲低叱：
“愣着作甚？還不快走！”
嬴千秋沉默了半晌，加快步伐，徑直離去。
這不過是一場幻境，水菱華本就是個已死之人，儘快脫身，對於他而言，才能將此次歷練的利益最大化，想到這裡，他的心緒逐漸平靜，頭也不回的向前衝去。
此刻，他的身前是黑暗的星空，身後卻是無盡絢爛的仙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
…………
水菱華本就是重傷之軀，根本未能拖延多久，數日後，嬴千秋便再度被兩尊僅次於無上主宰的強大生靈緊緊咬住。
重傷之下，嬴千秋很快又被追上。
追殺而來的兩人，未曾有絲毫廢話，一併出手，其中一人顯而易見的是武道中人，一身氣血倒轉了羅天星空，甚至染紅了時空長河，剎那間宇內四極，皆有他的身影，兇威蓋世，如同混沌之中走出的神魔。
轟！
他一腳直接向着嬴千秋的頭頂踩落，腳掌未至，溢散出的氣息，便已崩滅了十方星空，震盪宇內。
另一人則是化成了一柄雪亮的彎刀，似一輪殘月碾過星空，向着嬴千秋腰際斬落。
殺機臨身，嬴千秋瞳孔深處燃燒起仙光，點燃了自身仙基，同一刻開始嘗試使用後世之中的法，令他有些驚喜的是，這一方天地，並未有所限制。
無數靈紋自他身側浮現，融入了真仙的神魂寶血，威能強絕到恐怖，洞穿虛空，封鎖了無盡星域。
血色的靈紋仿若沒有實質，穿透了兩尊生靈的肉身，直擊元神。
當！
星空中炸起浩瀚的神音，嬴千秋面色微變，血色靈紋籠罩全身，速度暴漲了數倍不止，瞬間遠去。
這兩人的身上，皆有護衛元神的至寶，他已無力破開，只能困住一時，不能浪費時間纏鬥。
…………
…………
一片星空之下，嬴千秋飛速逃遁，身後不見人影追擊，他卻絲毫不敢鬆懈。
承受了主宰一擊的餘波，加上追擊，如今他體內的仙道根基，已經開始潰散，仙血不受控制的灑落，留下了一路氣息，始終難以擺脫追殺。
如果再這麼下去，他唯一的結局便是死。
正當嬴千秋有些恍神間，一座無比龐大的陸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一陰一陽兩顆星辰，環繞着陸地不停旋轉。
瞬息之間，嬴千秋眼中閃過一絲靈光，留下一道座標，倏然抽身，後退了無盡距離，旋即身軀陡然炸開，他不再猶豫，選擇了自斬，將真仙之境的修爲全部斬出了體外。
隨着自斬，仙道的氣息幾乎從他的身上徹底剝離，無盡仙血離體，他的修爲幾乎跌入了谷底，瘋狂倒退，自真仙跌入大乘，而後直跌入渡劫境，瞬息之間幾乎連元神都要散去。
自斬之後，嬴千秋收攏最後一絲餘力，竭力開啓了一條空間裂縫，沿着座標，回到了那一片大陸所在的星空。
沒有了仙道的氣息，要在這片宇宙之內尋到他的蹤跡，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除非追擊之人，將附近的所有大界全部打崩。
不久之後，嬴千秋便落入了大陸之間，藏身於一座靈峰之上。
此刻的他極爲狼狽，修爲幾乎跌入元嬰之境，神念更是所剩無幾，勉強只能覆蓋數千裡方圓。
稍作調息後，他背靠着一座巨石勉力坐起身，散開了神念，閉目緩緩梳理着腦海中搜集而來的信息。
片刻後，他猛然間睜開了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這裡是凌陽……”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回到了處於上古時代的凌陽界內。
未曾等他多想，朦朧的仙霧籠罩了四周天地，隔絕了所有異動，一片飄落的樹葉凝滯在了半空，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寂靜。
伴隨着沙沙的腳步聲響起，一道身影緩緩走到了嬴千秋的面前。
“帝君……”
見到這道身影的剎那，嬴千秋腦海中陡然劃過一道雷光，腦海中的記憶豁然開朗，回憶起方纔種種，眼中瞬間涌出血淚，驟然大笑：
“這便是大勢？”
“抱歉。”
略顯低沉的話語響起，帶着一絲歉意。
半晌，嬴千秋恢復了平靜，喃喃道：
“帝君是否早已有所預料？”
“猜到了一部分。”
頭頂傳來的聲音中透着疲憊，短短几句話好似已用盡了力氣。
“這……”
嬴千秋吃力的擡起手，指尖扣着半塊殘缺的染血古玉，他的眸中已經帶上了暮色，死氣漸沉。
斬去了道基，他本就受了重創，如今更是喪失了最後一絲求生的本能，命元流逝的速度愈來愈快，口中的話亦是斷斷續續：
“玲…瓏……”
吐出了最後一句話後，嬴千秋眸光渙散，生機徹底斷絕。
一隻細膩如玉的手掌自他的指尖取走了古玉，注入了一縷仙光，在仙光的滋養之下，殘缺的古玉煥發出了神光，缺口逐漸消失，變得圓潤無暇，沒有一絲瑕疵。
仙霧緩緩散去，靈峰隨之崩塌，將嬴千秋的身影掩埋。
…………
…………
數日之後，嬴千秋自斬的那片星域之中，出現了兩道身影。
望着四周濺落的真仙之血，兩人不禁沉默，半晌後方纔開口：
“氣息是在這裡消失的，必然是自斬了。”
“倒是狠得下心。”
“剷平這附近的所有大界，寧可錯殺億萬，也要斬草除根，這是主宰的決議。”
一尊踏入了第二步的真仙，即便自斬，日後也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費些精力永絕後患，是一件相當划算的事。
“左右不過是一片快荒廢的牧場，正好能補充一些壽元。”
之後的一段時日內，世界破滅之音，響徹了大宇宙，在僅次於無上存在的生靈面前，諸多世界的壁壘以及天道，就好似一張薄紙，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氣息越來越盛，便來到了一片大陸上空。
“這一片好像曾經被主宰劃入了禁區，不許人打擾。”
望着眼前的大陸，修行武道的至強者微微皺眉，感到有些棘手。
“那便不要出手，直接入界搜查。”
二人剛剛靠近，還未曾來得及入界，一股恐怖的意識瞬間自界內復甦，蓋壓宇宙星空，神威無法以言語揣度，橫掃無盡星域。
轟！
彈指間，兩道身影瞬間橫飛出去，擊穿了茫蕩星空，軀體崩裂，血流如注，險些被當場打爆。
“撤！”
二人起身之後，不敢有絲毫停留，撐着重傷之軀，當即轉身離去。
兩人離去之後，復甦的意識依舊在不斷翻涌，透着一絲緊張不安。
域外星空騷動的瞬間，凌陽無垠海外，一座被層層封印的巨島猛然間被一道落雷擊中，轟然一震。
其上駐守的諸多人族強者，神經瞬間緊繃，開始查看封印。
“封印好像鬆動了很多……”
“是不是錯覺？”
片刻之後，細細檢查過的幾人，面色皆是有些發白：
“速速上稟大帝！”
…………
…………
嬴千秋再度睜開眼時，眼前已是一片黑白分明的天地。
望着眼前緩緩轉動的命輪，嬴千秋眼眶微紅，背後陡然間滲出冷汗，連退數步，心臟瘋狂跳動，耳畔盡是粗重的喘息聲。
腦海中的某些畫面，因爲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飛速消散，即便他極力挽留，也是徒勞無功。
數息之後，嬴千秋的眼神中透着些許茫然，心跳恢復了平靜，四周一片靜謐，天地如同一幅潑墨山水畫，黑白分明。
關於命輪之中的經歷，除了那一場論道之外，餘者消失的一乾二淨，此刻他極力回想，甚至已經記不起與他論道之人的容貌了。
青虹界之後的記憶，更是變成了一片空白。
嬴千秋揪着髮絲，他心中有預感，他遺忘了絕對不能遺忘的東西，但此刻他已經完全想不起分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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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嬴千秋恍若魔怔，甚至欲要上前再度撥動命輪。
指尖即將觸及到命輪之際，他猛然縮回了手，大口喘着粗氣，咬牙直接退出了命宮。
呼——
天地倒懸的暈眩之感逐漸散去，嬴千秋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驟然鬆緩了下來，怔怔出神。
腦海中傳來的急切做不了假，但他卻不敢再去撥動命輪了。
此次撥動命輪，他已看到了真仙之境的大門，改掉了自身命格，已經滿足了，如果再繼續下去，沒有半分益處，反而會平添風險。
見好就收，無疑是最佳的作法。
嬴千秋心中不斷暗示，撫慰着躁動不安的內心，可無論他如何去想，心緒中卻始終帶着一縷不可化解的悲意。
錯字沒來得及改，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