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路起身，該要回去了，街上行人越來越多，等會兒保護自己的侍衛們需不好做了。
錢謙益跟着站了起來，看着蘇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份上書只是揭露了南州的弊病，被衙門押了下來，牽涉的衙門有點多，不知道王爺該當怎麼處理。
樑文咬着油條站了起來，誠惶誠恐的說着：
“多謝兩位長者款待，實在是家裡貧苦，出來時帶的錢不夠花銷……”
蘇路擺手制止了樑文，吩咐着錢謙益說了：
“錢公，樑文就交給你了，他這些日子在京中肯定吃了不少苦頭，若不是某些人畏懼於我，怕是連人都已經處理掉了。”
“這國朝，已經糜爛至此了嗎？”
說完，也不等錢謙益回答，轉身就走了，這一封上書，足夠在京中掀起滔天波瀾了。
樑文嚼着油條，撤開了兩步，離錢謙益有點兒遠：
“我雖然吃了你的飯，但是我不跟你走，不論你是什麼人，我都不跟你走。”
錢謙益冷哼一聲，心道因爲你一封上書，不知道多少官員要下獄問罪，你還不跟我走，現在肯定就有人在監視你，不給我走，你早晚得掉腦袋。
手一擺，兩個侍衛過來，錢謙益給了一個眼色。
侍衛附耳在樑文旁邊說了一句，樑文臉上微微驚愕之後，就立即變成了驚喜，收束了一下衣袖，就要下跪，被旁邊的侍衛拉住了。
“走吧”
錢謙益轉身走了。
樑文跟了上來，跟着小轎，到了錢府，看到了高大的門樓，就更加確定了錢謙益的身份，這是禮部尚書的府邸，據說是六部尚書之中，資歷最老的一位，進位左相的呼聲最高的一位。
看到錢謙益下轎，樑文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大人，敢問那位蘇公，是朝中那位大人？”
錢謙益沒有回頭，只是冷哼了一聲，隨口說着：
“你會猜不出來。”
樑文大喜，如果真的是那一位，那就太好了，當年沙州的案子比自家南州的案子也不差，最後還不是被平反了，沙州官員地震，從上到下，一州官員被擼了個遍。
南州有救了，受苦受難的鄉親們，有救了。
……
蘇路回到宮裡的時候，李清已經在御書房處理朝政了。
把手上的文書遞給李清，蘇路把早上遇到樑文的事情說了一遍，語氣裡滿是蕭索的說着：
“沒想到作爲帝都的燕京城，已經糜爛至此了，國朝穩定纔多久，這幫子官吏就開始結成利益集團了，聯手把持上下了。”
李清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只是南州前來參與應試的一個舉子的上書，沒想到竟然走過了這麼多衙門的批覆。
吏部、大理寺、刑部，南州這些官員，真是通天了啊。
“來人，傳葉輕眉來見我。”
李清惱火的說着。
京中事務，本來是定驤衛負責，後來聽了蘇路的話，李清決議把三支諜子分開，不過燕京城是國朝中心，李清把燕京情報網獨立出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更換三司的主官分別來管轄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正是葉輕眉管理燕京情報的。
葉輕眉來的很快，她剛剛進了御書房，李清就把手上的文冊劈頭蓋臉的丟了過去：
“你自己看看，這件事，爲什麼沒有探查到。”
葉輕眉看了一眼冊子，臉色微變，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說了：
“這件案子已經在定驤衛案卷上了，只是還沒有上稟陛下。”
李清更加惱火了，抓起案子上的鎮紙砸在了葉輕眉面前的地上：
“這麼說是你這位新任都督，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了。”
葉輕眉低着頭，不敢說話，她對朝局敏感度不高，擔任這燕京定驤衛都督，也是不情不願，她還是想要統帶義軍，雖然那幫子江湖人幹不出功績，但是沒這麼多彎彎繞繞。
看葉輕眉不吭聲，李清更惱火了。
當初按照與三支諜子的約定，葉輕眉的義軍是要被解散的，自己當時心軟，在葉輕眉求上來的時候，就準了她。
也想方設法的，求王爺說了法子，解決了後顧之憂。
可惜啊，這個葉輕眉，跟蕭夫人差的太遠，爛泥糊不上牆，除了武功高，用處真是不大。
蘇路制止了想要繼續丟硯臺的李清：
“這事兒是幾大部聯合壓制，燕京定驤衛肯定也被打過招呼，葉都督收到這案卷，未必比我們早上多少，說不定她到現在還沒看到這文冊。”
旁邊的葉輕眉心道我確實沒看過，但是下面的都尉是早就把案卷呈上來了。
哎，咱還是不適合幹這種刺探情報的活兒，乾點保護暗殺，鬥雞走狗的活兒，也比這強的多啊。
李清扶額嘆息，問着蘇路說了：
“然則此事該當如何處理？”
蘇路指了指葉輕眉：
“這件事牽連甚廣，南州是定驤衛的地盤，但是我想此事既然被壓了這麼久，南州的細作肯定已經被拉攏腐化，你傳信平齊，讓他處理南州定驤衛，一月之內，把這件案子牽涉到的南州官吏，全部給我從上到下理一遍。”
“南州都督府也不可靠了，若這封上書是真，不但南州，怕是南州左近的幾個州府，都已經淪陷了，傳信鄭開，他撤軍之時，按照這條路線走，每處州府，必須要呆上一月。”
李清有些擔憂：
“這樣怕不是會打草驚蛇。”
蘇路笑了：
“打草驚蛇又能怎麼樣，他的大軍本來就是爲了配合定驤衛行動，鎮壓當地衛府都督府的，就算驚了那羣人又能怎麼樣。”
“膽敢妄動者，殺無赦。”
“這幫子國之蠹蟲，該殺。”
李清的看了看旁邊的葉輕眉，終於還是把手裡的硯臺扔了出去：
“我跟王爺都議完了，你還在這木頭樁子，不知道回去擬文嗎，給朕過目後發出去，你知不知道你這耽誤一會兒，南州就有一戶民死於饑饉。”
葉輕眉聞言慌里慌張的走了，出了殿門，葉輕眉纔想起來，剛纔王爺跟陛下說了啥，自己要寫啥來着。
一時間，葉輕眉毛爪了，咋辦，咋辦？
剛纔陛下已經拿硯臺丟我了，這次要是進去問剛纔您說了啥
怕不是連玉璽都要砸下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