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處危機

楚遇沒入黑夜,被冷風稍微吹散點熱意,他閉上眼,想要平靜下那急促的心跳,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他的眼前出現黑暗中的她,覺得全身又熱了起來。那一寸寸的滑膩在手心裡起伏,每一點對他來說都是完全不可知的領域。他誘惑着她,卻知道自己的貪心不足,儘管現在要去赴約,但是卻還是沒有辦法想要去接觸她。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定力已經如此的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到冰涼的水流邊撈起一把水來,落到自己的臉上,等到心底裡的一汪熱潮慢慢的消散,方纔站起來,以更快的速度奔向遠方。

黑夜裡幾個起伏,如飛鶴一般的急速和優美,向着更深處前行。

他的身子突然停住,雪白的衣襟在黑暗中濺開一地的光亮,蠕動的蛇類在黑暗中慢慢的滑行,一隻只裹在一起,幾乎鋪展開整個地面,卻在他的腳落地三尺之外繞道而行,似乎感受到了此人身上的危險。

濃墨重彩的夜色裡,他的目光看向遠處,嘴角卻挑起一絲莫名的微笑來:“叫我來有什麼話要說?”

一襲紫衣緩緩的從黑暗中落下來,然後站在他的旁邊,一模一樣的姿勢。

兩人都將目光投向遠處,都沒有看對方,大概知道是同一類人,有些東西說出來就顯得太過,直截了當比較符合。

“我和你做個交易。”孤城淡淡的道。

楚遇道:“我也來和你做個交易。我們也只能做交易。”

孤城道:“可以。不過你知道我的交易是什麼?”

楚遇的目光轉向他,那種帶着深色的荒涼,彷彿枯骨一般的堆積着:“這個東西,你還認得?”

他攤開手,手上卻是一粒小小的珠子,大概只有黃豆一般的大小,但是孤城卻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那個黃豆大小的珠子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九百九十九個“佛”字,記憶突然間涌來,他的臉色微微一沉。

楚遇知道他已經明白,於是將自己的手收回,道:“三年前我就已經派人將我的交易說給你聽過,我要的,就是那個。”

孤城默默的頓了半晌,道:“你確定?”

楚遇只是道:“在這裡,只有你們一族擁有這樣的力量,我需要藉助你們的力量。”

孤城道:“你對自己夠狠。”

楚遇笑了一下,眼底虛虛渺渺的看不清楚:“你難道不是?”

孤城擡起頭看着深深的黑色樹木,道:“任何的新生都必須於死亡中重建。我們都在這條路上走,開始只希望到終點,可是有的時候,卻也深深的懼怕到終點。”

因爲路途中有了在意的人,有了在意的溫柔,有了貪戀,所以一開始的心無旁騖到了最後都是走投無路的陷落。譬如他的繡夷,他的阿蘺。

他道:“跟我來吧。”

兩人在黑暗中前行,卻最終沒入黑暗。

——

“子修!”

江蘺猛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整個帳篷裡只有一片混沌的暗色,但是厚重的帳篷卻可以感受到外面依稀的光亮,她將自己的手伸出來,卻發現全是冷汗,心跳還在不規律的跳動着。

她輕輕的喘了一口氣,回想起夢裡他鮮血橫流的模樣,便覺得心底裡無法抑制的產生懼意。

幸好是夢。

她想起剛纔自己睡覺的姿勢,一不小心將手壓在心口上,那樣壓抑住血流會做噩夢。

楚遇又會有什麼事呢?

她伸手拿起衣服穿好,想起昨晚上的事,臉上不由一熱。昨晚楚遇走之後,她以爲自己會睡不着,卻是很快的入眠。

她整理好頭髮,就着放在旁邊的冷水洗了一下臉,然後才走了出去。

天色已經微微的亮了起來,樓西月他們已經帶着守衛出發了,昨晚睡得太沉,竟然連他們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旁邊走過來一個人,是楚遇留下來的暗衛中的一個女暗衛郭英。

她的手裡託着清粥,道:“王妃。”

江蘺看了一眼清粥,瞟了一眼周圍坐着的人,心裡暗暗的點頭。她的飯菜和他們並無不同,看來這方面還是做得比較好的,她接過,湊到嘴邊,手卻突然一頓。

她的手捏着碗邊,冷冷的問道:“誰做得飯?”

旁邊的一個士兵道:“回王妃,是崔大他們做得。”

江蘺道:“他做了多久?”

那士兵道:“他家祖祖輩輩都是在軍營裡面當伙伕,這方面很在行。”

江蘺一聽,語氣微微的緩和下來,道:“傳令下去,今天的早飯不能吃了。”

周邊的人面面相覷,然後點頭道:“是!”

江蘺轉頭對着郭英道:“帶我去煮飯的地方看一下。”

郭英點了點頭,然後帶着江蘺趕往煮飯的地方。

因爲煮飯,所以安排的地方靠近的是河流的空曠地帶,江蘺走過去的時候,崔大正在準備中午的伙食,看到江蘺走來,有些不安。

他是做飯的,就算沒有見過王妃,也知道這架勢是了,他一個做粗活的,沒怎麼見過大人物,看到江蘺走來,呆了一呆,然後不安的垂下自己的眼睛。

江蘺的目光淡淡的一掃,然後依次走過擺放出來的糧食,問道:“崔大是嗎?”

崔大急急忙忙的點了點頭:“小的就是崔大。”

江蘺問道:“你們是一直守在這裡做飯?”

崔大戰戰兢兢的道:“是,小的和這些火頭兵一起在這裡做飯,早上寅時便起來了。”

江蘺點了點頭,問道:“那有沒有除了你們之外的人來過?”

崔大摳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方纔搖頭道:“這裡,除了我們便再也沒有人來過。”

江蘺點了點頭,停了半晌,正想再問些什麼,卻突然聽到旁邊有人急急的衝來,道:“稟告王妃,士兵們臉色蒼白,腹痛不止,不知道怎麼回事。”

崔大一聽,臉色頓時白了下去,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祖上的告誡中這點是首要的,一旦伙食錯誤可能危害的就是整個軍隊,而現在,事實就發生了。他也不說話,知道就算不關自己的事,但是一個人的性命和整個軍隊的比起來救顯得微不足道。

江蘺看着他微微顫抖的身子,還有身後那一羣小小的火頭兵,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顫抖着跪倒在地。

江蘺搖了搖頭,道:“你們起來吧,不關你們的事。”

在拿到那清粥的時候她便察覺到了不對,但是這苗疆深處卻不知道有多少後世已經滅絕的植物,所帶的毒性她也不知道。而現在,她雖然我聞到了不同,但是卻不能貿然下手。她開始的時候懷疑是伙伕,但是做了幾輩的伙伕是沒有任何的懷疑點的。她到這裡來找一找,卻發現那些食材沒有任何的不對。那麼就只剩下兩個,有人投毒或者意外。

但是這樣的意外卻不多。

她的目光四掃,最後落到旁邊的水流處,心中不太確定,按理說水是活水,就算投毒也要大規模將整個河流連片完全污染了才行,否則毒水只會跟着流遠,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她心中想了想,然後走了過去,蹲下來,用自己手中的帕子沾了點水出來,一聞,臉色微變。

確實是和剛纔的毒素一樣的氣味。

她的目光凝向河流的上方,道:“你們派人往上面去看看。”

郭英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江蘺卻淡淡的轉身,對着旁邊的人道:“軍醫呢?軍醫在哪裡?”

身後的人道:“軍醫也中了毒,現在差不多已經昏迷過去了。”

看來這毒素的隱蔽性太強,便是他們也沒有察覺出來,她道:“現在完好無缺的人有多少?”

身後的人道:“稟告王妃,現在留下來的兩千兵馬中,大概也只有不到兩百人沒有吃早飯,所以他們都還是好的。剩下的暗衛也不會在軍營裡面吃,加起來也不過二百五十人左右。”

二百五十人。

江蘺道:“現在叫上一百人,跟我來。”

江蘺帶着他們在附近的山林裡轉了一圈,指着一種深紫色的植物道:“你們看到這個嗎,現在你們就到處去找這個東西,找的越多越好,這種植物雖然無法根治,但是能防止毒素擴散。找到之後熬成藥水叫人喝下去。”

“是。”那些人按照江蘺的命令前去找藥。

江蘺吩咐完之後回到原地,郭英他們已經返回,手裡提着幾隻兔子,道:“王妃,我們在上游找到了這些東西,前面死了大概有三十多隻兔子。”

江蘺走過去一看,心中有了底,看來這兔子就是罪魁禍首,江蘺的手在兔子的腳上一摸,從上面拉出一點小葉子,她的目光微微一沉,這是當初她在東支國的王宮內的那本冊子上曾經看到過的植物,極其的稀有,當然毒素也並非一般的植物能有。而現在這個時候必須找到解藥,否則拖下去這些士兵可能就沒有活路了。幸運的是樓西月將大部分的士兵帶走了,否則現在遭殃的肯定是整個隊伍。

她從自己的記憶力搜尋那個植物對應的解藥。

現在他們尚處於南疆這大山的外圍,裡面連綿起伏卻不敢深入,因爲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會有什麼。但是她經過的路途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植物,要想找到解藥就必須前往更深處。

江蘺只能暫時吩咐侍衛將上游中的兔子清除掉,等到她確定水流沒事了之後便讓人燒開水準備熬藥,她在病了的士兵中間轉了一圈,看見那些人幾乎都差不多快要昏了過去,兩千人,就算她能用銀針一個個用單獨的方法治好,但是花費幾天的時間也只能最多治好十幾個人。

深紫色的草藥已經找了回來,這種東西很常見,不容易和其他草藥混淆,所以江蘺才選擇了這一種。

江蘺吩咐人將草藥放入水中,半個時辰之後讓人拿了碗來一人裝一碗去餵給中毒的士兵,看着他們稍微恢復了一點精神。

樓西月帶着士兵出去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楚遇也昨晚出去也不見了,當時她也沒有多問,現在想想應該問一下他多久才能回來的。

她想了想,轉身進入帳篷換好利索的衣服,將自己的髮束了起來,然後拿起弓箭,道:“暗衛跟着我出去找藥,其他的留下來,按我吩咐的那樣,有人守衛有人去找藥,每天早晚兩回,等我回來。”

郭英一聽,立馬阻止道:“王妃,這樣不行,我們還是等殿下回來再說吧。”

江蘺搖頭道:“你知道殿下多久回來嗎?”

郭英一滯。

江蘺道:“如果不盡快找到藥,這些人都得死。現在我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要負起我這個位置的責任來。不是還有你們嗎?你們都是他身邊的精英,負責保護我,所以,現在我前行你們就要儘自己的責任。不必多說了,帶上點乾糧上路吧。從剛纔那‘毒罌’來看,生長在水分極其豐厚的地方,我們現在就沿着這條溪流往前走,一定能夠找到的。”

郭英看了看江蘺,最終道:“是。”

江蘺騎上了馬,然後那些暗衛才從旁邊閃了出來,依舊是騎馬將江蘺護在中心前行。

江蘺心中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卻沒法說清楚。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恐怕明知道不對也只能前行。楚遇說過方圓百里都不會有什麼人,那麼至少他們現在是安全的。

開始的時候都還好些,沿着溪流走也沒什麼不對,甚至一路上還有些沒有毒的野果子,漸漸的越走越遠,衆人吃了些東西,便又開始前行。

因爲一路上都在用眼睛細細的打量,所以花費的時間長了些,走了一天,一行人也漸漸進入更深的地方,周邊的植物也顯得濃密而異樣,因爲有準備,所以帶着些驅蟲蛇的東西,夜晚的時候江蘺讓人沿着衆人睡覺的地方灑了一個圈。

其他的男暗衛坐的遠了些,整個隊伍也只有郭英是女的,還是楚遇爲了照顧江蘺特地將她派出來的,於是她就靠在江蘺的旁邊。

江蘺靠在樹邊,準備睡一下便起來。

而那些暗衛卻沒有睡覺,他們在通常情況下都是隱身藏在黑暗中的,只是現在不得不出現而已,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晝夜無眠的狀態,只是現在,憑藉着他們黑暗裡對危險的觸覺,總覺得今晚上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鳥鳴,蜘蛛在周圍結着網,細密的蛛網在黑夜中偶爾閃過一絲光亮。因爲周圍都灑了藥粉,那些蟲蟻有的便自己悄悄的避開,有的走到那兒沾了藥粉幾個顫抖便死了。周圍都是平靜的,他們睜着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也漸漸的有了睡意,不由的將自己的身子往後面的樹木上一靠,然後微微閉上眼睛。

江蘺卻猛地睜開了眼睛,急忙站起來對着旁邊的人道:“醒來!”

那些人也頓時驚醒了過來,這短短的時間竟然讓他們有了睡意,簡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他們的心中頓時警覺,難道是有人在放迷藥?可是他們竟然沒有任何的感覺,如果真的是人爲,那麼這個人的武功又該多高?

江蘺道:“快點去洗把冷水臉。”

那些人聽了急忙按着江蘺的話去做,冰涼的冷水澆上臉的時候他們才覺得精神歸位,江蘺拿起郭英手中的劍,然後慢慢的往右邊走去,身後的暗衛們急忙跟了上來。

江蘺用長劍撥開厚密的灌木叢,只見那些灌木叢內竟然有一朵雪白的小花,江蘺用劍將這朵小花一削,然後收了回來,拿起那朵雪白的小花。

江蘺解釋道:“這是粉絨花,會散發出一種類似迷藥的東西。”

衆人聽了才恍然大悟。

江蘺將粉絨花收回自己的懷裡,這種東西極其的少見,雖然香氣有迷藥的成分,但是卻是極好的鎮痛和安神的藥物,並且它的花蕊部分也是有劇毒的毒藥,只要揉爛出水,挨着哪裡和硫酸的功用差別不大。在外面已經有千金一株的高價。

江蘺道:“我稍微休息了會兒,現在我們繼續前行吧。”

那些人點了點頭,但是現在路已經很難走了,剛纔沿着溪流倒是勉強的能讓馬前行,可是現在溪流縱深,兩邊沒有道路,密密麻麻的全是參天大樹和一叢叢的灌木,別說馬,便是人要往前面走也要慢慢的開拓道路。

衆人沒有法子,只能將馬暫時的留下,江蘺今日騎得馬也並非是踏雪,因爲知道此路艱險,她倒是有些捨不得。

因爲黑暗,所以幾個暗衛的手裡拿了火把,一邊走一邊用長劍等東西砍掉灌木和駛來的蟲蛇。

一路上珍貴的草藥倒是不少,走了許久,江蘺聽到嘩啦啦的水聲,她的目光不由一擡,只見前面遠處一個有着兩米落差的河流兩岸,生長着一簇簇的淡藍色的花草。

江蘺心中一喜,就是那個東西!

她急忙道:“就是那個開着淡藍色花朵的東西,你們快去,全部都採回來。”

那些人一聽,心中頓時常常的舒了一口氣,只要採到了藥,那麼回去的時間就可以快點了,郭英留下來站在江蘺的旁邊,其他人全部飛快的飛往遠處的那片淡藍色地帶。

江蘺看着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可是這一口氣還沒有完全的鬆下來,身子卻突然一僵。

一隻手從她的腋下穿過,貼着她的小腹將她往自己的懷中一摟。

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氣息彷彿整個人都是空的一樣,從頭到尾都不沾惹任何的氣息。

她的眼角往下一低,藉着插在旁邊的火把一看,那是一隻太過美麗的手,光潔如玉,這世間便是女子的手也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因爲太過完美。

然而這是隻男子的手,沒有絲毫的女氣,那浮動着淡淡光華的指甲上,每一分每一寸都顯示出一種令人心驚的力量。

他笑了起來,但是卻只有她能聽到,便只是一個笑聲,卻妖嬈如漫山遍野的黑色罌粟花,使人想起絕美和死亡。他的氣息猶如鬼魅一般的噴上來,江蘺突然覺得脖子後面微微一冰,卻是那男子冰涼的脣蓋在了上面。

他聲音壓低,卻擋不住裡面透骨的魅惑。

“阿蘺,他是這樣喊你的?唔,我也這樣喊你如何?”

江蘺的全身都被制住,一句話也無法說出來,他的手柔若無骨的在她的小腹上輕輕的彈動,彷彿在按着琵琶的弦似的,江蘺只覺得一股子冰涼沿着背脊往上。

她連頭都不能轉開,那人的牙齒突然咬入她的脖子,然後再溫柔的舔舐着那冒出的鮮血,笑道:“嗯,不過如此嘛,一點也不好吃。”

他說着突然腳尖一滑,帶着江蘺瞬間飄入黑暗。

——

已接近一天一夜,楚遇睜開眼,一張臉白的驚心,然而嘴脣卻是血紅的,他站了起來,身子微微的搖晃,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方纔站定。

他擡起自己的手,鮮血卻還沒有止住,他默無聲息的擦拭掉嘴角的血,然後轉向孤城:“好了嗎?”

孤城現在也並不比楚遇好多少,他的紫衣已經從頭到尾全部被汗浸溼,他撐在旁邊,看着面前被血模糊的水鏡,然後點了點頭:“我已經幫你做好了,只要時間一到,就可以了。”

楚遇點了點頭,臉色蒼白着,但是嘴角卻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來,彷彿終於如釋重負。

他轉頭對着孤城道:“你的要求我自然會辦到。”

他說完就往外面走去。

孤城道:“你不調息一會兒?”

楚遇的眼底浮起笑意來:“有人還在等我。”

是啊,有人在等他,這世間兜兜轉轉,不就是爲了這份等候的溫暖和期許,所有的所有,只要看着她好好的,那麼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他回去的更快。

孤城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頓了好半晌,然後這才轉身。

他回到王宮的時候已經半個時辰之後了,他的腳剛剛踏入王宮,突然間,眼睛冷厲的往前方看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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