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魔山大人什麼時候能回來？”地下房間裡，小指頭一身筆挺的黑色禮服，面帶標誌性的促狹笑意。
他在問爲詹姆和安蓋驗傷的道爾蒂·昆蒂娜夫人。
詹姆躺在牀上，左臂傷已經包紮好。繃帶纏了他整個的上半身。不過一天一夜，他的鬍鬚看起來更濃更密了，眼睛裡的血絲明顯。
安蓋在另外一張牀上，右小腿從膝蓋下被冰蛛劃斷，斷腿包紮着，沒有一點血液滲出來。
詹姆和安蓋都是重傷，但短短的時間裡，傷口癒合的程度驚人，雖然失血過多，但道爾蒂夫人親自治療後，兩人的氣色看起來並不虛弱。
這得益於血巫道爾蒂·昆蒂娜的醫術和巫術，還有貝勒大聖堂數百修士的咒語加持。修士們的醫療本事和道爾蒂夫人一樣，止血治傷的效果驚人的明顯。
魔法復甦，巨龍歸來，曾經失效的咒語一一恢復了魔力。
道爾蒂夫人對小指頭的問話聽而不聞。
“小指頭，你就不能去地面做事務調度？”詹姆冷冷說道。他的鬍鬚和亂髮令他看起來像個野人，他的口吻也失去了貴族的禮儀。
“詹姆爵士請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一切，每一項事務，都有專門的騎士負責。”小指頭輕鬆笑道，“魔山大人令我主管聯軍的事務，我雖然不在地面，但卻一點都沒有失職。並非衝鋒在最前面打仗的將軍纔是真的將軍，也有將軍在隊伍的最後面。你的父親泰溫·蘭尼斯特公爵就最喜歡站在隊伍的最後面指揮軍團作戰，泰溫公爵大人可是我心中最光輝的榜樣，我對他永遠懷着深深的敬意。”
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右手撫胸，對詹姆微微鞠躬，以表示對泰溫公爵的敬意。
這多少帶着諷刺的意味。
道爾蒂·昆蒂娜夫人爲詹姆解下繃帶查看傷口：“沒有發炎，詹姆爵士。傷口恢復得很好，要不了幾天，你的傷口表面就會完全結疤。”
“謝謝夫人。”詹姆說道。
“詹姆爵士，你需要剃掉鬍鬚嗎？你的頭髮也該洗一洗了。”小指頭微笑。
詹姆的目光投向了牆壁上的某一處，懶得迴應小指頭的話。小指頭並不在意詹姆的傲慢：“安蓋將軍，你感覺如何？”
“傷口發熱。”安蓋說道。
“你真了不起，射殺了兩隻冰蛛。”
“一隻，另外一隻是朱莉·克里岡射殺的，她是克里岡家族真正的勇士。”
“她還是魔山的養女，長女。嘿嘿，對魔山大人最忠誠的人，我認爲沒有誰能超過朱莉·克里岡，她對魔山大人的忠誠和愛戴與所有人都不同。但是……”小指頭目光閃爍，“道爾蒂夫人，布蘭是綠先知，他應該知道坐在輪椅上面對一隻或者是兩隻冰蛛的攻擊，基本應該沒有生還的可能……嘿嘿，短弩近距離射擊冰蛛，在冰蛛舉起腿刀攻擊的時候，任何一個北境的勇士的短弩都能射中冰蛛吧。”
“小指頭，你想說什麼？布蘭·史塔克故意讓冰蛛殺死了朱莉？”詹姆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的笑道。
“小指頭，我們在商量戰術的時候，是朱莉主動要求扮作布蘭的。”安蓋沉聲說道，“朱莉面對任何敵人，她從來都是無所畏懼。”
“我知道，朱莉是一個真正的勇士，她出身貧賤，是魔山的第一個養子，她也不可能爲她的父親丟臉……但布蘭完全可以讓另外的一個人代替朱莉，難道不是嗎？”小指頭的促狹笑意更濃了，“魔山大人回來，得知他的大女兒戰死，心情一定不會好……不過戰鬥就會死人……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但如果我是布蘭，我一定不會讓朱莉扮作我……一定不會……”
“小指頭，我覺得你應該去城牆上。”詹姆冷冷說道，“你口舌如此鋒利，不去說死幾個異鬼，實在可惜。”
道爾蒂·昆蒂娜夫人輕按詹姆的肩膀，讓詹姆躺下。她來到安蓋面前，爲安蓋複查傷口。
“沒有發炎。但切口是冰蛛的腿刀造成，你傷口的肌肉和骨頭都已經被寒冷凍傷，安蓋，你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恢復。”
“我今後還能騎馬嗎？”
“騎馬射箭，每一樣都難不住你。你永遠會是我們最好的神箭手。”道爾蒂·昆蒂娜夫人輕聲說道。
她的臉上畫着一圈一圈黑色的渦紋，一個渦紋就好像一隻黑色的眼睛。
“我會是一個被人嘲笑的瘸子了。”
“不，你不是布蘭·史塔克，他是雙腿斷了，你是單腿。布蘭只能坐在輪椅上，但你可以騎馬。能做出掛麪機械的託布·莫特大師，會爲你做出一個假腿接上的。”小指頭篤定的語氣。
“安蓋，你很快就會收到瑟曦太后的一個禮物。”道爾蒂·昆蒂娜夫人說道。她說話的時候，黑色牙齒黑色的舌頭和臉上黑色的渦紋令安蓋有感覺到些些的不適。
“瑟曦太后？”小指頭誇張的聲音。
“是的，瑟曦太后。”
“什麼禮物？”小指頭微笑的看向詹姆。
已經躺下去的詹姆翻了個身。背對小指頭和道爾蒂夫人。他好像不願意聽見瑟曦的名字。
道爾蒂·昆蒂娜爲安蓋換下繃帶：“一把龍骨弓。”
斜躺着的安蓋·克里岡一下子坐了起來：“龍骨弓？”
“是的，最堅韌，最輕，射程最遠，弓中之王。”
安蓋的眼睛一下子瞪圓，雙手捏成了拳頭，拳面上青筋的脈絡凸出。
狂喜充溢在他胸中。
劍客最渴望得到的，是一把瓦雷利亞鋼劍！
箭手最希望得到的，是一把龍骨弓。
龍骨弓最堅硬，最柔韌，分量最輕，射程最遠。在弓箭手的眼裡，龍骨弓價值連城。
“龍骨不是最難塑形的麼？瑟曦太后是如何解決了塑形的？”
“魔法力量已經復甦，瑟曦太后請了七國最好的弓箭武器大師弗里曼·藍斯爲你做了一支絕世名弓。”
“弓名是什麼？”安蓋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在夢幻之中。
“弓名？當然是你自己取。”
“我什麼時候能拿到龍骨弓？”
“半個月後。”
“噢！”安蓋滿是失望的聲音。
“波德瑞克·派恩回來的時候，就會爲你帶回來龍骨弓。你的父親趕回來太匆忙，並沒有去紅堡，不然，你就很快能拿到你的龍骨弓了。”
“瑟曦太后是爲了回報父親送給她的那把瓦雷利亞鋼劍嗎？”
“在那之前，弗里曼·藍斯大師就在爲你打造龍骨弓了。你有一個好父親，他名叫格雷果·克里岡，你本人又名滿天下，七國箭術第一，你需要一把好弓……”
“而王室的地下，最不缺的就是龍骨。第一代伊耿的三頭巨龍據說都在地底。”小指頭嘿嘿笑道。他打斷了道爾蒂·昆蒂娜夫人的話。
這有點無禮。
詹姆翻了個身，坐了起來：“道爾蒂夫人，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地面有激烈的戰鬥，詹姆爵士。”小指頭靠着門框笑道。
“我還有一隻手。”詹姆冷冷說道。
“你的右手會派上用場的，不過不是現在。”小指頭笑道，“我們還有一萬精銳沒有出擊。野人守夜人克里岡軍北境軍和南方聯軍的精銳。我曾建議羅柏·史塔克，應該最先派出野人，讓叮噹衫站在最前面。可艾德·史塔克說，這是臨冬城，他要親率北境軍爲主力。”小指頭聳聳肩膀，“詹姆爵士，你該讓叮噹衫率領野人戰士做先鋒軍的，你是魔山大人的副手，魔山大人不在，你就有權暫代魔山大人的部分權力。”
“魔山大人希望我爲先鋒，儘早戰死。”詹姆冷冷說道。
‘嘿嘿！異鬼來襲的時候，魔山大人可並沒有在這裡。”小指頭的嘴角掛上了輕蔑的笑意：詹姆勇則勇也，只是腦子不好使。難怪他會被羅柏俘虜，兩萬大軍被羅柏的五千騎兵擊潰。
腳步聲響，一名事務兵滿臉血污的出現在門口：“道爾蒂·昆蒂娜夫人，地面需要你。異鬼發起了又一波衝鋒，長槍兵方陣、劍盾兵方陣、騎兵方陣的戰陣被全線擊潰，我們的很多戰士受傷，在地上流血。”
“修士們呢？”
“修士們忙不過來，受傷的人太多了，源源不斷的運送進來。較場上，很快就擺滿了傷員。很多將軍身受重傷。”
道爾蒂夫人立即起身：“我們走！”
“是，夫人。”
她換了藥，還沒有爲安蓋包紮好傷口。
道爾蒂·昆蒂娜匆匆出門，頭也不回的對小指頭說道：“培提爾大人，請你爲安蓋將軍包紮好繃帶。”
“遵命，夫人！”
止血，道爾蒂夫人比幾百個修士加起來還更厲害。
戰士們戰鬥中受傷，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止血。
嗆！
詹姆抽出了掛在牆壁上的長劍，拖着一條空的袖管，一步一步出去了。
小指頭則慢慢走到安蓋面前，慢騰騰蹲下爲安蓋包紮傷口。
“快一點，我要去地面。”安蓋沉聲說道，語氣不善。
“爲什麼要去地面？”小指頭譏諷的語氣，“地面有的是手腳完好的將軍和戰士。”
“異鬼很顯然發動了最猛烈的攻擊。”
“這也說明夜王急了，他快撐不住了。”
“父親大人不在，我得上去，我是克里岡人。我的右小腿沒了，但我的雙手還能開弓。”
“不是現在，將軍。冷靜，冷靜。”
“城牆失守，異鬼一旦進入城堡，你我都要死。”
“我們不會死。”小指頭的嘴角上翹，彎起一個弧度。他的笑帶着神秘的意味。
“什麼意思？”
“你的父親讓我們大家挖空了臨冬城的地下，爲什麼？”
“讓北境子民避難。”
“如果軍隊都撐不住，子民們能在地下擋住異鬼的攻擊？”
“…………”
“整個臨冬城地下都被挖空，北境子民們也用不着這麼多地下隧道，很多大隧道，其實是讓將士們進入的。”
“面對戰鬥，父親不會讓我們躲起來。”
“他會。”
“去你嗎的！”
“躲起來，我們才能最終獲勝。”小指頭哈哈一笑，毫不掩飾對安蓋的大肆嘲笑。
“…………”
“我是聯軍的總事務官，大智者從君臨城運送來了多少野火，我很清楚。那麼多的野火物質，足以炸燬整個君臨城，至於臨冬城，能炸掉最少兩次。火馬陣使用的野火數量太少，但是，大量的野火物質卻早早的不見了，你的父親卻嚴令我問這個問題。”
小指頭的嘴角很誇張的裂開一個假笑。
安蓋怔住！
“你的父親早就計劃好了，要炸掉整個臨冬城，那些消失的野火物質一定埋藏在了臨冬城的各處，所以，你拼命去守住臨冬城幹什麼？”
“你要是騙了我，我會把你兩腿之間的那點三寸小玩意割下來，再塞進你的喉嚨。”
“塞進我的皮眼我也認！”小指頭爲安蓋綁上最後一個結，“聽我的，安蓋，告訴你信得過的兄弟們，讓他們通知克里岡的將軍們，做好躲進地下隧道的準備，不要去拼命。打完異鬼後，我們還要打瑟曦，打丹妮莉絲，我們需要保存實力。否則，我們最後都要死。”
安蓋盯着小指頭：“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我父親的計劃，爲什麼不秘密通知克里岡的將士們？”
“提前泄露你父親的戰術秘密，你認爲他會不會砍下我的頭？我他嗎的只有這麼一顆頭，可經不起砍。”
安蓋盯着小指頭假笑的臉，他相信了小指頭的話。
“現在去秘密通知克里岡的將軍們，讓他們保存實力，別去拼命。不過，這個消息，這件事情今後要是被揭發，跟我無關。”
“你怕什麼？”
“你發誓，跟我無關。”小指頭的假笑在臉上盪漾，令安蓋很想一拳打過去。
“芬克·埃德溫。”安蓋衝門外大喊。
一個克里岡軍中的事務官應聲進來。
“立即去找艾爾索普·慕頓騎士來見我。”
慕頓家族的一半家族騎士都跟在了未來的女泉鎮男主人安蓋·克里岡的身邊。
“將軍，現在外面戰況激烈，我恐怕很難找到艾爾索普·慕頓騎士。”
“我弓騎隊伍中的任何騎士或者士兵，或者克里岡軍中的任何騎士或者將軍，找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讓他立即來見我……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是，將軍！”
芬克轉身出去了。
“安蓋將軍，你其實也可以去到地面，只是別帶上弓箭，這樣將軍們就不用來到地下見你。你如果同意，我可以扶你上去。”小指頭給了安蓋一個大大的帶着一絲嘲弄意味的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