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真得很感謝你。”莫水芙是真心誠意的。
如果沒有他的錢，她就沒有辦法讓母親的生命延續下去。她母親的命，算是沈世寒給的。
但她真的沒有辦法還他的恩情了，沒有辦法了。
哪怕自己性格再倔，也得面對事實。
微弱的燈光下，沈世寒看着莫水芙的眼睛。她似乎又哭過了，眼角邊帶着晶瑩的淚花。
下意識地，他伸出手，用指腹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以後，需要什麼就跟我說。”沈世寒嘆了一口氣。
“沈先生，我欠你的越來越多。”
“如果你想還，那我有足夠的耐心等。”沈世寒淡淡道。
她這條命都是他的呢，他又怎麼還會去在乎別的東西。
他不需要她來還什麼，但他同時又知道，她自尊心強。那就一輩子吧，他等她一輩子好了。
莫水芙動了動嘴脣，想說什麼，但又吞了下去。
沈世寒走到病牀邊：“要不要我幫你母親請一個好一點的醫生？”
莫水芙搖頭：“這裡醫生挺好的。”
“隨你。”沈世寒有些惱意。
每次他都是好心好意，但每次都換不來她的真心實意。
她就這麼煩他沈世寒嗎？
莫水芙上前，將藥調好，又摸了摸母親的額頭。
確認母親沒有什麼事後，她纔看了沈世寒一眼，淡淡道：“沈三少，我有話跟你說。”
她轉身，裹上絲巾走出了病房。
沈世寒一手插在褲兜裡，也跟着她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比較安靜，莫水芙在前面走着，沈世寒就在後面跟着。
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的針織長毛衣，從後面看去，越發襯托得她身材高挑。
黑色的頭髮隨性地紮了一個長馬尾，沈世寒這才發現，她的頭髮很長……
她也不回頭，就一直往前走。
慢慢的，她走下了樓梯。
沈世寒皺眉：“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很重要的話。”莫水芙聲線清冷。
幽邃帶了嘶啞的聲音，伴隨着鞋子踩在樓梯上的“咚咚”聲，四周顯得格外空寂。
沈世寒走到了她的身邊，他忽然很想摸一摸她的長頭髮……
本以爲莫水芙會躲，但她今天卻出奇地沒有任何反抗。
很快，兩人走到了一樓，莫水芙對沈世寒淡淡一笑：“送我回家吧，我回家跟你說。”
沈世寒眉心皺了起來，今天的莫水芙有些反常。
“不願意送我回去嗎？”她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四周的風景都失了顏色。
她撩開耳邊的碎髮，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讓他失了心智。
“好，我送你。”
走到車旁，他替她打開車門。
莫水芙淡淡一笑，低頭。
低頭時，她的長髮正好擦過她的肩膀，那一剎那的溫柔，宛若漫天飛舞的櫻花，空氣都凝滯了。
沈世寒偏頭看着她，移不開眼。
一時間，他都忘記走進車裡了。
一隻手搭在車門上，目光也隨着她慢慢移動。
今生今世，第一次有一種割捨不下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他嚴酷寒冷的心口忽然萌生，宛若春草般，漸漸蔓延……
春風一吹，春草遍地。
他的心也慢慢不似原先那冰寒的模樣。
他這人，從不相信命運，可現在呢，他救了她一命，卻將自己丟了。
“沈三少，該上車了。”莫水芙微微一笑。
她真是難得會對他笑，她一笑，他就魂不守舍。
但，他總覺，她的笑裡帶着無限惆悵。
坐進駕駛位，他這才關上車門。
一轉頭，正好看到她的安全帶還沒有系，他便伸手替她拉過安全帶。
他的身子橫跨過來的時候，莫水芙微微一動，本能地去躲，但只是一瞬間，她又重新坐好。
她咬着牙，沒有說話。
今天晚上，她是做好用自己來償還他恩情的準備的，現在，也不必再推三阻四。
他靠近她的時候，她聞到了他身上那成熟乾淨的男性氣息，並沒有像想象中那麼排斥。
“好了。”他擡起頭，對她勾了勾脣角。
這個淺淺的笑意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莫水芙情不自禁的，竟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沈世寒大概是有些受寵若驚，稍稍愣了愣，脣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幾分。
四周的空氣都驟然溫暖了起來，如有蓮花，一朵一朵迎着清風慢慢盛開。
“開車吧。”莫水芙淡淡道。
“嗯，你坐好。”沈世寒坐回自己的位置。
從醫院車庫開了出去，車子一路平穩而行。
車裡的燈關掉了，莫水芙藉着外面的光線微微轉頭。
頭一次認真地看沈世寒，這個即將成爲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只要他不嫌棄就好……
她的手絞動着，侷促不安。
其實，沈世寒長得很耐看，雕刻般的臉部線條，散發出英朗的氣質。他身上還穿着一件黑色西服，就連領帶還沒解下。
他應該剛從集團回來吧。
莫水芙看着他的時候，一開始，眼中總是浮現另一個面龐。
沈世寒和沈遲長得有幾分相像，但她從未見沈遲笑過。
慢慢的，莫水芙看沈世寒的時候，他就只是沈世寒了，而不再是其他人。
沈世寒一轉頭，就正好發現她在看着他。
他笑道：“在看我？”
“沒有。”莫水芙臉一紅，低下了頭，兩隻手絞動在一起。
“我允許你看。”
“誰要看。”莫水芙嗔道，仍舊低着頭。
“對了，吃晚飯了沒有？”沈世寒關心地問道。
這會兒的莫水芙沒有像一隻刺蝟一樣，他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她明明就是一個溫柔淑雅的女子，卻偏偏喜歡對他伸出鋒利的爪子。
她的堅強，是她最大的僞裝。
她缺少的，是一個能看透她所有的堅強，給予她保護的人。
他忽然，很想做這個人。
“還沒有，打算邀請你一起吃。”
“是嗎？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你是打算自己做還是請我出去吃？”
“我沒有辦法請你出去吃。”她的眼眸中覆蓋了一層憂傷。
“其實我也比較想你親手做。”
“好……”莫水芙點點頭，“那你先把車在超市停一下。”
她本來想去菜市場的，那裡會便宜一些，但一想，沈世寒肯定去不慣那種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