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的脾氣我也瞭解,他是一個很清高的人,注重自己的聲譽。和韓彬在一起,林風眠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去邁出這一步。
韓彬不想讓林風眠失望,不想讓林風眠爲自己所做的決定後悔。
“坐病牀上去。”我妥協,“我幫你係鞋帶,還有,我要跟你一起去臨市。”
韓彬驚訝的看着我。
“我不能讓一個傷員到處亂跑,而且你也需要一個司機。”
聽我這麼說,韓彬高興的張開手臂就要抱我,結果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媽呀媽呀的叫喚。
我給夏月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要帶韓彬去找臨市找林風眠,晚上回不來。
掛斷電話,韓彬問我要不要給陸煜睿打一個?
我搖頭,想到陸煜睿說抱歉讓我失望時的樣子,我心裡又涌上來一陣酸楚。
現在我有些不敢去見他,只要見面,我倆就會爭執那個問題。見面就等於吵架,彷彿走進了一場惡性循環裡。
韓彬見我心情不好,也就不再提陸煜睿,一路上都在跟我說,他和林風眠的事。
林風眠喜歡設計師,他就在工作之餘,繼續學習,豐富自己的技能。林風眠喜歡安靜的生活,他就用全部積蓄在鄉下買了一塊地,因爲沒錢了,房子還沒建。但設計圖,韓彬已經畫好了。
林風眠喜歡吃甜食,他就報了烹飪班學做點心。林風眠不喜歡社交應酬,每次林風眠去談生意的時候,韓彬就跟着。他幫林風眠擋酒,爲客戶介紹林家的設備。現在,韓彬對林家設備的瞭解,都能直接去林家當業務員了。
他說的這些,令我驚訝,“你竟然爲他做了這麼多事?”
“多嗎?我還覺得不夠呢。”韓彬道,“他本來不是這邊的人,是我把他硬拉過來的。我們這條路不好走,他爲了我都願意走一走了,我有責任對他好。我要讓他知道,他選擇我,拋棄以前的生活,值得!”
我只知道韓彬死纏爛打的把林風眠拿下了,卻不知道他做了這麼多。
開車到林家大院外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我的意思是找個酒店,今晚先休息,明天白天再來。韓彬卻不願意。
他下車,走到大院門前,按響門鈴。
很快,有傭人跑過來,問韓彬找誰?
“我找林……”
“我們找林長棟先生。”我打斷韓彬的話,“麻煩你進去說一聲,我們是梅城過來的,我叫蘇茉,他叫……蘇易寒。”
陸煜睿和白少辰是林風眠的同學,林家的傭人應該都認識這兩個人。報韓彬的名,肯定是進不去的,我想了一下,也只能借用下蘇易寒的名字。
傭人點頭,讓我們稍等,然後跑進去通報了。
林家不愧是臨市的首富,住的這地方,沒有陸家老宅那麼大,但也足夠氣派。
韓彬對着我比了個贊,笑道,“蘇茉,可以啊。要是老實說找林林,他們肯定不讓我們進去。”
“一會兒你得聽我的,”我道,“就算見不到風眠,我說走,你也要乖乖跟我走。林家的傭人不認識你,可林長棟認識你,萬一他發火,咱倆就趕緊跑,明天再來。”
林風眠和韓彬的事不光彩,爲了林家的臉面,林長棟肯定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我本想着看見林長棟不高興,就拉着韓彬走。看在陸煜睿的面子上,林長棟也不會太爲難我。結果當大門打開,我發現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門內根本沒有林長棟,倒是站着十幾個手拿棍棒的男傭人。剛纔進去通報的那個人指着韓彬道,“老爺命令,這個叫蘇易寒的,往死裡打!”
十幾個人向着韓彬就衝了過來。
我嚇壞了,韓彬肚子上還有傷呢!
我忙拽着韓彬往車旁走,他還不願意走,朝着大院內大喊,“林林,我是韓彬!我來看你了……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我是韓彬……林林……啊!”
傭人們圍上來,一棍子打在韓彬後背,韓彬痛呼一聲,手捂住肚子,痛苦的跪倒了地上。
他一倒地,棍子和拳腳都往他身上招呼。
我就想着保護他了,沒多想就撲到他身上。棍子打到我後背上,疼得我慘叫一聲,我身體一顫,冷汗都冒了出來。
我忍着疼,對着衆人喊道,“別打了,我馬上帶他走!你們老爺讓你們打他,沒讓你們打我……住手……啊!”
又一棍子落下來。
“蘇茉,你起來……他們要能把我打死在這,還好了!我的魂就在這守着,守着林林……”
這時,突然有兩道刺眼的車燈照過來,車駛向我們,逼得圍着我們的傭人都往後撤了幾步。
接着,車停在我和韓彬跟前,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手裡拿着槍。剛下車就向着天空開了一槍,巨大的聲響,讓本來嘈雜的傭人們瞬間安靜了。
“回去告訴你們老爺,蘇小姐和韓先生被我接走了。我叫阿超,是鄧先生派來的。”
阿超手裡有槍,傭人們哪敢惹他,應了一聲,全跑回了大院裡,大門重新鎖上。
阿超把槍收起來,跑過來扶我,“對不起,是我的失職,讓您受到了這種傷害。”
我捱了幾棍子,後背火辣辣的,但幸運的是沒有砸到腦袋,只是一些皮肉疼。
我擺擺手,示意阿超我沒事,指着韓彬道,“他肚子上有傷。”
阿超把韓彬扶上車。韓彬臉色慘白,因爲疼痛,他額上溢出冷汗,沾溼他的頭髮,像是洗了把臉。
阿超看了眼韓彬的傷口,對我道,“韓先生的傷口裂開了,我馬上送您們去醫院。”
我上了阿超的車。
阿超三十五左右,寸頭,穿着一身休閒裝,說話辦事幹練,一看便知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我坐在車後座照顧韓彬,假裝很隨意的問,“你說你是鄧先生派來的,請問是哪位鄧先生?鄧康先生還是鄧成衝先生?”
阿超回道,“是鄧康先生。”
“我從梅城來了臨市,你也跟來了。那在梅城的時候,你也一直這樣在暗中跟着我嗎?”
“不是跟着您,是暗中保護您的安全。”
我心裡震驚不已,一直都有人在跟蹤我,而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我又問,“煜睿身邊也有你這樣的人在保護嗎?”
“是的,我們的職責是保護您和陸總的安全。”
那我和陸煜睿還有什麼自由,豈不是幹什麼都被人知道了!這一頓打可真沒白挨,竟然讓我知道了這種事。
到醫院,韓彬重新縫了針。他傷口有些感染,半夜開始發燒,我又叫醫生來給他打退燒針。
韓彬發着燒,還念念不忘林風眠,強打着精神跟我商量如何才能混進林家。
我看着一臉虛弱的他,突然想到了陸煜睿對我說的那句話,“韓彬,人活在現實裡,每個人都會遇到無能爲力的時候,你安心養傷,風眠不會怪你的。”
“我覺得我還沒盡全力,”韓彬看着我,眼睛閃閃發亮,充滿自信和希望,“我再努努力,無能爲力也許就變成柳暗花明了。”
韓彬的天真和樂觀,深深觸動我。我道,“睡覺了,明天我陪你去柳暗花明。”
離開韓彬的病房,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陸煜睿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陸煜睿的嗓音透着股還沒睡醒的迷糊,“怎麼還沒睡?”
“有人在暗中保護我們。”我小聲道,“一直跟着的那種保護。”跟監視一樣。
“我知道,這是好事,你去哪裡我也能放心。”陸煜睿問,“韓彬怎麼樣了?”
想到韓彬的柳暗花明,我心裡的期望又死灰復燃。我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煜睿,你覺得韓彬和風眠還能在一起嗎?”
“很難。”陸煜睿道。
“但我覺得,他倆還有希望。”我道,“現在韓彬就處在你所說的無能爲力的時候了,如果他倆依舊在一起,就證明了無能爲力也不是絕境。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去做讓我失望的事?”
陸煜睿片刻的沉默,都讓我緊張的心跳如鼓,我手心溢出汗,生怕再聽到他拒絕的話。
稍後,他低沉的嗓音從聽筒傳來,“好。”
簡單的一個字,讓我興奮的差點跳起來。
我以爲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陸煜睿了,可現在又有了希望。就像身處黑暗中分不清方向的人突然看到了光,向着光奔跑過去,就能見到光明。
而我有了奔跑的動力。
我讓陸煜睿早點睡覺,我也要抓緊時間眯一會兒,明天一早就要元氣滿滿的去做林風眠和韓彬的紅娘!
就在我一身幹勁兒的時候,第二天,韓彬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