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彥朗擡頭，幽深的視線頓時落在了薛北謙身上。
車內氣氛靜了一下，霍彥朗伸手接過。
扯下加密標誌，文件夾被打開，從中抖落了幾張表格。霍彥朗曾經親自管理過安朗科技，安朗科技最初也是他一手創建起來的，乃至於研發出第一件智能家居產品，全部都是經由他手，哪怕這幾年他把安朗科技交給了柳珩，對這些東西也不曾陌生。
霍彥朗一看，就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今年下半年度新技術的研發專利申請清單？”
“學長，你讓我一直盯着安朗科技代理董事長秦東，我盯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動作。”
霍彥朗認真翻了兩下。
薛北謙：“第一張表格是他接手之前，柳總髮給我的機密資料裡的備份，當初柳總留了這一手，就是爲了防止有人居心不良。而第二張，學長你可以仔細看一看，七十多個專利項目，一眨眼只剩下二十多個了。”
左振從來不參與這些管理層的事情，他最多是爲霍彥朗跑跑腿，但是這會兒聽着，他作爲一個手下都震驚了一下。
七十多個專利項目就只剩下二十多個了，這是不是誇張了一點？
“這份資料除了柳總知道，也就年終彙報的時候，纔會送到學長你的手裡。也就是說，目前這些機密只有柳總知道，以及剛上任不久的安朗科技代理董事長秦東知道，如果我們沒有提前留底，也不能發現異常，除非……”
“除非，柳珩回來。”霍彥朗冷靜地說。
“但是目前的局勢，柳總是因爲做了錯事才被停職的，按照學長你一貫的獎懲制度，不可能讓柳總回來。如果年後這陣風波平了，你念着舊情的份上讓柳總回來，柳總也不會回到現在秦東所坐的位置上了。所以這件事情，不會那麼容易讓人發現。”
薛北謙繼續道：“不僅不會被發現，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件事情被發現了，秦東也完全可以把所有責任往柳總身上推，畢竟柳總名義上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而這一次，如果真的被爆出來了，柳總也只會更加徹底離開擎恆集團，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薛北謙似笑非笑，“這件事情很有意思，我覺得這種計劃也不是秦東這種草包能想出來的。”
秦東這些年過得那麼窩囊，既沒實力，也沒魄力，給他一百個腦子和一百個膽都想不出這樣的手段。
霍彥朗拿着文件，精緻的眉目依舊深沉，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學長。”薛北謙忍不住問道：“這件事要不要處理，還是先放一放，看這條線要怎麼走？”
霍彥朗淡淡把文件放下，“先不理會。”
左振一直都在聽薛北謙和霍彥朗談這件事，猶豫了一下也出聲：“薛副總，我想我大概明白霍總的意思了，很快就是太太案子的開庭日了，霍總應該是不想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吧？既然是鋪了這麼大盤棋，對方就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手。既然選在這種時候有動作，那肯定就是別有企圖，不理會纔是最好的辦法。”
薛北謙：“確實，這兩天時間他們也翻不出天來。”
……
薛北謙和左振原本都以爲這件事翻不出天來，但很快，就在開庭的前一日，一個不算陌生的號碼打到了霍彥朗這裡。
“喂。”霍彥朗淡淡出聲。
明天是開庭的日子，他今天並不想加班，所以此時已經合上了文件，正準備離開擎恆集團。
“霍彥朗。”
電話那頭，傳來孫耀生蒼老的聲音。
孫耀生似乎感冒了，不斷在咳嗽。
聽着這聲音，霍彥朗皺了皺眉頭，“孫總有何貴幹？”
“霍彥朗，明天就是車禍案開庭的日子，案件一邊牽扯到我的芸芸，一邊牽扯到你的妻子，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緊張嗎？”
“孫總如果想私下和解，溝通案情，請聯繫我的律師。”
“霍彥朗！到了這種時候，你還這麼硬氣？”
“……”
“怎麼不說話？我想你心裡一定很緊張，我猜你準備了不少證據，用來反駁我的訴求，想要讓慕安然平安脫身，你以爲就這麼容易？你既然是精英人才，就很明白在法律上，永遠偏向死者這一方，更何況慕安然在這件案子上，並非沒有過錯。”
“我已經託人檢測出慕安然撞向芸芸時車子的速度，這條路因爲臨着香江，最高限速也只有40邁，當時慕安然所開的車子已經達到40邁了，這意味着什麼？這已經是最高速度。”
“不管她有沒有想到會造成什麼後果，把車子開向芸芸，導致芸芸連人帶車摔進江裡，這就是她最大的過失。”
孫耀生低沉的聲音近乎咆哮：“你以爲你收集沿途的監控視頻就能救慕安然？你以爲找專業的人士鑑定，找最好的律師團隊應對訴訟，就能救出慕安然？我告訴你，不可能！”
“芸芸再怎麼追着慕安然跑，畢竟沒給慕安然造成什麼傷害，她傷到皮毛了嗎？有鑑定書嗎？從這點看，芸芸根本沒有罪。哪怕退一萬步講，芸芸就算一直開車尾隨慕安然，慕安然就有權利把人撞到江裡去？那麼大的車子，連人帶車突然撞進江裡，一分鐘內車裡的人逃不出來，救助不及時，這就是謀殺！”
“沿途的監控視頻不僅你有，我也有！慕安然把芸芸撞下去以後，兩分鐘後才從車裡出來，我不管她是被嚇到了，還是反應不過來，總之已經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而且自從事發到現在，慕安然從來沒有親自登門到我孫家來道歉，從這一方面來說，她就已經不具備脫罪的條件了！”
“孫總說了這麼多，想說什麼？”
孫耀生對着電話笑：“讓慕安然來我孫家，磕頭對着我道歉？對着芸芸的靈位道歉？不，都不要。我只要她去死。”
“霍彥朗，你不是很想救她嗎？我只是在開庭前一天給你打電話，告訴你，你那些證據即將統統沒有用，提前讓你感受一下失去愛人的感覺。我說了，我失去芸芸的痛苦，我會加十倍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