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風裡,隨着葉之然緩步接近,女警和葉之然之間逐漸產生了對峙形勢。當然,這種對峙完全是由於女警的判斷錯誤而形成。
迎面而來的葉之然其實明白她挎包裡裝着什麼東西,但這時候不能躲,不能退,他只得帶着三分笑容……
一直走到離她三米左右,站定,葉之然笑着說道:“呵呵,我們又見面了,你不用緊張,其實都是誤會……”三米的距離應該不至於讓女警過於緊張而走火,再說葉之然手無寸鐵的,也不至於引起她的斷然反應。
女警依舊保護性地後退半步,說道:“別過來,你的同伴呢?”
旁邊的婦女感覺到女警的不對勁,說道:“哎,你什麼人啊?到我們村裡幹什麼?”
她說的是畲族語言,女警和葉之然都聽不懂,但意思大約可以猜得到。
葉之然便笑道:“大嫂,沒事的,我和她認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女警。然後,他又對女警說道:“我記得和你說過,我是市政府的,你認不出我是誰嗎?”
唔,面孔是有幾分熟悉。
女警不大看當地新聞頻道,所以,對新來的麗峰市市長印象不深;再說,電視裡的人和現實中總有幾分區別,除非這張臉已經看得很熟了,否則不會輕易認出。不過,看他這麼鎮定的樣子,女警此時對自己早些的判斷多多少少有了些動搖。她擡眼仔細看了看他。
聽得這個看上去有些自以爲是的傢伙說道:“你膽子倒是挺大的,一個人跟到這麼偏僻的山村。要知道,這裡連手機信號都沒有的。而且,四面都是高山峻嶺,逃都逃不掉,要是我真的是壞人,你怎麼辦?”
女警自信地說道:“哼,你們三個一起上來也不是我的對手,再說,是不是壞人不是你說了算……”說到一半。看見另外一個男子快步走了過來,女警移動挎包,伸在包裡的手對向了來者。
“市長,怎麼回事?”劉大成其實在葉之然出屋之後就跟了出來,遠遠地看着葉市長的去向,隨後,他感覺事情有些奇異。就走了上來。
什麼?市長?
女警微微有些錯愕,隨後用眼梢瞄了葉之然一眼……啊?有點印象了,似乎真的和電視裡出現過的市長吻合,再想到他說自己是市政府的,女警瞬間石化。
闖禍了！
闖禍了！自己剛纔用槍指着的居然是麗峰市市長！
女警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市長?您真的是市長?”
葉之然微笑道:“我呀,生平被人用槍指着的就這麼二次。可不希望第三次。膽子沒你想象中的大。”
女警臉色尷尬無比,這樣扭捏了幾秒鐘,她“啪”地敬了個禮,說道:“對不起,市長。我向您賠禮道歉。”
葉之然對她其實沒有惡感,擺擺手說道:“走吧。既然跟着我們進了村,就和我們一起領略一下這裡的風光。”
女警怎麼好意思啊?說道:“市長,我還有任務的……”
“來吧,我還想了解一下你跟蹤的這個案子。”
這時候的女警心裡面七上八下,有信張,想到上次夜裡在弄堂口,明知道他在小便,但自己利用這個機會拿槍頂住他的腰,把他嚇得尿都憋了回去,她就有些不淡定。
葉之然問:“你是緝毒大隊的?”
“是,緝毒大隊一中隊外勤組組長吳小雨。”
“你跟蹤的佟小軍是販毒分子?”
吳小雨長得很漂亮,是個冷美人,不過此時在葉之然面前,她的那點自信碎了滿地,紅着臉點了點頭。
“怪不得,中午我在飯店吃飯的時候看到他和另外一個人交換了一個包,兩個人似乎沒有交談,非常默契的樣子。”
談着談着女警稍稍自然了些,說道:“這兩個人我們都已經掌握了,現在追查他們的上下家。市長……您認識這個佟小軍?”
葉之然和她並肩往張惠民的住處走,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他的,上次我去下房鎮調研,路上看到佟碧荷——他的妹妹出了車禍,撞人的那輛車逃逸了,我送佟碧荷去醫院救治,後來遇到她哥哥佟小軍。因爲這兩人身上帶的錢不夠,醫已是我墊付的,這樣,看完病,佟碧荷拉我們幾人去她家還錢,我覺得反正要去下房鎮調研,就去吧。到了她家,她非要留我們吃飯。然後,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就遇到你了。所以,你們該怎麼辦案就怎麼辦案,我和他沒半毛錢關係的。”
吳小雨聽葉市長這麼詳細地回答了他和佟小軍之間的關係,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心裡就有些感動,道歉道:“市長,對不起,那天我不知道您的身份。”
“呵,你利用的時機可真好,我要真的是毒販,也來不及反應啊。”
吳小雨又難爲情地道歉:“市長,真的對不起。”
想到將市長大人的小便嚇回去,然後,當他將小弟弟收回去的時候,自己又斷喝一聲“不許動”,葉市長那時候的樣子可真糗……吳小雨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但笑出聲之後,她立即感到不對勁,於是後悔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睜大眼睛去看葉市長的反應。
葉之然大約想得到她在笑什麼,聳聳肩,忍不住用指關節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不許再想起這件事了。”
被敲了一下腦門的吳小雨心情反而放鬆下來,葉市長這樣施以薄懲,說明真的原諒她了呢。
葉之然又問:“佟小軍家裡,還有什麼人蔘與?”
“他家是毒品重要的週轉站,他的父母肯定都參與其中,至於他的妹妹是否知情,目前無從判斷。”
葉之然點點頭,說道:“不要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要冤枉一個好人,在破案過程中,你要牢記這一點。”
吳小雨響亮地應了一聲“是”。
“這麼重大的案子,應該是緝毒大隊重點抓的要案吧?”
“這是一中隊的案子,跟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目前快收網了;緝毒大隊同時在跟幾個案子。”
“唔,這麼說,麗峰市的販毒形勢非常嚴峻?”
“是的,這幾年形勢一直在惡化,所以我希望把這個案子辦紮實了,把這個販毒網絡一鍋端掉,然後移交檢察院進行公審,狠狠打擊販毒分子的猖獗行爲。”
這樣聊着,他們回到張惠民的住處,丁森林和張惠民兩人談得正熱烈。
丁森林看了看葉之然身後的女警,說道:“小葉,趁時間早,我們現在就進深山,晚了的話要多耽擱一天,怕時間不夠。”
“也好。”指了指身後的吳小雨,葉之然說道:“吳警官,跟着我們進山的。”
丁森林以爲是葉之然安排好的,微笑着點了點頭。
因爲有了前面兩次接連遇險的經歷,張惠民這次將功課做得特別紮實,對丁森林和吳小雨兩人反覆講進入深山的注意事項。
這樣子,幾個人進深山領略原始森林的風光。丁森林年紀大了,走不了多深,只能淺嘗即止。即使如此,丁老依舊感到非常滿足,笑着說道:“小葉,這個景點開發好後,肯定會給遊客留下美好印象,真的不錯。”
回去的路上,葉之然問:“丁老,怎麼樣?是不是在村裡住一晚再走。”
“我明天要回去的,時間恐怕來不及吧?”
張惠民立即接口說道:“丁老,明天一早送您出山,應該來的及。如果現在回去就有些晚了,從村莊翻到外面的馬路,至少要一個半小時。”
“那好,我們就在這裡住一個晚上。”
回到村莊,吳小雨要走。葉之然知道她有任務在身,自然不留她,問她要了電話,又把自己的電話留給她,告訴她如果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找他。
吳小雨乾淨利落地敬了個禮,轉身出山。
次日回省城的路上,丁森林滿意地說道:“小葉,張惠民現在負責溪山村的修路工作,困難比較多啊,村子裡沒有機械設備,怎麼築路?”
葉之然解釋道:“張鄉長主要是組織村民做前期的準備工作,村子裡的道路,可以先作平整,挖石、碎石、填土等工作,最後的施工只能等山外的那條道路修過來,機械設備才能到位。”
“儘管如此,他的工作還是很重的,你要多關心關心他。”
葉之然打趣道:“丁老,既然您認可他成爲女婿,我自然要多關心一點。”
丁森林搖手說道:“小葉,我是珍惜他的才能。他這樣羣衆中的幹部最清楚百姓的需求是什麼,和百姓最有感情,走上領導崗位後,纔會站在百姓的利益多做實事。”
“丁老,其實,我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所以纔要求景泥縣委去考察他。”
丁森林呵呵笑道:“我們心中還是有草根情結的,但願高層能拿出足夠的政治智慧,解決改革發展中出現的收入分配問題,貪污腐敗問題,這樣,我們的國家纔有前途。”
被丁森林這句話一說,葉之然又聯想到家族勢力不斷膨脹問題,如果資產向少數權貴家族不斷聚集,終究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當然,他相信黨經歷了各個階段的考驗,終究會找到有效的辦法去解決這些問題。
葉之然甚至感覺,他可以在這方面發揮一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