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餐桌位置

進入九月,從彭布羅克郡到埃塞克斯,整個大不列顛島都是晴朗的,積雨雲彷彿終於決定動身去東歐那邊度暑假,連續好幾周的晴朗天氣。

凱蒂在議會夏休結束前發表了自己的內部提名勝選演說,在真正的勝選並辭去自己南格拉摩根郡委員會委員的身份前,還要在南格拉摩根再站最後一班崗。

只不過,她在即使要去倫敦工作,她仍然是林義龍的主要助手。

說起來,在英國,暫且不考慮凱蒂之前選上的郡委員會非專職委員,就算是兼職的議員也不算少。作爲不可能獲得任何行政職位的在野派系,凱蒂的時間也談不上“日理萬機”,因此她仍然通過郵件和在線辦公軟件幫助林義龍管理他的律師樓的日程和工作進度。即使回到倫敦生活,兩人每週末的約會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大西方鐵路在這一年進行了提速,從卡迪夫到倫敦只需要三個小時——無論是凱蒂到南威爾士還是林義龍到金士頓,都沒什麼障礙。

獲得提名之後,除了與輝格黨徒們的見面會和凱蒂自己“辦公室”新辦公室幕僚們的正式酒會,還有一些別的社交場合需要出席,比如林義龍爲凱蒂安排“農民俱樂部”的小慶祝。

林義龍決定稍稍低調一些。凱蒂幾乎已經能確保成爲“議會嬰兒(即威斯敏斯特宮最年青的議員)”。這個稱謂帶來的報界無休無止的“摸底調查”絕對會讓她的生活暴露在深鏡頭前,頗有些“舉世矚目”的意味。農民俱樂部也好,科林斯酒店也罷,就連河岸街公寓隔壁的薩伏伊酒店也太引人注目,林義龍不得不把與朋友們之間的秋季小聚放到了倫敦位於芬奇利路車站附近的一個叫“大白”的英式餐館,雖然左近的達官貴人也非常多(位置在權貴雲集的漢普斯泰德西南),卻不會有不會有什麼人來這裡吃晚餐,那些人更願意在梅菲爾或者金融城內的餐館用餐。

“如果是普通的聚會,我們放在俱樂部最好,可這樣的話,凱蒂就只能坐在我的對面,而不是坐在主賓位置上。”林義龍餐前笑着解釋了他這次請客的初衷,“所以我和我‘親愛的’稍稍互換了一下位置,讓她也稍稍感受一下作爲邀請人的感覺。”

英國的酒桌排座次的文化十分缺德(by 馬克-吐溫《百萬英鎊》),到了近現代,就算是普通晚宴的圓桌也非要弄出點什麼花樣來才肯罷休。正如林義龍在爲數不多在自家餐廳就餐時也總是坐在主位上,而耶昂姐妹總是坐在他桌子的另一頭那樣,座次總是按照類似的排序方式:主賓總是坐在主人的右席(兩者皆不論男女),次賓坐在主賓配偶的右席,然後依次按照男女性別的座位相互分隔,很難出現一邊都是男人或一邊都是女人的情況。

除去座次以外,社交聚會的每一個參加者似乎都有義務去取悅主人以及其他參加宴會的人。林義龍和他這些農民俱樂部的“朋友們”作爲表面意義的朋友來說,還是算得住數的;既然是這樣,在座的其他賓客自然會爲凱蒂喝彩。

“以後我們就是同僚了。”菲斯克先生作爲主賓,坐在凱蒂的右手側,拿着酒杯向主席位上的凱蒂致意,“而且是同一個聯盟的親密萌友。”

凱蒂和其他賓客們推杯換盞,林義龍就在凱蒂的對面陪着笑,裝作非常有意思的樣子。

“我現在覺得自己像當初參觀‘改革’俱樂部的女王陛下一樣。”凱蒂接受菲斯克先生恭維時候笑道,“我記得當時,俱樂部是以‘君主紳士’的名義故意虛化陛下的性別問題,得以讓她進入男人們的專屬場所。”

“之前威斯敏斯特宮也一直都是男人們的專屬,就連“聖殿教堂”附近(即四大出庭律師公會)也曾是男人專屬,現在不也都變了?”菲斯克太太這樣答道,“男女之間的界限,只會越來越小。”

幾位太太面上並不以爲然,凱蒂給“太太團”的印象就是一個不完全是花瓶的花瓶——即使她們也一樣——由於林義龍沒有完全隱瞞凱蒂和他的“羅曼史”,凱蒂的出身還是因爲林義龍才和她們相互認識的。至於說凱蒂的事業,很遺憾,也“頗爲無奈”地依賴着林義龍。

觥籌交錯間,林義龍和經營園林設計事務所的霍維太太以及她的先生聊着英式花圃,雖然林義龍的花圃已經種滿了藏紅花,可他還是想在自己莊園前庭迎賓的地方種上一些其他的花花草草;坐在凱蒂兩側的菲斯克先生和默克先生正在用只有政客才能聽懂的冷笑話“教育”凱蒂去威斯敏斯特宮的需要知道的一些情況,結果就剩下了有些不太熟悉的默克先生的女友和菲斯克太太兩個人很不自在。

默克先生已經和他的女友拍拖了兩年,林義龍第一次與凱蒂在兩年前慈善晚宴見到默克先生的那位女伴並不是現在在餐桌的這位瓦爾特小姐。自然而然地,他們也無從得知,這位沃爾特小姐到底會參與他們的宴會多長時間。凱蒂之所以更能被霍維太太和菲斯克太太接受,還多虧林義龍在她身上的投資:至少在場的其他人看來,兩人除非一方付出自己無法承受巨大代價,絕無可能分手。

晚飯從八點開始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到10點,才相互道別。霍維先生和默克先生照顧到不喝酒的林義龍在餐桌上十分節制,所以還要像年青人一樣去外面喝第二輪,“朋友們”的秋季聚會就這樣結束了。

“我對輝格和託利們的聯盟的前景有一些疑慮。”林義龍答道,“不如說,之前輝格黨和託利黨的聯手都是勞工合作聯盟作爲‘大敵’存在的必須步驟,歷史告訴我們,這種聯盟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尤其是輝格黨——要麼像七八十年代一樣被吞併,要麼就像二戰前逐漸邊緣化。結合我所知道的一些情況,就是這樣。”

“那麼......”

“所以,凱蒂你不用像我這樣參加純社交的農民俱樂部,畢竟你的選區和農民俱樂部會員們的訴求還是不同的。”林義龍語調有些陰沉,“以後在威斯敏斯特議會,也沒必要表現得太熱絡,我相信這一點你比我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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