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冊只是提示,提示破陣之法在於火攻。林河用真元驅動火訣強攻不成,便逐一對屋內的陳設琢磨了起來。這油燈一盞不放置在書桌上照明,反而放在了小屋一角閒置,林河覺得這便是破陣的關鍵。油燈不照明,它便是另有他用。
用火訣點燃了燈芯,林河奮力將油燈拋了出去。微弱的火苗撞上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竹子,竟彷佛撞上了燃油一般,瘋了一般暴漲。那竄起的火勢將高聳的竹林盡數焚燬,熊熊火勢之下無人能夠倖免。只有林河所在的這間小屋,彷佛隔絕在外絲毫不受影響。
大火燒了很長時間,待霧氣散去之時原本繁茂的竹林只剩下了光禿禿的一片焦黑。陣眼無須去破,已經在大火中溶化。呈現在林河面前的是一處泛着乳白色光芒的光圈,這一次破陣與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林河破去頑石之陣便直接被傳送到了竹林之陣,這一次等於是給了林河一個緩衝的時間。
真元處於飽和狀態,體力也恢復到了巔峰,林河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根本沒有遲疑,林河便舉步邁入了那個乳白色的光圈之中。時空轉換,流光溢彩,林河彷佛坐上了一班時光列車,列車並不顛簸搖晃卻讓人的心神震撼不已,不過這個過程並不漫長,很快流動的色彩便停止了下來。
有些昏眩的視線漸漸清晰,一陣清涼的風撲面而來,大海的味道從林河的鼻子裡鑽進去,那充滿的了活力的蔚藍海洋霍然呈現在林河的眼前。海的盡頭有一抹紅色正在緩緩的升起,那是初升的日頭!海面上三三兩兩的海鳥飛過,一片生機勃勃的畫面。
這是林河進入鎮妖塔以來見過最富有生氣的一幕了,無論這些是否真實,它美麗的一幕已經深刻的留在了林河的心中,彷佛一塊真切的烙印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脫去了腳上已經破爛不堪的運動鞋,林河的腳面與沙灘親密的接觸在了一起,被海浪浸溼的沙子有着一種別樣的滋味,柔軟且冰涼,好像一塊多變的果凍布丁。
林河很想脫的赤條條下海遊歷一番,不過理智告訴他各方面的條件都不允許他這麼做,必須儘快的闖過這些關卡,外面的世界已經不知道亂成了什麼樣。陣眼在哪?那個升起的日頭,還是飛過的海鳥?又或是這茫茫大海中的一根針?
沒有避水的法寶,林河不可能入水太長時間,而這一陣最主要的構成便是漫無邊際的海洋,想要尋找陣眼方向肯定要更傾向於海里。猶豫不決之際一層海浪打了上來,濺起的浪費落在了林河的腿上,一陣青煙幾乎在同時冒了起來。
“三千弱水?真該死,又是這種極端的陣法!”雖然林河不知道這個陣法的信息,卻知道那鼎鼎有名的“弱水三千”。自上古之時便享有盛名的弱水,不是凡人之軀能夠承受,若不是林河今日已經煉體大成,肉身防禦能力翻了幾番,現在恐怕一雙腳已經多出了幾個窟窿。
急忙往後躲開,避開了濺起半人多高的海浪。即使有強悍的抵抗力,林河也不願意強行承受那弱水的侵蝕能力,這痛楚比起當日的霄水煉體也不逞多讓,都屬於極端的異變水元,每一處都足以媲美由高階水訣的威力。
有趣的是那弱水似乎只對林河有效,低空而過的海鳥甚至貼在了海面上,卻不見它有任何的影響,海邊的一些樹長期受到弱水的浸泡,竟長的比尋常樹木還要高大。連續退了數十步,林河確定在漲潮之前海浪確定不會打到這裡,這才坐下苦苦思索了起來。
強渡?顯然這是很不現實的,就算林河能夠一直憋住不呼吸,這還沒游到一半也必將被弱水強勁的腐蝕力所融化。林河不是精衛,他沒有填海的覺悟,所以他必須另闢蹊徑。幾乎可以肯定海的盡頭便是陣眼的所在,沒有任何的根據仍舊是直覺,現在林河對自己的直覺已經越來越信任了,可惜就算知道了目的點,沒有可行的道路依舊無法到達。
從日出做到了日落,其間其次漲潮逼得林河幾次變換了位置,不斷的退後使得他有些惱怒。很多時候林河都是一根寧折不彎的鋼筋,寧願撞的頭破血流也不願意選擇後退,對於正當熱血青春的年輕人來說,恐怕沒有幾個人喜歡被逼着連連退後、束手無策的狼狽模樣吧。
退到了一個高點確定海水不會漲到這裡,林河開始保持着一個既定的姿勢一動不動,雙膝微屈,雙手抱住膝蓋,整個頭埋了下去,似乎在進行着沉思。日頭落了下去,海鳥也將歸巢,只有那海風吹拂的大片樹葉還在擺動,似乎在跳着熱辣的草裙舞。林河依舊沉默,縱使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合適的渡海辦法。
就在林河頭疼欲裂之際,一陣清涼的海風拂過了他的面龐,打了個激靈林河猛然清醒了過來。林河原以爲以他的心性斷不會受到心魔侵擾,卻不想再苦思冥想之際心神出現了動搖,險些被心魔鑽了空子。許多修士在情感劇烈波動的時候,心底便滋生了心魔,如果沒有堅如磐石的穩定心性,心魔蠱惑墮入魔道在所難免。
那陣適時的風將林河從懸崖邊上拉扯了回來,懸崖勒馬避免了他失足。耳邊又想起了那個低沉的嗓音,不可強求四個字尤爲明顯的敲打在林河的心頭。既然暫時無法強渡弱水,那就先摘個椰子解解渴吧。元嬰期的修士已經不用吃喝,不過林河還是喜歡那各式各樣的味覺享受。麻溜的爬上了一棵椰子樹,林河摘了兩個大椰子,一不留神沒有抱緊直接從樹上摔了下來。
“天吶!頭朝地!”一聲慘叫過後林河卻沒有感受到預感中的那般痛楚,原來飛劍不知何時被喚了出來,在離着地面不足十釐米的地方撐住了林河,避免了他摔了個頭朝地的噩運。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林河連忙調整了姿勢從飛劍下來。
人劍合一,心神相通,在下落的一時間林河的腦海中閃過了飛劍救主的念頭,因爲速度太快所以林河的腦海中還沒有形成思維那飛劍便遁出,阻止了林河下落的頹勢。想到這林河不禁念起了人劍合一的好處,只是心念一動那飛劍就能同時做出反應,這在與人廝殺爭鬥之時必然佔盡先手。
不對!這一陣竟然沒有真元的限制!林河連忙試了試,發現體內的真元依舊充沛,完全沒有收到禁錮的現象。心中大喜,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既然可以驅動真元,又可以駕馭飛劍,那麼無論是御劍而行還是御風而行都可以強渡這三千弱水而不受其影響了。在人的慣性思維下前兩陣都無法使用真元,第三陣毫無疑問都會形成一個誤區,認爲這一陣也無法使用真元,卻不想佈陣之人想法奇出,又怎麼是尋常人士可以琢磨的透?
小心翼翼的站上了飛劍,慢慢的試着升高,體內的真元依舊不見影響,林河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弱水三千,我一瓢不取,徑直飛過,陣眼,我來了!”劍光閃動,劃破長空,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迎風而立,林河臉上堅毅的線條更顯剛直,任那割面海風刺的人上下疼痛,林河依舊面不改色,目光堅定的望着前方。
漫無邊際的海面,在前一刻還是林河無法逾越的鴻溝,而這一刻,它只能呆呆的望着林河揚長而去,彷佛王者歸來般氣勢無雙。身後是一道淡淡的藍色殘影,擎天兩儀劍從始至終都如同一個堅定的護衛,頑強的守護在林河的身邊,無論那風雨亂了天、混了地,它也不曾動搖。
這一人一劍所過之處浪起滔天,明知道無法傷其分毫卻依舊不斷的起着風浪,不知是否在爲這即將遠行的壯士送行,濺起的浪花雖然只有着一種顏色,卻如同黑夜中綻放的煙花,平添了幾分豔麗。
“仗劍紅塵已是癲,有酒平步上青天。遊星氣鬥弄日月,醉臥雲端笑人間。”林河最喜歡仙劍中的人物便屬那一生逍遙不羈的蜀山酒劍仙,這一首詩所描述的也正是那瀟灑人間的劍仙,雖然此刻林河無酒,不可見日月,卻是配了那酒劍仙氣吞山河的磅礴氣勢。
這一陣的陣眼隨着林河的高聲誦出也顯出了它的真身,一個洶涌澎湃的巨大的漩渦,即便是那海邊的礁石若是不小心被捲入其中,恐怕也難逃粉身碎骨的結局。在這漆黑的夜裡這漩渦聲勢不減,依舊樂此不疲的迴旋着,哪怕盯着看一會兒恐怕都會頭昏目眩。
“這一路走來我也經歷了不少的艱難險阻,如今幾乎摸到了門檻,我還會放棄嗎?任你要將我送到那陰曹地府,今日我林河也是要走這一遭,哈哈哈。”心胸的釋然使得林河的精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飽滿,即便這漩渦能夠將堅硬的礁石粉碎,那侵蝕的弱水能夠將人整個化去,既然除去了心魔,林河爲何還要怕這些虛無的表象?
飛劍入體,林河縱身一躍跳入了那茫茫漩渦之中,很快便不見了蹤影。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去向那兒,海鳥仍舊在沉睡,日頭也還不見蹤影,只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在做着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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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颱風天,陰霾矇蔽天際,讓人的不自覺的變得有些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