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暗,而李兆燕的情況也說不上好。
她似乎一夜未睡,佝僂着身影坐在椅子上。
原本看上去還算保養得宜的臉龐,彷彿老了十歲,憔悴又暗淡。
整個房間充斥着一股尿臭。
是了,裡面沒有洗手間,李兆燕如果想上廁所,只能……
蘇雨眠默默看了眼手裡的飯菜,之前還覺得是不是給對方吃太好,如今只能說……
再好也不算好。
聽見開門的響動,李兆燕緩緩轉頭,見到蘇雨眠的瞬間,她扯出一個詭異又怪誕的笑容。
“這樣羞辱我,你滿意了嗎?”
只是簡單一句話,就讓她有氣無力,彷彿耗費了極大精力。
蘇雨眠笑着走過去,貼心地把飯菜放到她面前:“我當然滿意,親手捉住一個間諜,你知道這裡面的含金量嗎?”
“間諜?你說是就是?給人潑髒水眼睛都不眨嗎?”
蘇雨眠輕嘆:“到了這個時候,李教授依舊嘴硬,看來是還沒想通啊?”
“蘇雨眠!你污衊我!”她突然怒吼,身體前傾。
伸出雙手要朝蘇雨眠抓來,然而到了半空,卻又無力垂下。
所以,蘇雨眠根本不用後退,也不用躲開,就這麼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欣賞起對方無能狂怒的樣子。
沈時宴給的哪是小藥箱?
分明是百寶箱。
裡面竟然還有類似“十香軟筋散”的藥,無色無味,只需一點,下在飲用水裡,就能讓人四肢無力。
否則,蘇雨眠怎麼敢支走萬蒙,獨自進入房間?
而讓萬蒙去拿麻醉針,也不過是爲這種特殊的藥粉,找一個合適的“存在理由”。
畢竟,一切都要合規,合法,合流程。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李兆燕至今都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中招的。
當然,蘇雨眠也不可能主動告訴她。
“你這麼對我,根本不合規定,你不僅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甚至還涉嫌動用私刑!”
蘇雨眠淡淡哦了聲:“忘記告訴你了,李教授,上級部門已經啓動反間諜調查程序,48小時內,就有調查組上島。在此期間,我可以採取任何手段,防止你逃跑,明白嗎?”
“不可能!還調查組?從國內飛過來嗎?蘇雨眠,你以爲你這麼說,我會信?”
“信不信是你的自由,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狡辯。”
對方的態度讓李兆燕摸不清虛實,她看着眼前的飯菜,突然發瘋般掃落在地。
好在,都是塑料碗筷,並沒有碎片迸裂的情形。
但蘇雨眠還是提前退開兩步,避免油星濺到身上。
很好,還有力氣摔飯。
看來餓得不夠狠。
沒關係,還有四十八小時,蘇雨眠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韌性。
“飯菜我送到了,吃或不吃在你。”
說完,她不再廢話,轉身離開。
門重新落鎖的瞬間,李兆燕失態地衝上前拍打:“蘇雨眠——你這個賤人,放我出去!”
“你不能這麼對我——”
但捶打了幾下,嚷嚷過幾聲後,李兆燕便滑坐在地,跟跑了一千米似的,氣喘吁吁。
這時,萬蒙提着藥箱趕到,見蘇雨眠已經出來,她愣了一下。
萬蒙:“……還需要嗎?”
蘇雨眠想了想,把鑰匙遞給她,“雖然李教授目前不知道什麼原因看上去比較虛弱,但還是注射鎮定劑或麻醉劑更穩妥。”
萬蒙點點頭,接過鑰匙:“……好。”
蘇雨眠臨走前叮囑,“小心點,怕她狗急跳牆。”
萬蒙笑了笑。
很快,注射結束的萬蒙從樓上下來,前後不到兩分鐘。
她把鑰匙還給蘇雨眠。
後者接過,回了房間。
第二天中午,飯點,蘇雨眠照樣端着飯菜出現在李兆燕房間。
不過這次菜色明顯沒有上一頓豐盛,只有一碗白飯和幾根青菜。
昨晚被她掃落在地的飯菜仍然保持原樣。
果然,以李教授的“自尊”與“傲骨”,再餓也不會從地上撿飯吃。
蘇雨眠把飯菜放到她面前。
不吃意外,李兆燕再次打翻。
“你以爲,用這種方式就能逼我就範?蘇雨眠,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哦?你倒是說說,我在打什麼主意?”
李兆燕嗤笑:“你覺得用這種方式熬我、折磨我,就能讓我屈服嗎?做夢!我就算餓死,也不會鬆口告訴你半個字。可惜啊,你想知道的真相,只能被徹底掩埋了,哈哈哈……”
蘇雨眠笑意驟斂。
對方見狀,笑聲愈發放肆。
明知不該多嘴,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奚落:“你懷疑歐陽的死跟我有關,所以才盯上了我吧?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簡直愚蠢至極!”
蘇雨眠攥緊拳頭,眼神發狠,她在拼命忍耐。
而她越是這樣,李兆燕心頭就越痛快。
有什麼比看見對手在自己眼前破大防更令人興奮的嗎?
李兆燕:“歐陽跟你一樣蠢,真不愧是師徒啊,怎麼就蠢到一塊兒去了呢?固執又保守,一點不懂變通,跟榆木疙瘩一樣,真不明白上面爲什麼要讓你們這種人當領隊……”
蘇雨眠咬牙切齒:“你以爲,我會信?”
“哈哈哈……借你那句話——信不信是你的自由,我只管說就好,但你看上去好像承受不住啊?”
蘇雨眠渾身都在顫抖。
李兆燕:“喲,怎麼氣成這樣?才哪兒到哪兒啊?我還有更刺激的,想不想聽?”
“你知道嗎,歐陽看上去病懨懨的,沒想到身體底子還不錯呢,那麼多藥挨個試過去,像什麼甲氨蝶呤片、注射用培美曲塞二鈉、吉非替尼片、鹽酸厄洛替尼片……她竟然都扛過來了,最後還是鹽酸博來黴素和紫杉醇的組合致敏效果更讓人滿意呢。”
鹽酸博來黴素和紫杉醇……
當從李兆燕口中說出這兩種藥名時,蘇雨眠終於確定,老師的死與李兆燕和她背後的勢力脫不了干係!
蘇雨眠一把揪住李兆燕的頭髮,迫使她仰頭:“你終於承認了。真是難爲我,配合你演了這麼一場,嘖……”
李兆燕目光微閃,心中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故意的,看不出來嗎?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