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德夫快步過去,透過紛紛雪花,卻是難見蔡小姐身影,心裡甚爲急切,自己雖然有些不喜歡這個潑辣女子,卻也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方纔聽她一聲慘叫,自己內心就是猛地沉了一下,別是她會出現什麼大事情吧!
踩踏積雪,陸德夫只覺向前方的道路愈發難以前行了,心裡苦道:“這是什麼破路?”
不過一想到蔡小姐還是傷痛與否,全然不知,就算前方是再艱險的路,自己也是要上前去踏上一踏的。因此陸德夫沉了心來,向前低頭看着路,只見一個個深坑,又見深坑形狀,心裡便想道:“和蔡小姐的腳印差不許,想必蔡小姐就在前方。”
心下一想,陸德夫提起氣來,向着前方喊了一喊,道:“蔡小姐。”
心裡想着若蔡小姐還有意識,會回答自己的話的,可是他等了片刻,卻不聽蔡小姐回答,當即又是慌張了,陸德夫心裡想道:“難道蔡小姐受傷了嗎?”
城門之外,雖然廣爲寬闊之地,卻也鮮有深坑之處,陸德夫此時向前之路,正是向着坑窪之處,他心裡已知,便是嚥了一口,心裡想道:“壞了。”
突然之間,他見自己身前方是一個斜坡,斜坡之上,躺落着一個女子,看她身着衣服,陸德夫已然辨認出那個女子就是蔡小姐。
陸德夫又定睛仔細看看,見蔡小姐身上都是殘碎積雪,而且在斜坡之上,有一層光滑之處,想必是蔡小姐腳下一滑而順勢摔落下去的,而且她身上遍佈殘雪,想來是在斜坡處打了幾個滾而落下。
現在看來,蔡小姐已然昏厥過去,陸德夫心裡想道:“這下子不好,再多待一會兒,她若受了凍怎麼辦?這裡天寒地凍。可不比在溫暖的房間之中啊。
可是她現在已成這個樣子,自己又該怎麼辦?
陸德夫左右想想,突然心生一計,尋思道:“我還是去城內找來兩個丫鬟將她擡回去便可。”
剛一轉身。幾欲邁步,陸德夫卻又愣住了,心裡想道:“不行不行,這裡離城門就有老遠要走,等我回到城內。再回到嫂子家中,再去與嫂子說上一說,再叫來幾個下人,然後再回來,這冰天雪地的,我再找半天……哎呀,這個不行。時間不等人啊!”
回頭去摸摸腦袋,陸德夫心裡又想道:“可是,我若不回去叫人去,卻又怎樣來救蔡小姐。那就任由她在這裡被凍壞身子,甚至被凍死嗎?”
陸德夫內心想到此處,便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自己雖然笨拙得很,也不會和他人說話,卻是不能見死不救。說實話,自己之前雖然對蔡小姐心懷不滿,卻還不至於要對方凍傷凍死的地步,因此還是要救一救她的好。
可是,卻又該怎麼去救?
陸德夫左右爲難。自己一個男子,與人家女孩子可是授受不親的,怎麼好去將人家抱起來,再抱回到青州城內?這讓他人看到了。卻是怎麼回事啊?
陸德夫滿臉通紅,內心猛烈跳動,尋思過來,尋思過去,終究拿不定主意。可是看着蔡小姐的臉色愈發紅了,幾欲出血。陸德夫眼睛一動,內心急道:“不行,她就要凍傷了,我,救她還是不救?”
“哎呀,陸德夫,平日裡你也沒有這麼多事情,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要掉鏈子?救人不救,全繫於你的一念之間,你還猶豫什麼?”
“可是也是不行,我不可趁機占人家便宜啊,姓陸的雖然無才無能,卻也不至於在此時機對人家輕薄。”
突然又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之中道:“輕薄個屁啊,人家性命都快沒有了,你怎麼還想着你的臉面?若將人家救回去,大家誤會也只多說你不守道德,趁機對人家不尊敬罷了,卻還能說你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孔聖人?不是孔聖人說的話。算了,不論是誰說的話,總之前人教育我們要樂善好施,這可不是德夫故意輕薄人家,可是德夫要仗義助人在先吶!”
如此一想,陸德夫內心登時覺得舒服了許多,尋思道:“對,救人要緊,其他事情回去再說。”
待從一旁繞了過去,陸德夫擡頭去看,見蔡小姐就在坡下,身子平躺,雙手亂放,已然沒有了知覺,他心裡便想道:“嘻嘻,她都沒有知覺了,我扶着她回去了,想必她也沒有察覺,更不會怪我。”
不過一想到自己要過去摟抱住人家,陸德夫內心便有些害羞,尋思着方纔蔡小姐將自己摟抱住的感覺,真是羞紅了臉龐,連耳朵根子都要羞紅了。
算了,救人乃是大事,管他什麼害羞不害羞的。
陸德夫上前去將手伸到蔡小姐的兩腋之間,卻還是猶豫了,哆嗦着手,幾欲退回去。
可是看下蔡小姐滿臉殘雪已化爲冷水的樣子,陸德夫內心不忍,便又一堅定,想道:“救人就救人,哪裡有那麼多顧慮?”
將眼睛一閉,陸德夫伸手過去,突然之間自蔡小姐的雙腋之下穿過而觸及到蔡小姐的後背,雖然隔着厚厚衣服,他卻依然可以感覺到蔡小姐軟綿綿的身體。
此刻陸德夫雙手手心向着蔡小姐的身體,手背卻是深深陷入積雪之中,他卻絲毫沒有半分寒冷感覺,只覺得手心觸及之處盡是柔軟。
不覺之間將頭湊近了蔡小姐,陸德夫只聞陣陣芳香,登時神情有些迷亂,心裡努力控制,纔不致亂了心神,想道:“陸德夫,你救人便是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搖晃搖晃腦袋,陸德夫雙手猛然用力,將蔡小姐上身給拽了起來,雖然蔡小姐已經昏迷,卻還是與陸德夫面對面,陸德夫見狀,十分害羞。
又是一用力,將蔡小姐整個身子都給拽了起來,由於用力太生猛,險些將自己給拽得空了,向後作勢欲倒。還好停住了腳步。
陸德夫呼了一口氣,接着便想:“救人就是救人,不是爲別的,因此不必過多思想。”
伸手將蔡小姐的胳膊抓了起來。一手抓住一個,又將蔡小姐拽住了,將自己身子一轉,將蔡小姐放在自己的後背之上。
雙手不禁抓住了蔡小姐的雙腿,陸德夫內心又是一顫。只覺得自己觸及之處是在柔軟,內心不禁要起邪念,還好努力剋制,卻還是尋思道:“姓陸的,你瞎想什麼呢?”
一步一步向回走去,陸德夫看着前方坑窪道理,內心有些厭煩,可是自此處到城內還需經過這裡,因此陸德夫咬牙向前,一步一步踩進積雪之中。便又拔出,只覺得難受。
加快腳步,陸德夫身負蔡小姐,快回青州之內,門衛們都見此狀,不敢說話。
左右尋路,陸德夫來到李家門口處,便向裡面喊叫道:“可有人在嗎?快叫大夫來。”
李清照就在家中等待着陸德夫,半晌不見回來,此時正是着急知時。內心想道:“陸德夫去了哪裡,怎麼還不回來,讓他去哄哄蔡小姐就這麼難嗎?這個陸德夫,也太不會辦事情了。”
突然聽聞皓月來報道:“小姐。陸公子揹着蔡小姐回來了,還要找大夫。”
“大夫?”李清照聽聞,猛然起身來,將懷中孩子慢慢給了皓月,自己快步出門去,正見過來的陸德夫。因此忙問道:“怎麼回事?”
陸德夫搖頭道:“嫂子先莫問原因,先救蔡小姐再說。”
李清照向着自己房間內一指,隨即說道:“快往裡面來。”
陸德夫快步進屋,將蔡女放到牀上去,這才挺直了身子大呼。
李清照忙跟着過來着急問道:“怎麼回事?”
陸德夫道:“蔡小姐沒有小心,身子摔落下去,昏迷不醒了,快叫大夫來。”
李清照也不急着問細節了,只是向着門外道:“快來人,叫大夫來。”
突然聽朗聲一笑,李清照驚訝失色,忙尋聲看去,見蔡小姐自牀上猛然起身來,伸開雙臂來仰面大笑。
陸德夫還在擦汗,卻在此時停住了動作,呆呆盯住蔡小姐,疑惑道:“怎麼,你沒有昏迷過去嗎?”
蔡女道:“多謝李小姐,不過不用叫大夫來啦,雲兒根本就沒事。”
李清照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
蔡女害羞着看向一旁,與李清照道:“李小姐問他。”
說罷,蔡女指了指陸德夫。
陸德夫登時呆傻,自己都有些糊塗了。
李清照一拍陸德夫的肩膀,與他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陸德夫疑惑半晌,卻是說不出話來,心裡尋思道:“怎麼回事?”
李清照看這情況也不禁臉紅了,與陸德夫道:“你這個呆子,怎麼還會有這麼一手?”
陸德夫指着蔡女,嘴角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來,質問道:“是你,你假裝的嗎?”
蔡女羞紅着臉,轉向一旁去,忸怩着身子道:“是德夫兄弟執意要以爲我暈了過去,又不是雲兒的過錯,你執意裝好人要將我揹回來,這可怨不得我了。”
陸德夫道:“怎麼,那你沒有暈過去,摔一跤也會哪裡疼痛吧,你疼嗎?”
言下之意,非但沒有責備之意,卻還多了幾分關切。
蔡女聞言,真當驚訝,自己以爲自己騙了陸公子,他一定會對自己大發雷霆,卻不想陸公子竟然對自己有幾分關切,因此激動難忍,熱淚流出,看着陸公子道:“陸公子,你是關心我嗎?”
陸德夫向後退了一步,晃悠身子道:“我什麼時候關心你了?”
蔡女微笑道:“你還騙我。”
李清照看得呆了,都不好過問,卻還是忍不住微笑問道:“蔡小姐,到底怎麼回事?”
蔡女聳聳肩膀,微微一笑,隨即便說道:“這其實不怨也,我方纔在雪地裡走時,一不小心滑落到斜坡之下,是陸公子非要以爲我暈過去了,這纔將我揹回來的。”
陸德夫臉色登時憋得通紅,無奈與蔡女道:“你既然沒有暈過去,爲何不說一聲?叫我將你揹回來,你才痛快嗎?”
蔡女向後退了一步,與陸德夫道:“陸公子,這怨不得雲兒,是你想做好事。”
陸德夫指着蔡女,無奈之中,臉上竟然有些泛紅。
蔡女突然向前一伸腦袋,衝着陸德夫吐吐舌頭,隨即說道:“怎麼,你後悔了嗎?”
陸德夫低下頭來,左右看着,無奈嘆道:“我後悔,我自然後悔,後悔我怎麼就以爲蔡小姐暈過去了?正是正是,斜坡並不高,怎能將一個人給摔得暈厥過去了?”
李清照在一旁聽着,不覺之間笑出聲來,與陸德夫道:“德夫兄弟,是你心中所念,念得深了,自然以爲蔡小姐暈厥過去,是嗎?”
陸德夫搖頭道:“不是,德夫一時糊塗,才致錯誤判斷,是德夫的錯。”
李清照搖頭道:“怎麼是你的錯呢?你一心想救人家,原本就是好事情。”
陸德夫搖頭道:“可是我卻佔了人家的便宜。哎呀,糊塗啊糊塗。”
蔡女看着陸德夫的痛苦模樣,登時不高興起來,對陸德夫噘嘴道:“怎麼,讓你摟抱我,你還吃虧了嗎?”
李清照微笑道:“難得糊塗。陸兄弟,你這次糊塗得好,糊塗得妙啊,你可知道蔡小姐多麼高興嗎?”
蔡女聽聞李小姐的話,內心自然高興,擡眼去看李清照,對她多有敬重之意,也有感謝之意。
陸德夫卻搖頭道:“她高興她的,德夫卻是高興不起來。”
蔡女聽聞,臉色冰冷,看看陸德夫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陸德夫低低腦袋,卻不知應該如何將話說出口來,因此抓耳撓腮,卻還是有話難言。
蔡女見狀,內心十分難受,想道:“陸公子還是不肯說出他的真心話嗎?他到底怎麼回事?雲兒怎麼也沒有見過如此狀況的。”
李清照見情況不對,忙動了動陸德夫的胳膊,看他一眼,示意他快說些好話來,哄哄蔡小姐。
陸德夫哪裡肯說話,只是盯着嫂子看,看來看去,卻還是難以開口。
李清照急道:“德夫兄弟你怎麼回事?人家對你這樣,你卻還是拿不出一個態度來,你究竟想要怎樣?”
陸德夫吞吐道:“德夫其實不想怎樣,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