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記,昆微山下

隆冬時分,衛城西北的昆微山下,一個女子已佇立許久。

她身着白毛皮裘,頭戴白色皮帽,遠遠看去,已與雪山雪地融爲了一體。

女子雙目緊閉,面色發白,嘴脣沒有半點血色,樣子看起來十分虛弱。

黃袍陪在她的身旁,已經現出了狍獸的真身,正圍繞着主人來回踱步,異常緊張。

有風颳過,無數冰晶被揚到了半空。

嵐溪的睫毛劇烈地顫抖着,雪花撞擊在她臉上,紛紛被彈開。纖細的手腕從皮裘中伸出,沿着自身輪廓,在空中畫出一個形狀奇異的圖形。

一股黑氣從她身上騰起。像被什麼牽引一般,黑氣迅速注入了那奇異的圖形中。

一個古怪的結界漸漸成型,並隨着風雪的加入不斷凝固着。

狍獸來回跺着步子,越來越焦急,一雙碩大的赤目盡是血絲。

嵐溪一動不動,靜立結界之中,如冰雪、如雕塑,沒有半分生氣。

待到結界終於凝結完畢,她突然雙手抱胸,仰頭向上!

霎時間,一道黑光自地底穿出,帶着黑龍般的咆哮和嘶吼,伴着震動着的結界,衝向天際!

白袍與白帽瞬間被這股強大的力量衝擊開來,揚入雪中,像是天使被斬去了雙翼!

“吼——!!”

突然,像被什麼驚動了似的,狍獸猛地向後跳開,對着結界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

赤目注視之處,被黑光穿透的土地上,無數細小的浮靈開始涌出,密密麻麻,源源不絕。它們似有生命一般,用不一樣的軌跡飛舞、纏繞,最終,在黑光的控制下,千千萬萬的浮靈,一同衝向了天際!

這是用細針挑開了的膿瘡,內裡早已腐爛的膿液正被強大的外力擠壓,不斷噴涌出來。

浮靈掙扎着、衝撞着,但在黑光的絕對壓制下,它們也只能朝着凝固的結界而去。

浮靈飛濺,擊打在結界上,發出劇烈地聲響。然而結界堅硬無比,無論多少浮靈如何衝撞,卻是紋絲不動,一絲裂痕也無。

黃袍雙眼通紅,四爪在雪地上早已抓出了深深的溝痕。它緊盯着結界,口中低嘯,只片刻光景,便有數百隻大小狍獸接連從雪山中現出身來。

昆微山下,皚皚白雪。

一羣金色的巨獸圍繞着黑色結界,伏地卷身,擺出了攻擊之勢。

結界之中,嵐溪雙目緊閉,表情痛苦。她將雙手護於胸前,口中拼命快速地念動咒訣。

鬼咒強大,自她口中而出,如同敕令,將那連仙界也束手無策的浮靈困在自己身旁!

然而浮靈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且被生生困在這無形的結界之中。然而結界堅固,盛怒之下,浮靈竟統一將攻擊的目標鎖定在嵐溪身上!

浮靈似蚊似蟻,咬食着嵐溪的肌膚,它們圍繞在她身邊,從四面八方攻擊她的身體,有的甚至已經通過七竅進入了她的身體。

不過片刻,無數紅斑便她的臉上、手上顯現,由少到多,由稀變密。

然而上古魔氣,亦是強悍無比,它與浮靈角力對抗,不斷消除紅斑,再生肌膚!

無數紅斑在她的臉上出現、消失、再出現、再消失,如此反覆不停地重複着,兩股力量正在以嵐溪的肉身爲戰場,競力角逐!

肉身爲器,兩力對抗,損害極大。雖有魔氣支撐,嵐溪可以與這千百萬浮靈長久地纏鬥,可肉體畢竟有其極限,在這般極短時間內反覆的修復和再生,不過片刻便至崩潰邊緣!

黃袍心中焦急不已,卻始終不敢擅動一絲一毫,如此緊要時分,主人的全部心神都集中於一處,容不得任何打擾。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十年、百年那般痛苦而漫長。

突然,一股黑氣自嵐溪頭頂驟然升起,衝向容器頂端,停頓了一下,又如同一座巨大的瀑布,“轟”的傾瀉了下來!

黑氣濃郁,魔法強大。

在這股力量的沖刷之下,方纔還氣勢洶洶的浮靈頓時像被抽走了力氣一般,停止了躁動。

就見嵐溪猛的睜眼,突然朗聲念道:“以吾身爲器,縛魔域萬靈!”

霎時間,無數浮靈像找到了方向一般,竟齊齊向嵐溪胸中涌去。

一時浮靈入心,光芒四射!

在刺目的光線中,黑色的結界終於有了變化。

它的輪廓顫動着,像是在用力勒緊掙扎着的獵物,以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不斷縮小,直到最後,終於化作一個極小的黑點,與那些浮靈一起,消失在了白衣女子的胸口。

雪山腳下,那個白衣長髮的女子頹然倒下。

數百野獸在瞬間退去,只留下了那隻最巨大的,化作一個高壯的男子,將女子輕輕扶起。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已是微弱至極。

“主人?”他低低地喚道。

嵐溪的嘴脣微微張了張,卻沒有力量發出聲音來。

黃袍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轉頭朝向衛城的方向:“我這就去爲主人取些魂魄過來!”

正要起身,卻被嵐溪拉住了衣袖。

“主人!”

黃袍的語氣中透着極強的怒意。

嵐溪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臉上的神情卻是極爲堅毅。

“縛靈之術極爲耗力,此次的浮靈又比普通浮靈兇險數倍,主人若是執意不肯進食,恐怕沒有力氣熬到和公子離開衛城!”

說着,右手一揮,一隻狍獸立刻出現在兩人身旁。

狍獸利口開啓,從喉中吐出了七八個灰白色的“石頭”,剛一落地,便化作一股股白煙,迅速收入了黃袍掌中。

“狍兒甘領主人任何責罰!”

一邊說,一邊毫不遲疑地將手掌覆在嵐溪額上,將化作白煙的魂魄強行注入她的體內。

這是死去的人類的魂魄,也是供她體內上古黑氣食用的精糧。

白煙一接觸到嵐溪冰冷的皮膚,便瞬間消失於無形。

黃袍抱着她,只覺她身體依然冰冷,面色依舊蒼白如雪,仍是沒有任何轉醒的跡象。

一顆心越揪越緊,高大深目的男子面色蒼白又凝重,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籠罩住他的全身。

“再來!”

他低喝道。

立刻又有三隻狍獸出現在他身旁,紛紛張開巨口,吐出數十個灰石來。

“再去!”

黃袍命令不斷,掌心中吸起一大團白煙,將它們灌入嵐溪的額間。

白煙方盡,幾隻狍獸已經又將新的魂魄銜了過來——這幾日衛城因疾疫病死之人甚多,那些新鮮的人魂宛如路邊野草,多不甚舉,尋找起來易如拾芥。

重複多次之後,嵐溪的身體終於開始有了些溫度。

黃袍冰冷的面色這纔有所緩解,卻始終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注視着主人的目光也始終沒有移開半分。

此次縛靈耗損巨大,負責運送人魂的狍獸前前後後總共來了十餘撥,這才換得了嵐溪雙目的一絲顫動。

像是經歷了一場漆黑而漫長的旅途,在那冰雪覆蓋的世界中,她終於看到了一絲亮光。

“狍兒,是你嗎?”

她的聲音疲憊、無力,如絲般細弱,但在他聽來,卻如洪鐘、如仙樂。

那樣高大的男子,瞬間淚了雙目。面對這氣若游絲的詢問,他身形顫抖。

嵐溪睜開雙眼,看到一張寫滿悲傷和委屈的大臉。

“狍兒莫急……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她微笑着,掙扎着擡起手,想要撫摸他的面頰。但她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指尖剛剛拂過他的眉眼,便精疲力盡地垂落了下來。

黃袍微微一怔,明明是一個很小的動作,那樣輕,那樣柔,彷彿一陣風,一不小心又會化入虛無,卻又足夠震撼,足以讓那枚堵住堤壩的巨石瞬間脫落,令被他苦苦囚禁在胸中的恐懼、擔憂、悲傷,可以如滔天巨浪、洪水翻涌,瞬間釋放。

“嗚哇——”

像個孩童一般,他抱緊了她,將頭深深埋入她的胸口,放聲大哭了起來。

桑林琴聲嵐溪歸來屍積長老你的名字(二)亂局與新國結髮不疑(一)補記,昆微山下豆稀鳳棲(五)風雪過後白色影子打井圖紙冬夜一舞(一)都到齊了疾疫來襲告別白守地裂一壺濁酒山巔激鬥(二)黃氏阿姑靈火灼灼(一)天魔所求相思禮物靈眼有示魘之夢古卷的誘惑族長夫人屍積長老妖舞異歌魔影心生(一)豆稀鳳棲(五)風雨欲來結髮不疑(三)工地意外金光閃耀要做的選擇古卷的誘惑執棋之人士兵阿樹外傳(六)血影謎夢執棋之人闖入村中的兄妹噩夢血影結髮不疑(三)白梨紅梅工地意外魔影心生(三)你的名字(一)工地意外都想看看“夫人”與“主人”龍蟄祭典(一)熱酒暖心噩影之死結髮不疑(一)妖舞異歌孃家魔影心生(五)“南歸”之名靈雀傳音前塵遺夢(六)族長夫人覲見磐皇嵐溪歸來偕老之約你的名字(一)結髮不疑(一)外傳(六)血影謎夢龍蟄祭典(二)靈山牙琢前塵遺夢(四)工地意外魔氣與探子衛城故居星空下蒼山古卷(四)魔影心生(一)你的名字(二)魔影心生(二)豆稀鳳棲(二)見面佛陀破廟令州夜襲令州夜襲山巔激鬥(一)結髮不疑(二)阿孃變了路指桃源天魔所求紅色驚變竹屋記憶士兵阿樹玉魄湖此生初見(外傳)吾子黃袍白守傳說(一)心意靈火灼灼(二)甄珍的復仇絕峰之下白月之死
桑林琴聲嵐溪歸來屍積長老你的名字(二)亂局與新國結髮不疑(一)補記,昆微山下豆稀鳳棲(五)風雪過後白色影子打井圖紙冬夜一舞(一)都到齊了疾疫來襲告別白守地裂一壺濁酒山巔激鬥(二)黃氏阿姑靈火灼灼(一)天魔所求相思禮物靈眼有示魘之夢古卷的誘惑族長夫人屍積長老妖舞異歌魔影心生(一)豆稀鳳棲(五)風雨欲來結髮不疑(三)工地意外金光閃耀要做的選擇古卷的誘惑執棋之人士兵阿樹外傳(六)血影謎夢執棋之人闖入村中的兄妹噩夢血影結髮不疑(三)白梨紅梅工地意外魔影心生(三)你的名字(一)工地意外都想看看“夫人”與“主人”龍蟄祭典(一)熱酒暖心噩影之死結髮不疑(一)妖舞異歌孃家魔影心生(五)“南歸”之名靈雀傳音前塵遺夢(六)族長夫人覲見磐皇嵐溪歸來偕老之約你的名字(一)結髮不疑(一)外傳(六)血影謎夢龍蟄祭典(二)靈山牙琢前塵遺夢(四)工地意外魔氣與探子衛城故居星空下蒼山古卷(四)魔影心生(一)你的名字(二)魔影心生(二)豆稀鳳棲(二)見面佛陀破廟令州夜襲令州夜襲山巔激鬥(一)結髮不疑(二)阿孃變了路指桃源天魔所求紅色驚變竹屋記憶士兵阿樹玉魄湖此生初見(外傳)吾子黃袍白守傳說(一)心意靈火灼灼(二)甄珍的復仇絕峰之下白月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