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若海聽葛書記在訴苦,在說自己只能檢查衛生和作息時間的時候,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說道:“我聽過一首打油詩,就是說你們督察隊的。題目就是‘督察隊,你在哪裡’。具體詞句我記不清,大致意思倒還記得一點。我背給你聽聽。”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這小子又在想着編排人哩。想說就說吧,反正你也沒有好話說。”葛書記倒是個好脾氣。明知道龍若海要使壞,也只是笑罵了一聲就算了事。
“你別罵人,還真有點象哩。”龍若海清了清嗓子,揚聲背了起來:
“當我們頂着寒風,追捕逃犯的時候,當我們在烈日下,汗流浹背地搜尋犯罪線索的時候,當萬家燈火,閤家進餐,我們在與罪犯較量的時候,督察隊,您在哪裡?
我們想念您啊,督察隊!
您在四季如春的辦公室內看日出日落,您手捧清茶,縱覽着國際時事。
當我們拖着疲憊的身軀遲到的時候,當我們一身汗臭回到很久沒有打掃的辦公室時,您們像白雲一樣輕盈像春雨一樣無聲的來到了我們面前.
如果您有時間,請來了解我們的疾苦。
請不再用無聊的突擊檢查來戲弄心力交瘁的我們.
請不要用您們的攝像機對準辛苦奔波的普通警察.”
朗誦完畢之後,龍若海也是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看到葛書記的臉色有點不好,他才感覺到自己的笑聲有點傷人。連忙正襟危坐,恢復了原先的端莊。只是這種忍俊不禁的樣子,讓葛恆樓看得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只好生澀地說道:“我能理解警察對我們的抱怨。過去有句話,說是豺狼當道,安問狐狸?我們現在的處境是什麼?貪官坐在主席臺上,當然只能把矛頭對準普通警察啦。”
葛書記停頓了一下以後,有點憤怒地說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能好好做工作嗎?應該查的不讓查,應該支持的我們失聲。就連同樣的案件,在我們手裡,也能出現兩樣的處理結果。算了,再說下去,我會更生氣。”
“行,不談這些讓人泄氣的事情。哦,我問你,羅華的事情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你們打算如何處理這個事?”龍若海也知道不能再刺激。連忙順應着葛書記的思緒,把話題轉到了羅華的身上。
這也是一件大事。儘管自己需要的資料已經基本到手,但羅華這個人如何處置?對自己的整體佈局來說,還是有着很大影響的。畢竟禁毒中隊的控制權,自己是不準備放手啦。
聽到這件正在手上辦的案件,葛書記倒是很有精神。連忙接口說道:“這個傢伙在錢大毛之死的問題上,定他一個嚴重失職,肯定是錯不了的啦。還有他和那些老闆之間的骯髒交易,收受賄賂的問題,都需要進一步查證。”
審查的進展情況,龍若海當然是瞭如指掌。他跟着葛書記的話音,點了點頭。
“你是知道情況的。我們這一次的審查工作,有點倉促上馬。由於先期準備工作不到位,現在需要有一個較長的查證時間。這個過程,估計也不會太短。所以呀,我們打算先解除對他的審查。讓他邊檢查,邊工作,你看怎麼樣?”
“行,你老葛怎麼說都行。讓他有壓力,知道自己問題的嚴重性,對他今後的做人也有好處。”龍若海知道這是實情,當即表態贊同。
“本來我找你說話,就是想談這件事情的。被你小子這麼一刺激,差點連正事都給忘記啦。”葛書記順手在龍若海腦袋瓜子上給了一個響慄。
“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什麼時間我請你老哥喝酒,給你打個招呼。這總行了吧!你說的這個方案不錯,我贊同。邊檢查,邊工作。既可以解除你們的壓力,也讓他自己有一個反思的過程。如果能夠真心悔悟,我倒也不介意拉他一把。”龍若海一邊揉搓着被打的腦袋,一邊回答。
“行,就這麼定了吧。看在你小子認錯態度還可以的份兒上,我給你提個醒。那個‘二狗子’的事,不要想象得太美好。你初來乍到,,就啃這塊硬骨頭,有點冒失了吧?”
“是呵,是呵。我也知道時機不太好,可是我拖得過今天,拖得過明天,還能拖到哪一天呢?是不是要拖到我離開寧北的時候,再來處理這件事?或者說根本不加理睬。那樣做的話,我和那些唯利是圖的領導相比,又有什麼區別哩!”
因爲葛恆樓沒有介入毒品案件的偵查,龍若海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明。他知道老葛是一個方正之人,當然做出了一番大義凜然的樣子,表示了自己一往無前的態度。
葛恆樓讚許地點頭提醒道:“龍大呵,法制室那一塊,是景少華分管的獨立王國。那傢伙和張家的關係非同一般。你要想從他那兒,把拘留手續批下來。我看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葛恆樓離開之後,龍若海就陷入了沉思。介入‘猴子’母親被打的事,從時機上來說,確實是有點不巧。
自己正在打算實施趕蛇出洞的計劃。再揀在這個時候,與張家的人撕開臉皮,是否有點太不理智?對總體計劃的落實,會不會造成負面影響?這都是很難說的事情。
對自己上報的計劃,幾個領導本來就已經有點擔憂。就連久經沙場的郭副廳長,也有點不放心。說龍若海纔到任半個月,就想打這麼一場攻堅戰。從時間上來看,實在是太急促了一些。
能不能如願以償地實現戰略計劃,本身就很是有點玄乎。如果那些場所行業的老闆採取迴避政策,不與龍若海對着幹的話。所有的設想,就都會成爲泡影。再在這個時候,與張家發生正面較量,不是好的選擇呀。想到這兒,龍若海也在不停地嘖嘴。
從領導藝術上來說,帶隊伍需要軟硬兼施。也就是打一記,再給一個甜棗的基本手段。自己已經從正面對徐大勇和馮秀麗進行了猛烈抨擊。現在需要的是一種恩惠和溫柔,才能更好地凝聚整個大隊的人心。
‘猴子’家的事,雖然是不期而戰,可能會出現一些負面效應。但如果自己沒有作爲的話,就將會使自己發威以後,大隊裡剛剛形成的合力重新失去。也會讓‘二狗子’那幫人更加趾高氣揚,爲自己今後的工作增加更多的變數。
‘猴子’媽媽被打,是一場遭遇戰。從收攏人心、建立工作班底這一個角度來看,不是打與不打的事。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看起來只是爲孫聖傑一家伸張正義,收攏的卻是全大隊警察的心。反應有力的話,就能讓自己在治安大隊徹底站穩腳。
如果進退有度的話,也未必完全沒有好處。打出一點威風來,也可以震懾一下對方。在接下來的攻堅戰中,讓對方少跳出來和自己對抗。
在今後的工作中,才能更好地順利推進自己的目標。當然,也能好好看一看自己的搭檔,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總體來說,應該算是一場試探性的攻擊吧。
沙東派出所吳所長的一席話,對他也很有啓示。想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根本沒有行動,那就等於是向邪惡勢力投降。
景少華掌管着法制室這一關。假如在他這兒就被擋住的話,反而是更加助長了‘二狗子’那幫人的囂張氣焰。作爲剛到任的大隊長,現在直接出面與景少華對抗的話,也存在着許多不便之處。
想到這兒,他眉頭一展,然後就撥通了柳局長家的內線電話。“柳局長,我是龍若海。打擾你休息啦,不好意思哦。”“哦!是龍大呵。沒事,沒事。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說,都是爲了工作嘛。”
聽完龍若海關於‘猴子’母親被打的情況介紹之後,柳局長當即就在電話中發火說:“他媽的個B。這個趙有才,真是他媽的混蛋。那些沒用的事情,一天到晚的找我彙報個不停。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管,也沒有聽他彙報過。”
聽到柳局長這麼一罵,龍若海知道有戲。對方能主動出場,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只有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出場,才能從場面上壓得住景少華。
他把自己的困惑說了一下,老柳很上道的回答說:“行,就按你說的辦。聽我的,你不要出場。你纔剛剛到位不久,以後要做的事多着哩。明天你讓李指導員先打頭陣。不行的話,我老頭子親自出馬,來唱上一回紅臉。他姓景的,我早就看不慣啦。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收拾他一下。”
躺在牀上的龍若海,在檢點自己一天的得失。想起柳局說到根本不知情時,他突然想到了趙有才。這個平時看起來很是圓潤的搭檔,似乎也不是處處都那麼和藹可親呵。在‘猴子’媽媽被打的事情上,最起碼的來說,他是嚴重缺位。
不僅是沒有向領導報告情況,也沒有出面爲自己的部下打抱不平,反而讓‘猴子’去給人家打招呼,去賠償。
這種做法,既不是一個稱職的大隊領導,在部下面臨困難時的正常反映;也不是一個秉公執法的治安大隊負責人,所應該選擇的處理方案;更不是與張家只是一般關係的人,表現出來的親疏關係。
老趙這個人,有點意思。想到最後,龍若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