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其實我並不是你的兒子,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的。”
“現在,我想盡快脫離這個我本不該得也不想要的位置,爲了快些將這個位置還給那個人,所以只有讓父皇您快點去了。”
說完,蕭焰就將蕭成安身上蓋着的被子給往上拉,將他的口鼻給掩得嚴嚴實實。
“不……不可能。”被子下傳出來的聲音極其微小,但恰好可以讓兩人聽到。
蕭煜想要上前去阻止蕭焰,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樣子的蕭成安,即使讓他死得晚一點,也不能問出什麼來了。
而且,蕭成安不死,那將齊玠換到這個至高之位上來,就是一件困難的事。
蕭成安這個人,他們都太瞭解了,太好面子,所以怎麼可能在他活着的時候,宣佈齊玠是他的“私生子”這件事?
“太上皇,你走好,地下有我父親等着您。”
蕭成安身爲一代帝王,年輕時經常依照着自己性子來,的確做過不少錯事。
如果不是他上位,很多忠烈都不會枉死,也不會有柳泌那樣的悲劇發生。
中年之後,倒是做了些真正有益於百姓的事了。
蕭成安嚥氣之後,蕭煜拿出自己身上帶着的絲絹擦了擦手,然後再將劍握到自己手中。
“明霜,出來吧。”
在進入這裡的時候,蕭煜就察覺出了另一個人的氣息,只是那人按兵不動,他也就沒必要先出手了。
現在蕭焰叫他出來,想必是蕭焰安排在這裡的了。
只見從牀榻旁邊的簾子後面走出來一個穿着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男子。
這就是那個明霜了吧。
“明霜拜見皇上,拜見肅王殿下。”
“免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明霜。”
“草民遵旨。”
說完,就用黑色的面巾將臉遮住,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頓時血染紅了黑衣,保持着這個樣子就走了出去。
“一會兒,我們只要大喊抓刺客就可以了。”
蕭焰一邊說,一邊用自己手中的劍在蕭煜手臂上劃了一刀。
“你也來。”
蕭煜看了一眼自己被割的胳膊,也用自己手中的劍往蕭焰手臂上割了一道大口子。
“呵,手下得不輕啊,肅王這是還在記恨着什麼事兒吧。”
蕭焰說了這句像是開玩笑的話,就走了出去。
兩人剛走出去,明霜就踩着輕功從冷宮中衝了出去,蕭煜喊了一聲“抓刺客”,門外就開始騷動起來了。
然而,騷動了一陣子的後果便是,明霜還是沒有讓他們給抓住。
蕭煜和蕭焰走出去的時候,嚴德喜一張臉都白了,趕緊叫人去找太醫,自己一個人將這兩位祖宗給扶到祁隆宮去。
薛不平帶着人回來的時候,一臉頹喪模樣。
“臣失職了,特地前來向皇上請罪。”
蕭焰看着跪在眼前的薛不平,揮了揮手:“自己去刑部另罰。”
“臣遵旨。”
盛初二年夏,帝蕭焰自覺無功無德,立了兩道聖旨,便退位了,自封爲安王。
那兩道聖旨分別說了兩件事,第一道是降徐州州牧鄧子棋爲神龍縣知縣,提拔神龍縣宋卿舞爲徐州州牧。
第二道聖旨是他的退位詔書,宣佈齊玠爲先皇在外的私生子,這件事,蕭煜可以作證。
所以在最後,宣佈了讓齊玠繼承皇位,齊玠改命爲蕭炆。
蕭炆在太上皇頭七過了的三日之後即位,年號繼用之前蕭焰用的年號——盛初。
“阿炆,繼續用之前的年號,這樣好嗎?”蕭焰坐在觀星樓上,一邊扇着茶爐,一邊看着茶壺上的煙霧。
“有什麼不好的,年號還是你的專利了不成?”
說到這裡,三人都笑了起來。
“蕭焰,現在你輕鬆了,說吧,把我給坑到這個位置上,你想去做什麼?”
蕭炆一句話出來,觀星樓上頓時沒了聲兒。
“喲,這茶煮好了,不容易啊不容易,這可是今年南方的新茶,我存了好久都捨不得喝的,現在到讓你們先嚐了鮮。”
說着,就將桌上的茶杯轉了三個出來,然後一一倒上。
再一一推到蕭煜和蕭炆麪前。
比起蕭炆,蕭煜就顯得淡定了許多,自從坐在這裡,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除了偶爾笑上一兩聲之外,便沒有更多的動作了。
蕭焰將茶推給他,他也是接過來細細地品。
“蕭煜,連蕭炆都問我了,你就沒什麼要問的?”蕭焰抿了一口茶,一臉笑意地看向蕭煜。
臉上的笑容,有些得意,讓蕭煜突然就萌生了一種想要揍人的衝動。
“本王問了,安王就會回答本王嗎?或者說,用真話來回答本王?”
說完這句話之後,蕭煜也笑了,笑得竟然有些像一隻老狐狸。
蕭焰將茶盞放下,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好戲的蕭炆,再看向蕭煜:“你先說說唄,說不定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了呢?”
“安王啊,你要告訴本王,早就告訴本王了,還會等着本王來低聲下氣地問你嗎?按照本王對安王的瞭解,只要是安王不想說的,即使別人再怎麼求,都沒有用的。”
“唰”的一聲,蕭煜將手中的摺扇甩開,在胸前搖了幾下。
“行啊,蕭煜,既然你這麼沉得住氣,那本王也就不告訴你了,阿炆啊,這次本王可就要真正離開大燕了。”
“本王可得繼續追求本王下半輩子的幸福去了。”
說完,就起身下樓去了:“城夙,咱們走。”
“是。”
蕭煜起身,往觀星樓下看去,蕭炆也起身,和蕭煜站在一起。
“肅王看似不在意,其實只是不想讓安王覺得自己在意了吧?”
聽了蕭炆說的話,蕭煜笑了笑,身前的扇子又搖了搖。
“這茶,的確很好,不過,現在只有皇上一人慢慢享用了,臣,告退。”
也不等蕭炆發話,蕭煜身前的摺扇一收,便往樓下走去。
蕭炆別彆嘴,看了一眼樓下跟在蕭焰身後的蕭煜,嘴角的笑容微微揚起,然後轉身坐了下來,繼續喝他的茶。
整個大燕,在一夕之間,就變成了他的責任了,現在蕭焰也走了,蕭煜也要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從今天開始,他就要忙起來了,本來之前他也就只是想做一介文臣的,沒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
人生這個東西,還真是戲劇化。
正在這個時候,嚴德喜突然上樓來了:“皇上,尚書府沈大人求見。”
“沈大人?”就是那個好男色的沈疏離?
“跟他說,朕不在。”他可記得,當初這個沈疏離還綁過他的,這樣一個人……有什麼可見的啊。
“是。”
然而,嚴德喜才下樓沒有多久,便又上來了。
“皇上……”
蕭炆擡眼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嚴德喜,頓時有些鬱悶,看這個樣子,就知道沒成事兒。
本來已經送到脣邊的茶盞,一下子就沒有了品嚐的興致,只好將茶盞給放了下來。
“說吧,他怎麼說的。”
蕭炆擡手,單單用食指,將脣上的水漬擦了擦,這個動作,讓蕭炆整個人都染上一種邪魅的氣息。
“沈大人說,現在朝局雖然看似穩定,但是新帝才繼任一年時間,就又換新帝,朝局中早已是人心動盪,百姓也是人心惶惶。”
“還說……”
“還說什麼?”
“沈大人還說,要是皇上遂了他的意……”
遂了他的意,遂了他什麼意!
蕭炆抓起桌上的茶盞,就往地上甩去,“啪”的一聲,瓷器碎了一地。
“沈疏離這個混賬東西!”
嚴德喜見蕭炆氣成這個樣子,立馬上前替蕭炆撫了撫背。
“皇上息怒息怒啊。”
“嚴德喜,你去告訴那個混賬,朕會立馬將他給革職,革職!”這樣的人,不用也罷!
說完,又一隻茶盞給報廢在了地上。
嚴德喜只得去傳話了。
沈疏離聽了之後,嘴角的笑意竟然不減反增,先是裝作一副聽懂了的樣子,然後直接繞過嚴德喜,往觀星樓上走去。
上樓上到一半的時候,沈疏離還很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嚴德喜。
“對了,嚴公公,您最好先別上來我,我想,皇上也不會希望您在這個時候上去的。”
說完,就是曖昧的一笑,走上樓去。
觀星樓是大燕皇宮中用於觀察天相的高樓,也是大燕皇宮中最高的建築。
蕭炆看見沈疏離上來是,差點一口茶就嗆在喉嚨裡。
“咳!沈疏離,你聽不懂朕的話是不是?”
“喲,皇上換了一身衣裳,還真是有些不同了啊。”
見蕭炆發火,沈疏離卻沒有一點點作爲臣子的覺悟,反而一步一步靠近他。
蕭炆也坐在位置上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將茶盞放下,看着沈疏離一步步靠近。
“沈大人這次來,可真是鐵了心要跟朕做交易?”
“當然,要不然,臣,也不會罔顧聖命,直接衝上來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疏離已經走到了蕭炆身邊,兩隻手壓下來,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正好將蕭炆卡在自己和椅子之間。
蕭炆眉頭一皺,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副極度嫌棄沈疏離的樣子:“沈疏離,朕很好奇,你這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不要皮的。”
“要臉要皮來幹什麼,只要能和皇上一度春宵,豈不是更好?”
聽了沈疏離這句話,蕭炆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沒想到,沈疏離說話可以露骨到這個程度。
“信不信朕現在就將你給革職!”
“皇上倒是革臣的職啊,現在安王和肅王兩位殿下,恐怕都沒有什麼空來幫皇上收拾爛攤子吧?”
沈疏離現在來,還真是看準了蕭焰和蕭煜已經離開,單單剩下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