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室外，寒風凜冽。室內，永久恆溫。黎蔓青躺在躺椅上，靠在落地窗前。一想到今天他們一家人團聚，而自己卻被孤落落的拋棄在這兒，手裡的書頓時被她重重砸在玻璃帷幕上，在巨大的空間裡，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還沒晃過神來，室內的座機突然響起來。她不想動，也就懶得去聽。本以爲電話響幾聲沒人接，自然會斷掉。可哪裡知道，電話卻一直不斷的響，根本沒有要結束的樣子。
煩人不煩人？！
黎蔓青很是不耐，不得不站起身去聽電話。
“喂。”
“你好，請問是黎蔓青小姐嗎？”
居然是找自己的？有誰知道她在這兒？她有些驚訝的問：“是我，請問你是哪裡？”
那邊，有人同她說了一連串的話，她手抓着聽筒，越握越緊。直到手指泛出蒼白來，仍舊不敢相信對方說的話，“你……說什麼？”
“對於出現這樣的失誤，我們醫院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但是，黎小姐，請您儘快來醫院做一次血樣化驗。”
“你……剛剛是說AIDS？”她的牙關，都在顫抖。最後那四個英文字母，幾乎耗盡她所有的力氣。
她多麼希望，醫院那頭否決她這樣的問話，可是，那邊卻只是萬分抱歉的吐出兩個字，“是的。”
“你們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她忽然就尖叫出聲，情緒一下子就崩潰起來，“怎麼可能會拿錯精子？不！我一定沒有艾滋，一定不會拿錯精子！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黎小姐，請您冷靜一點。您現在還不確定已經感染，所以希望您儘快到醫院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是醫院，怎麼會弄錯這種事？別騙我，我不可能感染的！”她歇斯底里的叫起來，一遍一遍自我安慰，卻不敢再聽到對方反駁自己的聲音，便‘砰——’的一聲，將電話撂斷了。
又怕對方會再打過來，她幾乎是立刻拔掉了電話線。
整個氛圍都安靜下來，她驚恐、虛脫的蹲在地上。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可腦海裡一聲聲迴盪的卻全是剛剛電話裡的話。就像個魔咒一樣，死死纏着她，纏得她頭痛欲裂、情緒再度崩潰。
“啊——！！！”她抱着頭，瘋狂的尖叫一聲，突然就像瘋了一樣拼命的捶打自己的小腹。驚恐的眼淚不斷的流，“混蛋！混蛋！都是你的錯！都怪你！”
她掄起拳頭，泄憤似地不斷捶打，鮮血從體內汩汩而出，她也完全沒有感覺，一刻都不曾停頓。最後，披頭散髮的跌坐在地上，凌亂的髮絲擋住了那張蒼白如死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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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人，拿着鑰匙衝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黎蔓青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裡，眼閉着，臉上佈滿的卻全是恨意和絕望。頭髮落在血泊中，被浸溼，貼在那張蒼白的臉上。連同地上的米色地毯都被染得血紅，觸目驚心。她整個人都被一股濃重的憂傷和絕望籠罩，讓人看得不忍。
所有人都驚駭了幾秒，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只覺得畫面滲人。
展慕巖幾乎是立刻探手捂住孩子們的眼，讓他們雙雙背過身去。“不要看！”
“怎麼了？”QQ和VIVI好奇不已。展慕巖叮囑涼煙，“把孩子帶到車裡去，這裡不適合他們。”
這樣的畫面，看得人毛骨悚然，連涼煙都不敢多看，又遑論兩個孩子？她點點頭，趕緊牽着兩個孩子往車裡走……“煙煙，出什麼事了？”QQ和VIVI兩個人都是好奇寶寶，連連回頭想要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涼煙已經堵在他們身後，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噓！乖乖的，不要多問。”涼煙輕輕提醒兩個孩子，匆匆帶着他們進了車裡。想到剛剛那個畫面，猶自哆嗦了下，擔心的看着門內。
………
展夫人晃過神來，就要衝過去抱黎蔓青，展慕巖動手將母親拉住，“媽，讓我去！您打急救電話！”
展擎天已經快一步的撥了號碼，展慕巖幾步跨進那血泊中，展夫人抓着兒子，手不斷的顫抖，“兒子，你等等。”
展慕巖望着她，只見展夫人從廚房裡匆匆奔了出來，拿過一雙手套套在兒子手上。她很怕，整個人都在顫抖，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以防有傷口，感染了就不好。兒子，這可能是報應……報應……”QFg。
會不會，她也會有報應？
“媽，您別胡斯亂想。”展慕巖來不及再勸慰母親，蹲下身去，抱住血泊中的黎蔓青，試探的拍了拍她的小臉。她迷迷糊糊的，並沒有清醒。醫院的急救車，很快的過來，展慕巖試着將她抱起來，但完全沒有力氣。展擎天便套着手套，將黎蔓青抱出血泊。
醫護人員將她擡上擔架，展擎天抿脣，提醒他們，“她的血樣可能有點問題，你們注意一下，謹防感染。”
血樣有問題？
還謹防感染？
醫護人員驚懼的對望，原本要去檢查的手，一下子就縮了回來，像碰到了病毒一樣。
誰不知道這麼說是含蓄的說法？這個女人，也許感染了艾滋！！
“你們還磨蹭什麼？！救病人要緊！”見他們都畏手畏腳，展慕巖喝了一句。一羣醫護人員這才晃過神來，趕緊帶上消毒手套，硬着頭皮將她擡上救護車。
“媽，你跟着去一下。我和涼煙先送孩子們回去。”
“好。”展夫人點頭。
“我留下來，讓人把家裡收拾一下。”展擎天自告奮勇。
“嗯。”展夫人上車之前，又擔心的交代丈夫，“你當心點，別碰着血。”
“我知道。”展擎天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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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展慕巖走過來，涼煙匆匆打開車門奔下車。
“怎麼樣了？”涼煙擔心的問。
“正送到醫院去搶救，但願沒有生命危險。”
光想起剛剛的畫面，涼煙仍舊心有餘悸。手心裡全是冰冷的汗。展慕巖緊緊擁着她，安撫：“別怕，別怕……”
“嗯……”涼煙摟住他的腰，小臉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輕開口：“突然覺得，人真的好脆弱。昨天她甚至還好好的和我說話，今天就發現她可能感染了aids……”
人生，真的時刻都充滿了變數。所以，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真的都應該好好珍惜，好好擁抱。
“我們先送孩子回去，一會兒再到醫院去看她。”展慕巖將她深深攬進懷裡。
………
展慕巖和涼煙過來的時候，展夫人正坐在急救室門外。
“媽，情況怎麼樣？”展慕巖問。
“還在搶救。醫生已經取了血樣過去化驗，具體情況還得等兩天。”展夫人來來回回的走動，一臉的不安。情況發展到現在，真的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阿姨，您別擔心，先坐一會兒。”涼煙安慰她，又扯了扯展慕巖的手，“你也坐下，站着累。”
“嗯。”展慕巖攬着母親一起坐下。
三個人，心情沉重的等在病房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來。醫生帶着口罩從裡面出來，涼煙最快一步上去，“病人大出血，腹中的孩子本來就很脆弱，現在是沒辦法抱住了。”
“大人呢？”展夫人急問。
“正在搶救。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醫生和他們說了幾句，便吩咐等在外面的護士準備血漿。
一路匆匆忙忙，又進去了。
………………
再過了不知道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下去，她被推着從裡面出來。黎蔓青迷迷糊糊的，卻還是勉強可以看清楚來的人，眼淚一下子流出來，她死死咬住脣，閉上眼，一眼都不願意再多看他們。
幾個人，心有慼慼然的跟進去。
能聽到出來的醫生和護士在低語：“快去消毒！這人有可能攜帶了艾滋！”
“真是要命！這年頭，醫生都不能做了！”
“攤上這麼一個病人，也真是倒黴！”
……………
黎蔓青在醫院躺了一天，這一天，她連眼都不曾睜開過，更是不吃不喝，只靠注射葡萄糖維持營養。
醫生怎麼勸也沒有用。
涼煙看她脣瓣已經乾裂，倒了水，拿了棉籤要沾水點在她脣上，黎蔓青卻一把將她揮開，“席涼煙，你給我滾！少給我假惺惺！”
“你這是什麼態度？！涼煙是善良，同情你的遭遇，不然，你以爲以你現在的情況，還有誰願意靠近你一步？”看涼煙被推倒在地，展慕岩心底一下子就騰起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