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雨勢依舊不小。
但搜索隊還是冒險分成四組，以景區周圍展開搜索。
昨天森林消防隊科長王柴龍開會討論搜救方案時，葉青也在現場。
涉及到專業戶外搜救知識，外行的葉青並未發言。
不過葉青注意到王科長說過的一個細節，他說這些學生主觀目地並不是戶外冒險。他們揹着畫板和繪畫材料，只帶了少量水和食物。在他們計劃中，本次採風活動活動範圍，僅限於景區內。
另外，這些學生們已經登頂過雲霧峰。
根據在山頂的景區工作人員描述，他看見過這幫學生抱着畫板，在石頭上一坐就是四五小時。
雲霧峰景色奇美而多變。
晴空萬里時是一個景色，雲霧繚繞，或細雨濛濛時又是一番奇景，哪怕季節變化，都動人心魄地的美麗之處。
每年登頂採風的美術學生和畫家非常多，工作人員到也沒在意，只知道他們畫完就沿途返回山下。
那麼……
是什麼，讓這幫學生臨時改變了計劃？
畢竟當初景區外面一家超市老闆，聽到這些學生說打算去雲霧峰，和安雅溶洞畫裡面的水晶鐘乳石。
葉青有種猜想，這幫學生會不會在雲霧峰頂寫生時，眺望到了遠處有什麼非常奇特的景色。
接着這處景色吸引了他們，讓他們改變去溶洞的計劃？
這種猜想正常情況下很不靠譜，望山跑死馬這句話，那些大學生們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們失蹤了，這種不靠譜猜想就非常有可能。
葉青還把專機辦公室裡，那架用來擺設裝逼的星特朗cgepro系列天文鏡帶了上來。
這臺連鏡體保護膜都沒撕的望遠鏡，就這樣毫無防護地擺在雨中，任由雨水吹打。
如果有天文愛好者看見這幕，他們絕對能氣的想把葉青踹下山崖，然後用自己的肉體爲這臺天文鏡遮風擋雨。惜山頂沒有天文愛好者，甚至連個遊客都沒有。
葉青調到6倍鏡，按照順時針方向，慢慢沿着峰頂周圍的景色掃過去。
視野中，有籠罩在雨幕裡的碧綠色竹海。
有一片蒸騰着嫋嫋霧氣的碧綠湖泊。
有幾座景色不輸雲霧峰的壯麗山峰，更遠處，有連綿的重巒疊嶂。
但是！
葉青所看見，這些可以冠上【鍾靈毓秀】頭銜的景色，已經都被搜索隊員們找過了一遍。葉青手機裡還有份昨天拍的地圖，上面畫了紅圈的地方，大部分都能從天文鏡裡找到。
“真是日了鬼。”葉青自言自語，“難道是我缺乏一雙發現自然之美的藝術眼睛？”
葉青不信邪繼續觀察。
……
半小時後，葉青揉了揉有些痠痛的雙眼。
又認真仔細地把山下景色過了一遍，葉青最終標註了三個，認爲有可能會吸引這幫學生的景點。
隨後葉青拿出衛星電話，“夜鷹夜鷹，報告你現在的位置。”
“老闆，我目前正在牛角山上空搜索。”飛行員頂着觀察窗外的大風喊道：“老闆，這幫學生真是日了鬼。我們整個搜索隊，到現在哪怕連他們身上哪怕一個隨身物品都沒找到。”
葉青對照地圖，報了三座山峰名字讓飛行員記錄下來，並在結束牛角山搜索後，就前往這三個地點。
飛行員大喊，“好的老闆！”
葉青陷入忐忑不安的等待中。
如果只是在新聞上看見這條消息也就罷了。
那樣葉青頂多心裡只會置身事外，感嘆一句這幫學生們不長大腦。可這件事就發生在眼前，除了目睹整個景區，整個安雅縣，甚至陸陸續續從周邊城市自發趕過來主動要加入搜索的戶外登山愛好者們。
葉青還目睹了那九名學生親屬，在雨中嗷嗷哭泣的一幕。
哪怕心腸再硬的人看見這幕，也會不由自主的陷入同情難過之中。哪怕不是同情那些大學生，也會同情那些學生親屬。
更何況葉青心腸根本不硬？
葉青任由天文鏡淋在雨中，自己則坐在山頂亭子裡等待飛行員消息。
數小時後，飛行員通過衛星電話，彙報說第一座山峰周圍沒有發現。
過了差不多時間，第二座山峰沒有發現的消息傳來，飛行員說他現在前往下一座。
葉青忐忑的心情，隨着最後傳來的消息而跌入谷底。
如果學生們真是被某處景點吸引過去，那葉青也只能自嘲自己沒有藝術細胞。
或者因爲視野有雨水阻擋原因，看不清更遠的細節？
藝術細胞……
想到這裡，葉青忽然拍了一下大腿。
如果說藝術細胞，恐怕所有搜索隊員們捆一起，也抵不過正在山腳下拍戲的丁導演一人。
趁着中午休息時，葉青讓跟劇組拍攝的飛行員，用飛行器把丁導演送到了峰頂。
葉青指了指那臺已經躺在雨中一上午的天文鏡，又指了指地圖上那些已經被搜索過的地點，讓丁導演幫忙瞅瞅，遠處是否有什麼尋常人難以發現的景點。
丁導演自然沒有二話。
他和葉青一樣，也非常關注這些失蹤學生們的情況。
只是，藝術細胞高到天際的丁導演盯在天文鏡旁半小時，愣是沒有發現一處能值得人不顧跋山涉水去採風的奇特景點。
葉青無奈道：“會不會是你丁導演眼光太高？”
“那幫學生都是些剛接觸藝術沒多久的嫩杆子，藝術細胞不一定能跟你的細胞形成藝術共鳴。”
“你把標準再降低點？”
“真沒有……”丁導演苦笑道：“不管我橫看豎看，我都楞沒找到一個，值得我去注意的奇特景點。”
“葉總，您忘了之前我特意在陽光明媚時，爲了找拍攝場景，乘坐飛行器把整個景區和景區周圍景點都看了一遍？”
“那幾處我認爲不錯的景都被搜索隊員們翻過一遍。”
“我估計這幫學生們遭遇不測的可能性比較大。”
“希望不是吧。”葉青搖了搖頭，準備和丁導演一起下山。
……
傍晚時間，王柴龍再次領着搜索隊員返回營地。
這一次，王柴龍沒有把那些失蹤學生家屬們叫來開會。
會議上，王柴龍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今天搜索隊伍已經擴大到了九十於人，不僅隔壁兩個縣。連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外省都有人帶着登山裝備，自發開車過來。
然而，這些人的加入，並不能起到太大效果。
王柴龍爲了保護這些志願者們的安全，只能把本地搜索隊員們拆開來，讓他們帶隊以五公里範圍一個點進行搜索。
很多人會下意識認爲，隨着搜索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失蹤學生機率就會越高。
但參加過多次搜索行動的王柴龍明白，隨着時間推移，希望只會越來越渺茫。
道理很簡單。
假設景區已開發的面積是一個圓，這個圓的直徑是五公里。
那麼景區裡的工作人員花半天時間，就能把這五公里過濾一遍。
王柴龍帶隊，在以景區爲中心的外圍五公里進行搜索。
那他們需要搜索的面積就翻了整整三倍。
他們需要花費整整一天時間。
如果再向外擴大五公里範圍，搜索時間就要三天，這還沒有計算他們趕路花費的時間。
或者隨着志願者的加入，這個時間會少一點。可週邊有登山經驗的志願者們就那麼多，熟悉這行的王柴龍看人頭數量，就知道往後不再會有什麼志願者加入進來。
王柴龍他們要花費接近五天時間，才能把以景區爲中心的十公里翻一遍。
對那些學生們來說，他們在迷路情況下，一天就能走出這個距離。
現在距離他們失蹤，已經接近四天時間。
今天的會議最後，王柴龍身心俱疲的用“聽天命盡人事”來做結尾。
這一夜，很多人唉聲嘆氣。
第四天的上午，最早加入，以潭州體校和美術大學爲主的搜索隊，在出發前開了一次小小的內部會議。
體力已經透支的他們，決定今天拿出最後的毅力和體力。
明天，還沒有消息的話，他們就會啓程。
第四天的上午，葉青作出決定。
如果今晚這些學生還沒有消息，那在會議上，葉青就會提出終止搜索。
既然人力不可爲，那就試一試科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