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
座位上。
李主任看張偉，“沒喊你？”
張偉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嗯，是啊。”
“那我們不是白來了？”李主任蹙眉道。
張偉咂咂嘴道：“說不定待會有可能喊我。”
李主任覺得不可能道：“我知道你很想上去，可他們似乎沒有邀請沒上市公司的打算。”
張偉汗了下，好像真是這樣，可人家不邀請總不能自己跑上去吧？
“要不要找美帝鋼鐵的人說說？”李主任提議道。
張偉沉着道：“再等等，不着急。”
“不是我着急不着急。”李主任恢復了平靜，“因爲你代表的是我們中華，我知道，只要讓你上臺你就有辦法說服在場的人。”
……
上面。
似乎真的沒有再叫人上去的打算。
可這個峰會還有好一會，喬治.卡林馬上道：“大家的行業發展報告都很好，我們是不是再請幾位專業人士上來隨口聊幾句？”
那些上市公司的人在下面互相推脫。
最後還是維多利亞上去了，她今天非常活躍，“還有其他人的行業發展報告我都聽了，很不錯。”
羅賓.米德道：“很不錯？維多利亞女士是否認爲他們能夠比得上您的？”
維多利亞笑道：“各有千秋，沒有什麼比得上比不上，全靠同行襯托。”
“那你能談談你對他們發展報告的意見嗎？我們很多外行人都不懂，還需要您分析。”喬治.卡林很給面子道。
維多利亞很享受這種感覺，自負道：“那行，我談談，很多人可能聽行業發展報告覺得就那麼回事，無非產品、渠道和營銷等等，但實際上並非那麼簡單，比如說產品，怎麼樣才能打造出質量上等的產品？首先我們得從管理上入手，讓員工們自發性……”又說了一大堆。
喬治.卡林恍然大悟道：“原來這麼多門道。”
維多利亞道：“當然，每一個行業都不一樣，我們鋼鐵行業自然也是如此，很多企業爲什麼在虧損？爲什麼我們紐柯鋼鐵卻在盈利？在這裡申明一句，我不是在吹捧自己公司貶低其他公司，說到底還是產品質量，一個好的產品，即便走到哪裡都能獲得訂單，我舉個例子，我們公司和巴西一家企業商議訂單的時候，對方一開始非常心不在焉，可我帶他去我們企業車間裡轉了一圈，看了工人們工作效率和現場做出來的產品質量後，對方立馬拍板下訂單了！”
“果然質量纔是企業第一競爭力啊。”喬治.卡林繼續捧着她。
維多利亞似乎說上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突然來了一句，“比如最近鬧得非常火熱的一個鋼鐵公司，他們獲得了不少訂單，我認爲只是運氣好，這樣的公司不可能長久。”
喬治.卡林閉嘴了，不接話。
羅賓.米德也很尷尬，可這次是她們電視臺直播不能不接話，只好硬着頭皮道：“女士您是說？”
維多利亞笑了笑，道：“沒錯，就是華鋒鋼鐵，我之前在網上說這樣的企業不利於其他同行學習，現在依舊還是這態度。”
什麼？
指名道姓說張偉？
呼啦一聲，不少目光都看向了張偉所在的位置，立馬成爲了全場焦點。
張偉沒想到維多利亞在網上公開質疑就算了，現在在企業峰會上還挑事，特別今天還是cnn電臺現場直播，這實在太過分了，張偉頓時有些來火了，我殺了你爸還是你媽了？又或者整的你們公司破產了？你網上踩呼了我以後，還在現場踩呼我？心眼太小了吧？
“這都什麼人啊！”
“怎麼這時候惹事？”
“人家華鋒鋼鐵訂單多眼紅啊？”
“現在可在全美直播啊！你這是要打壓同行的節奏嗎？要臉不？”
很多人看不過去了，紛紛出言譴責，特別是那些中小型鋼鐵企業負責人，都憤慨不已，他們是羨慕張偉的華鋒鋼鐵獲得大量訂單，也期盼中華能開放市場讓他們進去，雖然現在知道沒什麼希望，不然也不會今天來這裡參加行業峰會了，但眼前這幫人咋回事？人家是搞風投的，根本不是鋼鐵行業真正人士，用得着這樣打壓嗎？你們這是在欺負人啊！你們這些上市公司太欺負人了啊！你們能盈利就說風涼話？考慮過我們中小企業麼！
……
此時。
電視機前也炸了。
“你們聽見沒有？”
“第二大鋼鐵公司董事說華鋒鋼鐵只是運氣好？”
“難道產品質量很差？不可能吧？沒人錢多人傻到買劣質產品吧？”
“維多利亞可是紐柯鋼鐵的董事，會亂說？原來華鋒鋼鐵只是運氣好啊！”
“我終於明白了！”
“華鋒鋼鐵看來真的不行啊？”
很多人還不知道昨天罵仗時間，今天也全都知道了，還有不少昨天知道的，今天就盼着華鋒鋼鐵也上去講幾句，沒想張偉不僅沒被邀請上去，現在還被行業第二的紐柯鋼鐵公然否定，可想而知，等到華鋒鋼鐵上市會面臨多大的質疑目光？到時可不是市值暴增多少，而是有沒有人願意購買股票的事情。
一個剛剛重組完的公司！
一個行業裡頂尖的公司！
大家相信誰的話？不言而喻！
維多利亞完全是衝着華鋒鋼鐵去的啊，趁機發難，想要給華鋒鋼鐵造成不好的影響！
張偉眯着眼睛捏緊拳頭，目光冰冷到了極致，這是在挑釁啊！
喬治.卡林瞥了眼羅賓.米德，知道她也沒辦法，怪只怪維多利亞那女人太惡毒，竟然藉着這時候發難，大資本家們的爭鬥他可承受不起，急忙想要挽回，打和場道：“維多利亞女士，剛你說的華鋒鋼鐵據我所知在曼哈頓產品展覽會上產品質量非常好，不好來自歐洲的客戶都是看中了產品質量才下訂單的，我記得華鋒鋼鐵幕後老闆偉.張也在現場。”最後他還善意提醒了一句。
維多利亞似乎沒有聽進去，面無表情道：“我想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想，今天請來的嘉賓應該也這樣想吧？比如說通用汽車的拉莫斯先生。”
拉莫斯一聽，站起身上來了，“呵呵，那我也來談談吧，確實，既然我們和鋼鐵行業有緊密聯繫，那我也有資格站在這裡說話，維多利亞女士說的話我很贊同，華鋒鋼鐵最近在行業中很火爆，其實真的只是運氣好，誰能保證中華一直給這個公司源源不斷的訂單？請問你們獲得了？你們誰從中華獲得大額訂單了？張是個風投家，不是鋼鐵行業的指路人。”
“哦，嗯。”喬治.卡林含糊道。
維多利亞插嘴道：“或許大家還不以爲然，既然我們都知道張在場，不如讓他也上來做個行業發展報告？給我們指條名路？”
“這個不太好吧。”喬治.卡爾知道對方在說反話，眼睛瞟向了主辦方美帝鋼鐵的海耶斯。
羅賓.米德站在那邊也很焦急，這回可是她們cnn電臺現場直播，鬧出亂子來怎麼辦？讓張偉上來給維多利亞他們當衆羞辱？那她們電臺多被人記恨啊！
拉莫斯贊同道：“對啊，今天既然是行業峰會，那大家都該談談行業發展意見。”
他們一唱一和，張偉直接被他們定性爲外行人，順帶用話擠兌，不上來？不上來就是慫了！
海耶斯蹙眉了下，片刻後叫來一個工作人員竊竊私語了會。
喬治.卡林看見了，拖延時間道：“原本今天我們都是邀請的上市公司負責人上來談行業發展報告，主要是省卻時間，因爲在場數千企業家，我們不可能全都請上來，對吧？”他停頓了一下，“所以這次張先生沒被邀請到，他可能沒有準備演講稿……”
確實是這樣，上市公司的人都被提前打招呼了，可以集合整個公司之力想出來一份行業發展報告，可是張偉沒有，現在臨時被維多利亞、拉莫斯等人叫上去說什麼？喬治.卡林都覺得有點來火，什麼準備都不給？這是誠心要讓張偉難看啊！至於嗎？你們有私人恩怨在商業上鬥一鬥，爲什麼非要在直播的時候發難？
無數目光再次落在張偉臉上！
張偉很平靜，想叫我上去羞辱我？你們真不知道死字怎麼樣寫啊！
李主任聽了也皺着臉了，對張偉道：“小張上去！讓他們說不出話來！”看得出來，這位大人物也動怒了！
做旁邊的鄭文也道：“小偉！上！”
就連林姨都看下去了，雖然她知道張偉沒有準備，可真的忍不了，隔着幾個位置大聲道：“小張！上！欺人太甚了！”
韓林假惺惺道：“別啊，都沒準備！”
趙書州腦袋搖的和車軲轆似得，“小張，聽我一句，人家有備而來，又是行業裡頂尖翹楚，你還是別上去賣弄了，別待會給我們中華人丟臉啊，別去了，別去！”
華鋒鋼鐵的總裁深吸了一口氣，和張偉建議道：“boss，要不我去吧？”
還有華金資本的人打抱不平，“有本事和我們比訂單啊！現在發難什麼意思？你們準備了多少天？和我們老闆一個沒準備的人比？”
場面很亂！
險些要失控！
燈光照了過來，工作人員過來詢問了，張偉點點頭，微笑着站起身。
所有人都明白怎麼回事了！
“小張！”
“哎喲喂！想清楚啊！”
“別上去，他們是誠心爲難你，看不出來嗎？”
張偉胸有成竹，不急不緩地朝着臺上跑去。
喬治.卡林一見對方登臺了，馬上道：“讓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張先生！”
維多利亞做好了準備，只要張偉一開口就挑刺。
戴維斯和約翰.史密斯等人也想看張偉笑話，因爲他們知道張偉根本不是鋼鐵行業的人，沒料到對方真趕上來！
不少人擔憂，也有人幸災樂禍，掌聲倒是挺響烈，張偉風輕雲淡地從紅地毯過道里朝着前方走去，他已經無數次面對這樣的場景，根本沒有任何怯場，非常享受這樣的感覺！
你們要我上來，正中我下懷啊！
我和你們談行業發展？
我不是鋼鐵行業內部人士？
你們都是專業的？
那行啊！我根本沒想過和你們談行業怎麼樣，失算了吧！
羅賓.米德見狀，趕緊爭取時間道：“張先生，你似乎沒有稿件？要不先思考一會？”
“沒事。”張偉笑吟吟站到演講桌旁。
喬治.卡林一愣，臨時想一個行業發展報告出來？
通用汽車拉莫斯眼神不屑，臨時想？行業發展報告？就是他這個嘉賓的致詞都是公司文案想了很久，更何況行業發展報告？你做得到？
張偉當然無需準備，因爲根本沒準備的必要，他根本沒想談鋼鐵行業如何發展！
早在來之前，張偉腦子裡就很清楚，如果有機會登臺應該演講什麼，利誘，對，讓在場人都把持不住的誘惑！他敢說，只要讓他完完整整表達出來，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
一個驚天謊言！
今天他要當個超級大騙子！
張偉原本真不想說的那麼露骨，還想保留一絲餘地，可是維多利亞拉莫斯等人實在表現得太醜惡，太咄咄逼人，張偉也沒什麼好猶豫要不要當這個史上最大騙子了！
不少人在提心吊膽。
林姨急道：“小張應該有準備吧？”
王大姐道：“好像沒有……不過不能輸了氣勢啊！那幫人都踩呼到臉上了！”
趙書州假裝嘆了一口氣，“幹嘛這樣呢？這不是上去找羞辱嗎？小張也真是的，不懂裝什麼？”
不理會下面議論紛紛，張偉雙手撐在演講桌上，一臉笑容道：“在鋼鐵行業我確實是個外行人，但並不代表我不能給大家提個建議，不能說行業發展趨勢，說到底，每個企業的最終目的都是盈利，我沒說錯吧？”
這話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坦蕩承認是外行人？提出每個企業最終目的是盈利？張偉說的好像沒錯啊！
可不是嗎？難道開企業是做慈善啊？不賺錢開什麼企業？不少人贊同地點點頭。
張偉揚了揚手，聲音變得洪亮起來，道：“確實，一個企業想要發展必須把產品做好，但是，一個企業產品再好，如果在市場上達到飽和狀態怎麼辦？比如說在座的諸位，誰會說自己的產品不如別人？那麼，我們爲什麼很多鋼鐵企業在虧損？說到底還是購買力和製作成本的原因！”
他目光掃向下面每一個人，不急不緩道：“銷售渠道，是的，這纔是我們企業最重要的生命渠道，就拿我的華鋒鋼鐵來說，爲什麼能夠短時間之內崛起被無數風投家親睞？是因爲華鋒鋼鐵具有巨大的競爭力，誰都知道華鋒鋼鐵能夠從中華接到大額的訂單，不錯，因爲我是中華人！”
“中華擁有十二億人口，中華的購買力有效需求的釋放全世界都看得很清楚，奢侈品1/3是我們中華人買的，中華人對奧迪車的嚮往官車的需求，支撐了奧迪公司沒有破產，沒有中華市場毫無疑問就破產了。我們很多購買力都是普遍存在的，關鍵它沒有被認可，是的，沒有被全世界認可，如果你們認可，如果中華能夠和美帝一樣在世界上擁有貿易低廉的關稅，你們也能和我一樣從中華接到無數訂單！”張偉侃侃而談道。
下面的人都目不轉睛看着他，剛纔張偉舉例的兩件事確實如此，全世界奢侈品有三分之一流入了中華市場，奧迪汽車也靠着中華市場一直存活下去，可想而知，中華市場龐大到什麼地步！
喬治.卡林追問道：“您是指美帝的消費者水平還不夠、個性不夠的因素嗎？”
張偉搖頭道：“不是消費者，是美帝政府、經濟發展部門沒有認識到世界早就進入了買方市場，買方的話語很有力量，美帝的產品賣出去越來越困難，怎麼不同樣想想你買別人的時候你應該擺出一種姿態，擺出一種標準？從來沒想過，政客們在傳統的跑道上跑慣了，跑了幾十年，他們需要變革。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非常重要的一種改革，大量政府部門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種改革的重要性，根本沒認識到重要性，還在原來的道路上去跑，這是一個最大的問題。我想美帝制造業近些年陷入困境就是因爲沒有意識到全球進入了買方市場，沒有更多挖掘世界市場，比如中華，比如非洲，甚至是很多貧困國家。”
張偉對着下面一行人指了指，繼續道：“現在美帝制造業處於一種行業封閉、價格昂貴、鎖死用戶的狀態中，我們擁有全球爲發達的技術，爲什麼競爭不過東瀛和南韓的浦項制鐵？成本！”
“成本？”羅賓.米德不解道。
張偉非常肯定道：“沒錯，先前我談的是市場消費問題，現在我要說的是企業成本問題，同樣質量的產品擺放在大家面前，我想誰都不會選擇價格昂貴的，都會選擇價格便宜的，美帝不說人工成本，資源、政策以及土地價格都非常昂貴，如果我們擁有一個勞動力成本低廉的地方，資源豐富的地方又靠近原料產地，最後，那個地方如果優惠政策夠多，土地價格低廉，交通運輸非常便利會怎麼樣？不言而喻，誰的眼光毒，誰就能借助這個地方崛起，哪怕產品質量比之有些企業差一點，但低廉兩倍、三倍的價格在國際市場有沒有競爭力？”
喬治.卡林很感興趣道：“比如說？”
張偉神采飛揚道：“比如說我家族企業銀龍魚，相信很多人都有所耳聞，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就成爲了東南亞第一大糧油供應商，我家族產業得益於什麼？得益於一個龐大的銷售渠道，中華有十二億消費者，得益於勞動力成本低、土地便宜，還有政府一系列優惠政策，所以才能一躍成爲世界五百強！”
說到這裡，他聲音徒然提高一個八度，“我們在座的每位，都擁有全球最發達的技術，如果有一個這樣龐大的市場支撐，有一個廉價勞動力的產地，你們難道不能把企業發展更加成功嗎？當然可以！只要有這麼一個市場，你們都可以！所以，我認爲最重要的是渠道和生產成本，美帝鋼鐵行業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聯合起來打通一條龐大市場的銷售渠道，必須進軍一個生產成本低廉的產地！”
在中華進入世貿組織之前，美帝政府是這樣想的，否則當初也不會極力促使中華加入世貿組織，只不過，今天張偉充當了一回史上最大騙子，把這個謊言從他嘴裡說了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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