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我們故意而爲的，我們必須要選拔出來那些全心全意爲整個廠子着想的人，他們需要懂得自己考慮廠子的出路。三千多人的大廠，不可能全部都用來生產電風扇，除非市場上能夠一直只有我們一家廠……”劉一九這話，說的衆位大佬不斷地點頭。
原本陷入沉思的老爺子，聽到他這話，不由眉頭皺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開口，對着劉一九問道：“小劉同志，既然你們故意而爲的，那麼，現在達到了你們的目標嗎？”
劉一九聽到老爺子的問題，頓時就來了精神。
本來是對他的審判，現在變成了又他主導話題的討論會了。
這種結果，是他希望看到的。
“報告首長，目前已經達到了我們預期的結果，雖然這個結果有些差強人意……”劉一九挺直胸膛說道。
“能說說達到了什麼樣的結果嗎？”老爺子聲音不大，很是緩慢地對着劉一九問道。
“報告首長，我們主要的目的就是選擇一名或者多名有想法，對工廠瞭解，同時能夠對市場有一個充分認識的負責人……”劉一九正要介紹情況，卻沒有想到又被打斷了。
依然是那個老頭！
他不由有些鬱悶了，這老頭很快就會下去，何必在這裡跟自己過不去？
“你還說不是搞資本主義的那一套？市場？目前我們國家都是負責一切……”
老頭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大老闆給打斷了。
“是不是搞資本主義的那一套，先聽小劉同志把話說完再下定論嘛。老汪同志，你也是老同志了……”大老闆的話，讓辦公廳的老汪同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他本來就好不容易從劉一九這小子絲毫不漏的話裡面抓到了把柄，卻被大老闆直接給拍死了。
社會主義，搞什麼市場經濟？
那是帝國主義資本家的東西！
“小劉同志，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繼續說……”大老闆可是想要跟太祖比功勳的人，在眼前這樣的時候，如果能夠改變目前國內的現狀，他覺得自己完全有資格把自己的頭像給掛到廣場的城樓上面接受全國人民的敬仰！
“各位首長，在這之前，我想要斗膽問一個問題，那就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爲什麼不能兼容？在上學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問題。爲什麼不能用資本主義的一些好的東西來補充我們的社會主義建設？爲什麼……”
“大膽！這個是你一個小年輕應該考慮的？這可是國家政策方針，豈容你一個年輕人能夠指手畫腳的？你這是要讓資本主義道路來腐蝕國家的社會主義？”辦公廳的老首長再次跳了出來。
這次不僅僅是他，連另外一位在大動亂中受益的帶着眼鏡的胖首長也氣得拍桌子了。
老爺子等人都是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們，沒有說話。
劉一九應該是能夠應付眼前的情況的。
“首長，如果您能夠回答我一個問題，小子但憑處置，即使以搞資本主義復辟的罪名處罰我，我也認了！”劉一九咬着牙說道。
這個時候如果退縮了，一切都是白搭，以後他們的工作將會更加難做。
“你說！”堅決抵制資本主義一切東西的首長，氣呼呼地擠出了這兩個字。
“我們的社會主義建設，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劉一九提出了這個問題，不等他們回答，就繼續說道：“社會主義的基本要素就是實行公有制、無產階級專&政、實現人民當家做主，就是消滅剝削階級，讓人民過上幸福的生活……”
劉一九說道這裡，頓了一頓，見到那帶着眼鏡的胖老頭又要說話，繼續說道：“馬克思主義經典文獻對社會主義制度的界定有三個基本要素：公有制；計劃經濟；民&主。這些，我們都做到了，但是，我們人民的生活狀況呢？難道社會主義就是讓人民過窮日子？即使計劃經濟，依然可以靠着市場來進行生產計劃的調整，比如，目前我們起來起來的很多軍工單位的生產力，而人民對於生活中一些工業品的需求卻得不到保障，別的不說，就拿現在國人結婚必備的幾大件，也就是三轉一響來說，很多東西都是供應緊張，無法敞開供應，生產廠的同志們快要餓死了……爲什麼不能根據市場需求，由國家制定這些需求進行生產，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劉一九的這些話，幾乎讓所有人都沒法回答。
如果不是爲了這些事情，國家的工作重心怎麼可能就往經濟工作上面轉呢？
“你這是強勢奪理，轉移話題！”
“首長，我這說的是事實，五機部丟給我們的那些廠什麼情況，或許應該讓劉部長說說？都是幾個月發不出工資，職工年都過不下去的廠子！供銷社裡面買不到人民需要的東西，廠子裡面生產出來的東西賣不出去，軍工配套單位因爲沒有生產任務，連飯都吃不起。國營嘉陵機器廠，一百多年的歷史，職工整天都忙着到嘉陵江邊釣魚用以補貼家用……”
劉一九的話，讓這些大佬們的臉上都是很難看。
這些事情，這是在打他們的臉。
作爲國家的高層，下面的人再咱們捱餓受窮，都不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的……
這是他們工作沒有做好的原因。
“我們在紅星電器廠這次搞的實驗，從裡面發現了一個人，只是一個普通的生產車間主任，他在競選的時候，我問他，你憑什麼認爲你有能力擔任廠長，有能力讓廠裡面的所有職工都不再餓肚子？他回答我，因爲我們廠可以生產我們國內大量需要的一些工業品，技術入門條件不高……”
劉一九說道這裡，就向着前面坐着的衆位大佬看去，老爺子手中再次夾上了一支菸。
“而這種工業品，就是自行車！他對工廠有着很深的瞭解，因爲他是工廠子弟，同時也在工廠裡面從工人升級到車間主任，瞭解工廠的生產能力，同時，他知道我們的人民需要什麼……”
劉一九說道這裡，就沒有再說什麼。
而是等着這些大佬們決策。
他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就連龍耀華對着他隱蔽地伸出了大拇指，李雲龍臉上笑的很是燦爛，他都沒有迴應。
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他可是已經在鬼門關闖了好幾遭了，後背上已經被冷汗溼透了衣服。
這個事情，他本來是不想去參與的，但是爲了讓共和國少走一些彎路，在一開始就把這個討論明白，所以他不得不冒險說這些話。
“小劉同志，你認爲，我們的社會主義需要向資本主義學習一些東西？”老爺子把手中的菸頭在瓷白的菸灰缸裡面掐滅，對着劉一九問道。
“報告首長，不是我們需要向資本主義學習。社會主義制度的出現，就是建立在資本主義上面，比資本主義更加先進。但是，達到社會主義的理想狀態，實現共產主義，那是需要建立在生產力的高度發達的基礎上面。實現按需分配……”劉一九沒有正面回答老爺子這個問題。
“我們的社會主義制度，比資本主義優越，就在於我們消除剝削，實行公有制度，人民當家做主……”
老爺子的理論，這可是指導共和國經濟發展方向的法寶呢。
“那你認爲，如何在目前的情況下，如何能夠改變目前國內經濟情況？”大老闆問着劉一九。
這是在考他了。
“以計劃經濟爲主，市場經濟爲輔……”劉一九快速地回答道。
他沒有去提什麼集體經濟，私營經濟，這個東西，不是他能夠碰的。
大佬們自然會去考慮這些問題。
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再由先富起來的人帶動其他人富起來。這話，等不了多久了。
“能說得具體一點嗎？”老爺子再次點上了一根菸。
“目前我們的國營工廠，製造各種生產物資的廠都是在拼命地生產，農藥，化肥，生產設備等一切都是這樣，我們可以擴大這一部分產業的生產能力，這樣就能夠豐富市場供應，這就是計劃經濟爲主；大量的軍工配套廠因爲軍費的削減，以及很多武器裝備升級而沒有了生產任務，我們可以利用這些廠的生產能力，根據國內市場需要而進行有針對性地生產，比如，國內電風扇供應不足，我們的紅星電器廠生產電風扇；國內的自行車供應不足，我們生產自行車……等到把這些廠的生產能力消化掉之後，如果還是無法滿足國內的供應，然後我們就擴大生產規模……在擴大生產規模的時候，我們必須得考慮到，到什麼程度纔好，避免因爲一窩蜂而上，等到市場飽和了，很多廠不知道生產什麼，要不然，又得出現目前這樣很多廠面臨破產的情況。在我們國內，破產雖然不至於，國家完全可以把這些廠子養起來，但是國內各種基礎落後，需要花錢的東西很多……”
劉一九的話，讓所有人都豁然開朗。
他們討論的，就是這些問題，卻沒有人能夠系統地搞個明白出來。
而這個年輕人，居然就這樣說出一席話讓他們所有人都是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