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九沒法面對這樣的司徒雪，他突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悲哀。
爲了國家，好像他們失去了一切，就連自己，都不是自己。
這種付出，沒有人逼迫他們，看着周圍的人全部都是這樣，他們甚至無法升起反抗的心理。要是過幾年，絕對有很多人說他們這種人傻，即使那樣，也不會有人放棄他們最開始的夢想。
爲國家，一切都值得。
司徒雪的這樣一面，是劉一九從來沒有見過的，這種模樣對他造成了非常龐大的思想衝擊，原本想好的話，一時間根本就說出不口。
“沒有懷上孩子之前，我不會離開你。你放心，即使離開了，也不會給你戴綠帽子的。你自己可以好好地想一想這個事情。夜深了，睡吧，明天還得出發去2983廠。”見到劉一九不說話，司徒雪沒有來的心一痛，最終還是啥都沒說。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得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她原本對任何男人都沒有啥好感，但是劉一九從一見到開始，就讓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她才從爺爺口中知道，她跟劉一九，註定了就是夫妻，曾經她試過，想要把自己隨便交給某個男人，然而最終她的身體卻抗拒着。
基因之間的相互吸引以及相互排斥，這是劉素學給她的解釋。
她不是劉一九，從小就在拼命地學習，所以她無法理解，但是劉素學這個神秘的人卻用非常直白的言語告訴她，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這輩子，只能有劉一九一個男人。
實驗過，知道了，也就不想再去反抗了，她甚至只是想着要離開。
然而，父母叔伯阿姨的死，哥哥的犧牲，都讓她不得不扛起整個家族的責任。
大義上說，是爲了國家，實際上她明白，劉一九也明白，都是爲了已經死去的劉素知。
劉一九回到家裡，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靈魂，有些失魂落魄起來，就連李銳的追問，他也沒有回答。
最終沉沉地睡下了，這一睡，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來，可把李銳以及趙敏等人給急得不得了，檢查各種身體數據又是正常的，最終劉一九醒來，什麼毛病也沒有，只能推斷是太過勞累了。
剛好劉一九馬上又要離開山裡到外面出差，這也就算是他出去休息了。
再次從山裡出來，已經進入了夏末，山裡面的人對於環境的變化本來應該非常敏感，但是劉一九這些人的精力都是放在了軍工的發展上面，成天搗弄着技術，並沒有什麼感覺。
直到再次離開山裡面在外面感覺到熱，才發現這一點。
2983廠，本來是要沒落的，尤其是他們生產的拍炮擊因爲某些人的私心對前線將士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害，按理來說，這種單位，因爲是第一批被淘汰的企業。
他們運氣好，遇到了劉一九。
所以，這個廠不僅沒有成爲歷史的塵埃，整個廠的人反而因爲那次的質量事故得到了好處，廠裡面狠抓質量，重新研發設計迫擊炮，到現在，就連重炮都搞出來了。
按照廠裡面的發展規劃，他們不僅要造重炮，轉而進一步研究坦克炮，還得造艦炮，最終發展到只要是炮他們都能造的程度。
感覺又是六十年代初期國內趕英超美的那種感覺了。
給予他們信心的，就是他們不斷修改設計方案，最終從39倍122毫米口徑的榴彈炮改到52倍152口徑的榴彈加農炮，還最終通過了解放軍後勤裝備處以及總參的驗收。
這不過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所以，廠裡面的衆位領導們都是甩開了膀子準備大幹一場。
劉一九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事情，2983廠這邊，他們基本上都是任其發展，鄭浩原本在弄這邊，從西南邊境的戰爭平靜下去之後，蓉城飛往西南邊境的飛機就變成了一週一趟，到這邊不容易，加上蓉城以及山城那邊的產業比較集中，2983廠又不是鄭浩應該管的，除了網這邊下撥研發經費，貌似就沒有幾個人到這邊來。
管理委員會那幫子老傢伙整天都是窩在山裡面，謝和平原本到這邊來了兩趟，也正是他第二次到這邊，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纔有這次劉一九到2983廠的事情。
他們管理方都不知道，旗下單位研究的重炮直接就通過了後勤部以及總參的驗收，這裡面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對於劉一九的到來，廠裡面的一干領導幹部非常重視，讓整個忙碌的廠裡面幹部職工停下手中的工作，在廠大門口打出橫幅反應領導，搞得高調無比。
劉一九並沒有冷着臉，這邊的單位，好像有着這樣的傳統。
以前的事情，居然還無法讓所有人引以爲戒，繼續亂搞。
“劉主任，您一路辛苦了。”給劉一九印象非常深刻的馬漢三一臉笑意地對着劉一九問好。
廠長陸瑞祥並沒有出現，就連總工田德明也沒有出現在迎接的隊伍裡面。
“盧廠長跟田總工正在忙着弄我們的新的項目，沒有前來迎接您，我代兩位領導向您陪不是了。您放心，晚上的歡迎晚宴上，他們會親自向您賠罪……”馬漢三見到劉一九皺起了眉頭，當即扭頭看了一眼，頓時就心中叫苦。
九院可是他們的直屬領導，經費都是得從九院來呢。
兩位大佬居然不出來迎接，這不是得出事情嘛。
“讓大家都散了吧，不用搞這些虛的。”劉一九真的有些不習慣這種，這個廠他來過兩次，但是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是真心迎接直接的。
馬漢三爲迎接劉一九，可是花費了不小的力氣。當初這個年輕人的情況，他是知道，後來鄭浩過來告訴他們劉一九成爲了他們的領導，而他們今年申請的一千萬經費也得院裡麪點頭。
劉一九根本就不知道這家廠申請了這樣多的科研經費。
基地管理委員會還沒有把整個基地以及衆多配套廠的理順，一千萬對於財大氣粗的九院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這樣一家廠申請一千萬的經費，就有些多了。
除非這個由劉一九點頭。
“咱們去他們那邊看看吧。”劉一九忍着心中的不悅，沒有理會在門口正在敲鑼打鼓大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一衆職工。
他真的沒有想到2983廠會是這樣的德性。
這個廠已經漸行漸遠，奔上了一條跟整個九院下屬單位不一樣的道路了。說明白一些，就是這家單位有點要脫離控制的意思了。
“這……”馬漢三很是爲難。
劉一九沒有理他，也沒有理歡迎的職工隊伍，這不是他心高氣傲，架子大，而是他實在是火大。
這家廠，從完成改造之後，生產新的82迫擊炮，通過實戰測試以及軍方的驗收，軍方把這種新式迫擊炮命名爲78式82毫米迫擊炮。去年才最終設計定型。
這已經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如果沒有西南邊境的戰場，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對於2983廠，劉一九很是熟悉，直接向着技術部走去，還沒有進入室內，就聽到裡面傳來爭吵聲。
“不行，老田，這事情咱們絕對不能按照我們自己的意思來幹。九院沒有理會我們，不是因爲我們有多重要，國內一共有多少的炮廠？那麼多的大廠都沒有如同我們這樣，咱們現在去搞什麼203炮？”陸瑞祥的身影傳入劉一九的耳朵裡面。
講到後面跟着的馬漢三正要開口，劉一九直接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老陸，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前咱們搞122炮，最終出來的152炮，不是也沒有什麼問題嘛。咱們的技術實力到了那個水平，要是整天搞這些小炮，有什麼意思？九院根本就沒有精力管咱們。只要出成果就行了！”不是田德明的聲音，同樣也是一個年老的聲音。
劉一九冷笑了一聲。
不打算再聽下去了。
直接就推開了虛掩着的門，走了進去。
“看來2983廠的這傳統用數條人命都改變不了啊。很好，很不錯！”劉一九被氣的笑了。
他發誓，從來沒有這樣氣憤過。
“你是誰？小夥子，我們2983廠的事情管你什麼事情？你是哪個單位的？”映入劉一九眼簾的，是一名頭頂有些禿，有些胖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劉一九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劉主任……”見到劉一九進來，田德明跟陸瑞祥兩人當即就如同遇到了救兵。
他們本來是要去迎接劉一九的，奈何眼前這人不是他們能得罪起的。
廠裡面，他們都被架空了。
“我需要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情。”劉一九沒有等衆人招呼，直接走到一張畫圖的桌子前面，李銳趕緊拖過來一條凳子讓他坐下。司徒雪冷冷地盯着那名問劉一九是誰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腦門上唰地一下流出了冷汗。
他真的沒有想到，劉一九這樣年輕。
看這狀況，來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