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齊海的那一剎那，劉一九甚至有點沒有認出來。
現在的齊海，整個人眼眶深陷，眼睛中佈滿了血絲，原本圓潤的臉上蒼白，整個人都瘦得不成樣子。
饒是心中有氣，看到這樣的齊海，也是不由一痛，難道齊海這是犯病了？
“劉主任，齊總可不是患病了，主要是沒日沒夜工作，以及巨大的壓力造成的。從我們團隊歸屬九院管轄之後，齊總每天的休息時間不足五個小時，即使節假日都沒有休息……”一名中年工作人員對着劉一九解釋着。
“沒事，劉主任，等到空中平臺試驗完成，我就能夠好好地休息了！”齊海沙啞着聲音對着劉一九說道。
劉一九內心最爲柔軟的地方如同被誰用一把鋒利的刀子給狠狠地捅了一刀一般，心痛了起來。
現在的他，什麼責問的話都說不出來，即使齊海沒有任何的解釋，他也能夠理解。
就如同歷史上馬鳳山馬老，在運十試飛工作進展順利的時候，運十項目黯然下馬，最終讓這位中國最爲頂級的大飛機設計師鬱鬱而終。劉一九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但是絕對沒有想過自己管理的單位內會有人勞累過度而失去生命。
現在這樣的情況，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當即就開口問道，“目前的情況如何？”
“渦扇八發動機在西北的試車臺上面進行試驗，效果很是不錯。不過在一開始上空中平臺進行試驗的時候，各種毛病就層出不窮，高壓壓氣盤破裂，喘振現象，空中異常響聲，發動機停車等等……”說到進展，齊海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臉上滿是落寞，無奈。
劉一九的心，越來越沉。
發動機問題不解決，即使f14首飛成功，也是沒有多大的意義的。
蘇聯解體之後，共和國還能夠從烏克蘭或者老毛子手中採購發動機，現在根本就沒有采購大推力軍用發動機的渠道。
美國人不可能向中國出售這些先進的發動機，英國人同樣也不會出售的。
法國人自己的發動機都是問題重重！
不解決發動機問題，共和國的先進戰機，就只有從伊朗手中搞到的那兩架f14！
“這些問題都解決了嗎？”既然齊海在說這些問題，劉一九一邊跟着往機場內部走去，一邊問着，“應該有些問題還沒有解決吧？設計問題還是製造問題？”
要是這些問題都解決了，自然就不會讓齊海這個發動機總設計師這樣頭痛了。
“大部分的問題都解決了，目前我們的渦輪盤強度還有些不夠。尤其是在長時間的高溫環境中，容易因爲溫度的升高而產生裂紋……畢竟我們的發動機渦前溫度1800k，這在整個國際上都是少見的……”齊海說道這裡都是無語的很。
“既然沒有解決，爲什麼就開始上空中平臺進行試驗？要是把飛機摔了，我們要想找到合適的空中試飛平臺就有些不容易了。”劉一九沒有用如同在別的地方那樣的質問語氣。
聲音很是和緩，不過可以從他的話裡面聽出來他在竭力壓抑自己的不滿。
“生產工藝問題無法解決，只要不開加力，問題不大，在地面試驗檯上面的表現也是這樣。不開加力，完全可以長期使用沒有問題，最長時間連續運轉六千小時都是沒有絲毫的問題的，所以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纔不得不考慮先進行空中試驗，進一步研究發動機的各種性能……”齊海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深深地刺入了劉一九的心窩子。
製造工藝不過關，任由他們怎麼樣，也是枉然。
“我們的渦輪盤，採用的多大的壓力機進行鍛造？”劉一九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國內只有滬市擁有一臺4.5萬噸的水壓機，132廠裡面，只有萬噸的水壓機，這種鍛造設備，用來生產殲七以及其他的發動機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畢竟殲七甚至是殲八的發動機，都不是採用整體渦輪盤的技術。
如果是採用萬噸水壓機來鍛造整體渦輪盤，這就有些不合適了，強度結構不同。
跟着來這邊的趙良弼聽到劉一九的話，趕緊回答，說這玩意兒就是萬噸水壓機鍛造的，然後通過九院的加工中心進行加工扇葉。
“新的渦輪盤，弄到滬市重型機械廠吧，他們不是弄出來了一臺4.5萬噸的大壓機麼？實在不行，弄到山城的西南鋁加工廠裡面，他們那邊有一臺三萬噸的自由鍛水壓機……”劉一九再次嘆了一口氣。
國內大壓機，跟國際上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所幸，二重現在已經開始向着六萬噸的大壓機進行挑戰，資金就來源於九院。
不過短時間內，六萬噸的大壓機，很難成型。
畢竟航空工業不像別的什麼，對於壓力設備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大型零件的鍛造，尤其是那些強度結構要求非常高的重型零件，就必須得要大型水壓機鍛造。
渦扇十曾經一直無法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也是因爲大壓機的問題。
二重的八萬噸大壓機一出，很多困擾中國航空產業的問題，都很快得到了解決。
在高溫高壓環境中出現開裂現象，顯然是因爲零件的強度不夠。
劉一九一邊跟着往前面走，一邊想着這些事情。
應該如何去解決，應該如何才能更快地解決這些問題，這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改變的，必須集中所有的力量才行。
鳳凰山機場，作爲蓉城空軍最大的軍用機場，擁有的軍機數量自然是最多的。
由於是白天，飛行員需要進行訓練，除了維修保養的飛機，其他的都是被拖出來在停機坪裡面停着，上百架殲七以及強五整齊地排列着，遠處的跑道上面，不時有飛機咆哮着起飛。
“由於前幾天發動機出現停車問題，現在正在進行改進，爲了保密，用於實驗發動機的f14在停機庫裡面停着……”耿立國見劉一九不停地四處打量着周邊的環境，知道他不是在尋找別的。
劉一九點了點頭，率先加快步伐向着停放那架實驗用的f14機庫走去。
等他進了機庫，看到塗裝變得花花綠綠的時候，不由嘴角都抽動了起來。
“爲了確保我們仿製工程的順利進行，這架飛機整體的承力結構，比如大梁，龍骨等還是原本f14的，其他的系統都是我們自己生產的……”諸厚道對着目瞪口呆的劉一九解釋着。
眼前的f14戰機，除了外面的氣動佈局沒有改變，不，也不能說沒有改變，這些傢伙居然傷心病狂地把可變的主機翼前面加上了一個不大的鴨翼！
完全改變了這玩意兒的氣動佈局！
“不是，我說這前面的鴨翼是怎麼回事情？f14上面什麼時候有了鴨翼？”劉一九詫異地問着解釋的諸厚道。
“爲了讓戰機更快起飛，提高爬升率，經過我們的試驗，我們發現，如果在戰機上面有了一個鴨翼佈局，能夠在起飛的過程中提高更大的升力……”諸厚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劉一九覺得自己要瘋了。
雖然說f14有着衆多的不足，但是從來沒有誰想過這f14的氣動佈局上面加裝上前鴨翼。
“前面幾次試飛，效果還是很不錯的……”怕劉一九對這個有意見，諸厚道趕緊補充着說道。“鴨式佈局的飛機雖然在正常飛行狀態下沒有什麼優越性，當飛機需做大強度機動，比如上仰、小半徑盤旋等動作時，飛機的前翼和主翼上都會產生強大的渦流，兩股渦流之間的相互耦合及增強，產生比常規佈局更強的升力；在大迎角狀態下，鴨翼只需要減少產生升力即可產生低頭力矩（稱爲卸載控制面），從而有效保證大迎角下抑制過度擡頭的可控性。”
以此證明他們的這種改進並沒有什麼錯誤。
見到劉一九並沒有發火，諸厚道繼續解釋着說道：“而且我們的鴨翼也是可以進行調整的。在正常飛行狀態下，可以收進機體內部，等到需要的時候就從裡面出來……”
解釋完之後，諸厚道趕緊讓在一邊的人操作給劉一九看。
鴨翼佈局，加上可變後掠翼，這玩意兒或許可以稱之爲是雙掠翼？
劉一九覺得，他有些明白了，爲何共和國的所有戰機都是有着鴨翼佈局。
這是共和國航空工作人員心中的執念，並不是什麼國內氣動佈局技術不行！
“你們沒有想過把垂翼也給改成可動的吧？”劉一九心中，上萬架戰機呼嘯而過，他覺得這些飛機設計工程師都是瘋子！
“劉主任，不是咱們沒有想過，而是如果要進行這樣的改進，工程量有點大，一旦我們試驗完成，下一步或許會考慮這樣改進。只要我們把外形氣動佈局給改變了，即使美國人知道這玩意兒其實就是他們的f14，也保證屁都放不出一個來……”劉主任看來對這改動沒有什麼意見，諸厚道很是興奮啊。
“而且，空軍的首長們對於這種設計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