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
城隍廟一陣兵荒馬亂，到處都是胡亂跑動的人，面上驚懼不已。
“出什麼事了？”
冷臉道童與魏思文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城隍廟裡的人如此驚慌失措。
“賀師兄，和我講講到底怎麼了？”
冷臉道童拉住一個絡腮鬍子，急切的問道。
“前往保定府參加考覈的二十多個新人遭到襲擊，只有兩個人活着回來，這事鬧大發了。”
賀師兄嘆了口氣，面上浮現一絲後怕。要是他當時去了保定府當保護者的話，這時大概死在外頭了吧。
京師所在的順天府下方就是保定府，兩府之間的距離很近，所以去保定府的考覈者數量很多，比在順天府的還多。
魏思文聽到只有兩人活下來，頓時覺得自己去白洋澱還算不錯，至少完好無損的回京師了，雖然出了一大筆銀子。
“城隍老爺震怒，下令調查原因，廟裡的管事們急的跳腳了，正在搜尋內奸。”
賀師兄說完，就急匆匆離開。
冷臉道童和魏思文兩人面面相覷，感到一個大漩渦即將生成。
參加入門考覈的不是一般人，不是尚書家的公子，就是公侯勳貴的兒子。如今不明不白死在外頭，這些人的家庭可不會輕鬆放過。
那些大臣勳貴很看重自己的命，大概不會糾集人手衝擊城隍廟討要說法，但暗暗僱人散佈一些詆譭言語，卻是輕而易舉。
偏偏城隍需要信衆，名聲壞了就很麻煩，需要花三倍五倍的力氣，才能做到原來的宣傳效果。
只要稍微細想，就知道南下參加考覈的公子哥們近乎全軍覆沒，是件很奇怪的事。敵人得到的消息非常仔細，這裡面沒鬼誰都不會信。
“城隍廟會沒事吧？”
魏思文皺起眉頭，一臉擔憂。他好不容易混進來，什麼法術都還沒有學會，不希望它一下倒閉。
“小聲點！你找死啊。”
冷臉道童恨不得捂住魏思文的嘴巴，低聲吼道，“有城隍老爺在，怎麼會有事！你豬腦子啊，竟然說這種話，要是被老爺聽見就完了。”
“我記住了。”
魏思文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竟然連這個小錯誤都犯了。
平日裡他和別的公子哥玩笑慣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沒有忌諱，一時間竟然忘記這裡是城隍廟。
“師兄，你看我入門了，卻還沒學會一個法術。”
魏思文眼珠一轉，搓着手說。
城隍廟暫時不能待，以後也要少來，只是他不甘心花了重金，卻什麼都沒學到。
“兵荒馬亂的，管事們夠煩的了，哪裡有時間教你法術。”
冷臉道童不耐煩的說，張口就是拒絕。
有個臉龐狹長如馬臉的中年道人走過來，指着他們說：“你們兩個是誰膝下的弟子？還傻傻的站在這裡做什麼。”
城隍廟擴張的很快，人手缺乏的厲害，正好有北方道門的道士們投靠過來，雙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所以城隍廟裡，身着道袍成爲主流，穿普通衣物的人很少見到。
“小的是松鶴管事門下，他是才通過考覈的未入門弟子。”
冷臉道童恭恭敬敬的說，認出這位中年道人是松針管事，掌管任務堂，權柄很重。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打不過黃大仙的廢物點心？”
松針道人喔了一聲，隨口說。
窩草！
魏思文心中大恨，自己怎麼就成了廢物點心！你個糟老頭真壞。
他很想叫來京師衙役，將這個嘴臭的松針道人關入大牢，讓老鼠和跳蚤狠狠教訓他。只是這是不可能的，沒人敢得罪城隍廟。
“你剛入門，什麼人都不認識，正好有用。隨我來。”
松針道人雙眼一亮，招了招手。
魏思文乖乖過去，十分順從，如同綿羊一樣乖巧。這裡不是內閣首輔家，也不是順天府衙，沒人在乎他是首輔兒子。
“你是首輔的兒子，應該會查案子，將泄露消息的內奸找出來。有重賞，想學什麼法術都可以！”
松針道人眼裡閃過一絲幽光，重重的說。
“我不行的，不會查案。”
魏思文連忙搖頭，腦袋擺的和風車一樣，沒被重賞糊住眼。
這麼重的任務，完不成會很慘，他纔不冒險呢。哪怕他是個紈絝，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很多官場套路。
就比如眼前這個松針道人，就是想把黑鍋甩到他身上，這樣明顯的陷阱他不會上當。
“你說什麼？”
松針道人臉色一沉，身上有股強大的氣勢升騰起來，壓得魏思文快要無法呼吸。
“我去，抓內奸。”
魏思文面色發紫，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肩膀上的壓力頓時消失，又能正常吸氣了。
他沒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後頸上冒出許多黃色的硬毛，像是一個毛人。
壓力消散之後，那些硬毛又潛伏回皮膚下面。
“這纔像話。”
松針道人哼了一聲。
李修文用感知“看”到這一幕，對魏思文身上的變化越發感興趣起來。至於城隍廟內部抓內奸這種小事，他並不關心。
這個魏思文之前去的是白洋澱？他體內人類血統和妖怪血統和平相處，依噶就是那裡的黃大仙做的咯。
李修文藉助擴張到整個北直隸的法術網，瞬息之間就將感知轉移到白洋澱。
整個法術網範圍，都是他的主場，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了他的注視。平常時刻，他不會每時每刻都將注意力放在監控上，否則累死也忙不過來。
白洋澱說是一個鎮子，實際人口明顯偏少，看不到幾家穿綢戴銀大戶，衣衫襤褸的平民百姓隨處可見。
李修文有些意外，生活在鎮裡的鎮民吃的是乾飯，菜裡還有鹹魚，滿臉紅光，過的比京師普通百姓還好。
仔細觀察後，他發現了秘密。
沒了盤踞碼頭的漁霸，打漁的收穫全是漁民的，爲了競爭，銷往市場的魚肉價格低了起來。
同樣的，少了鄉間的土豪地主欺負，佃農們的日子好了一大截，至少每天都有乾飯吃，不用天天喝野菜粥。
換句話說，黃大仙廟成了漁民、佃農背後的支撐，纔是他們過上好日子的真正原因。
“很聰明的做法！倒是更想見這位黃大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