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兩人便來到山腳。入眼處,是一個小山村,小橋流水,景色怡人。
此時,天色剛亮,村口位置,一個婦人肩上扛着一柄鐵鋤,手中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正往村外而去。
王不二扭頭看去,只見村邊一條小河兩岸,靈田帶狀分佈,這婦人,顯然是要去照顧靈田。
“這裡的生活倒也挺愜意。”王不二看着眼前這片小橋流水,靈田阡陌,感慨道,這不正是他心目中的世外桃源,與世無爭,簡單舒適。
“呵呵,愜意?”
一旁,籠罩在黑袍中的武人敵聞言,微微冷笑,道,“你可知道,他們所種靈田的收益,九成都要上交白虎神族。你又可知,這一家,爲了維持溫飽,男人進山打獵,被獵物重傷,已經癱瘓多年,一家老小,都靠一個弱女子維持。”
王不二聞言,微微動容,剛剛被這靜謐美景所迷,現在仔細看去,只見那婦人一身衣物漿洗的有些發白,上面滿是補丁,神色木然。小女娃五六歲模樣,扎着一根沖天辮,天真浪漫,只是一身衣物不能遮體,赤着腳丫,呡着嘴,緊緊跟在婦人身後,弱小的身軀在風中顯得尤其單薄。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村口附近,正好和婦人迎頭碰上。
“神使大人。”
婦人見到兩人,神色一變,立馬跪倒在地,頭顱低埋,口中恭敬道。
一旁,小女娃大大的眼睛閃過一絲恐懼,迅速躲在婦人身後,卻被婦人一把拉過。按倒在地。
受此驚嚇,小女娃嘴角一撅,眼中淚珠滾動。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跪在地上。小小身軀微微顫抖。
王不二見狀,身軀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震動,腳步一動,便要上前,扶起兩人。
“不可妄動。”便在這時,武人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顯然是真元傳音。“白虎洞天之中,只有白虎神族可以出入,白虎神族,在這些人眼中,便是神靈,我們從天階下來,這些人自然將我兩當做神使,神使,是不會理會這些人的,走吧。”
他所言的天階。便是他們下來的那條細窄石階。武人敵說完,便擡步往村中而去,要去白虎神山。需經過這處村落。
王不二聞言,腳步沒動,看着眼前跪地的一大一小,嘆了口氣,終是沒有伸手相扶,口中淡淡道:“帶我去你家看看。”
靈眼之中,這婦人並沒有什麼修爲,只是十倍於外界的靈氣,這人的資質。相當不錯,一旁的女娃也是。
“神使大人。民婦家徒四壁,真是無糧可徵了。請神使大人開恩啊!”婦人聞言,身軀巨震,扣頭不止,口中急切道,“還請神使大人寬限些時日,等這一茬靈米有了收成,肯定會補上的。”
一旁的小女娃見狀,也跟着扣起頭來。
“我不是來收糧的。”王不二見狀,嘆了口氣,口中道,卻是伸手將那扣頭的小女娃扶了起來。
哪知這一動作,卻嚇壞了跪地的婦人,只見這婦人那木然的眼神一震,撲上前來,一把護住小女娃,眼中水光閃動,帶着哭音懇求道:“民婦一家已經脫離奴籍,還請神使大人高擡貴手,放過小女吧,她還小啊!”
“夠了!”
王不二見狀,一聲厲喝,只覺胸中,一股憤怒之情充斥,難以言表。他這一聲厲喝,不是對眼前這對母女的,而是對白虎神族。
厲喝之後,王不二深吸一口氣,看着一臉恐懼的母女,柔聲道:“放心,我不徵糧,不收奴,只是去你家看看,帶路吧。”
觸及王不二眼中那一絲戾氣,婦人身軀一震,沒再多言,拉起小女娃,領着兩人,往村中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王不二看了一眼身旁籠罩在黑袍裡的武人敵,真元傳音道。
婦人的反應超乎了他的相像。
武人敵聞言,看了王不二半晌,緩緩道:“沒想到,你還是個熱心人。”
“見不慣而已。”王不二搖了搖頭,自嘲一笑,眼中精光微閃,繼續道,“這白虎神族,在這白虎洞天之中,真可謂一手遮天啊。”
管中窺豹,這婦人的反應,讓他看到了整個白虎洞天裡普通人的掙扎。
“呵呵,是啊,白虎洞天之中,白虎神族便是神靈,普通人,均是奴僕!談什麼三代之後,可脫奴籍,其實是奴是民,又有什麼分別,一樣的朝不保夕,一樣的任人魚肉。”武人敵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聲音緩慢。
王不二聞言,眉頭微挑,擡頭看向前方,兩人真元傳音間,婦人的家已經到了。
這一路之上,所見的村民對他們都恭恭敬敬,不敢直視,整個村子,似乎缺乏一股生氣,顯得死氣沉沉。
這是個低矮的土房,兩人隨婦人女娃進去,兩間屋子,一個外堂一個裡屋,入眼處,家徒四壁。
裡屋中,牀榻上,一個消瘦的人影躺在那裡,見有人進屋,艱難的擡起頭來,這是一個消瘦的中年,眼眶深凹,顴骨突出,王不二注意到,此人除了頭部,其他的地方,似乎都不能動彈。
待看清王不二兩人的裝束,中年人不由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嘴中道:“神使大人駕臨,小人惶恐!”
王不二神色不動,幾步上前,靈眼一掃,雙手在中年人身上摸索一陣,不由恍然。
此人,是頸部的頸椎受創,導致全身癱瘓,長期癱瘓在牀,瘦骨嶙峋的身子顯得尤其瘦弱。
“噗通!”
便在王不二查看完中年人的時候,那婦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看了一眼牀榻上驚慌的丈夫和牀前沉默的小女娃,口中道:“望兒還小,求神使大人憐憫!”
“神使大人,小人一家已脫離奴籍,還請神使大人憐憫!”中年人見狀,神色絕望,口中喃喃道。
小女娃也很懂事,緊緊抓着父親瘦骨嶙峋的大手,不言不語。
王不二神色一震,這中年人和婦人眼中,竟存了死志,那小女娃眼中淚珠閃動,卻強忍着緊咬嘴脣。
“我出去一下!”渾身包裹在黑袍裡的武人敵聲音低沉,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裡屋。
王不二瞥了一眼,便沒有多管,轉頭看向這一家人,深吸一口氣,低沉道:“罷了,望兒是吧,我不帶走便是。”
王不二說完,也不管眼露驚喜的一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中年人拋飛,手如穿花,一百零八枚金針瞬間插滿其全身,手中出現一枚小還陽丹,瞬間塞入中年人口中。
一番變化瞬息之間,反應過來的婦人面色大變,跪在地上的身影迅速起身,朝王不二撲來,手中不知何時握着的一把匕首便向王不二背心刺來。
“噗!”
一匕首紮下去,婦人身軀一震,眼中有一抹不敢置信,萎頓在地,大口喘氣。她沒想到,她一個弱女子,竟然真的刺中了這位神使。
“娘!”
小女娃見狀,眼中驚慌,一把撲進婦人懷中。
“望兒,快逃!”小女娃的聲音傳入耳中,婦人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口中驚呼出聲,下一瞬,眼中有哀色閃過,能逃到哪裡去呢,這一方天地,他們是逃不掉的,況且外面還有一位神使。
今日,便是他們一家人的死期嗎,也好,不用再受這種苦了。哎,也不知外面世界的爹孃,還記得你們的曲兒嗎。
婦人想到這裡,眼中含淚,緊緊抱着小女娃,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只不過,這一等,時間似乎有些長了。
婦人神色一動,睜眼看去,只見那背上插着匕首的神使此刻已經放下他的丈夫,婦人瞳孔一縮,原因無他,那匕首處,竟沒有一滴鮮血滴落。
“哐當!”
下一刻,隨着那神使的動作,匕首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死,都不能拉一個墊背的嗎?”婦人眼中閃過一絲哀色。
“曲妹!”下一瞬,一個驚喜的聲音打破了婦人的思緒。只見那在牀上躺了多年的丈夫,此刻,竟然坐在牀沿上,一臉驚喜的看着她。
“大碗哥!”婦人揉了揉雙眼,口中驚呼,下一瞬,斗大斗大的淚珠滴落。
“爹爹!”小女娃嬌弱的聲音響起。
王不二嘆了口氣,轉身走出小屋,沒有打擾沒有從驚喜中回過神來的一家人。
外堂。
“不二兄,你的醫術,果然驚人!”武人敵那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武兄對這裡,似乎很熟悉啊。”王不二卻是神色一動,卻是有些疑惑。這武人敵對白虎洞天,似乎瞭解的不少,難道真的是因爲來的次數很多的緣故。
兩人說話的當頭,婦人扶着腳步顫巍的中年人,走出裡屋,小女娃蹦蹦跳跳跟在後面。
一家人噗通一聲,跪倒在王不二身前。
“多謝神使再造之恩!”中年人長年癱瘓,此刻還不能行走自如,四肢有些遲鈍,有些顫顫巍巍。
“多謝神使!”婦人扣頭道。
“多謝神使。”小女娃有樣學樣,看着兩人,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鐺鐺鐺。”
“大碗媳婦在家嗎?”
便在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伴隨的,是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