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橋頭黑洞洞一片，斷面參差，顯然發生過坍塌，但橋樑下都是石頭，地勢也高，影響不大。
遠處的東側河堤，遠遠就能看到一段數十米的缺口，河水倒灌，亮晶晶一片，向南方蜿蜒。
曾經由走私碼頭擴建出來的港口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那邊。”布拉特指向決堤處。
凌亂的燈火下正發生着一場大規模混戰，大概數百人，影影重重看不真切。
“走。”
安瑟用黑布將法杖包裹一層，免得太過扎眼。
三人沿着河岸快速靠近，短短數百米，不斷有手持武器的人類或其他地表種族匯入，大家默默對視一眼，逐漸匯聚在一起。
各大教會和公會可不是傻子，很多人意識到這一戰的關鍵性，打輸了只能各自逃命，如此損失很難承受。
臨近戰場，安瑟發現這場戰爭比想象中慘烈。
人類一方成弧線攔在河口和洪水西側，大概三四百人，而地底生物更多，至少五六百，除了少量類地精和灰矮人，其他大多是寇濤魚人。
不止如此，河水中還不斷有魚人露頭，他們沒有順洪水而下，而是上岸衝擊防線，顯然有人在暗中指揮。
呼喊與廝殺聲此起彼伏，地上的屍體層層疊疊，半條河水都變色了。
“兄弟們，跟我殺——”
遠處又來了一波支援，爲首的光頭怒吼一聲，率先衝入陣線，周圍人受其影響，紛紛衝上去。
安瑟看着光頭的背影，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我們上嗎？”布拉特躍躍欲試。
戰場氣氛確實很感染人，安瑟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加速奔涌，冷靜又熱血，有點上頭。
但他沒有衝動，仔細觀察戰場後，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眼前一亮。
“來這邊。”
三人快速趕到防線中段，這裡的敵人最是密集，防線岌岌可危，而頂住這些壓力的正是蘭德和扎希爾。
到底是聖武士，你總能在最危險的地方看到他們！
別看遊戲中聖武士佔比極高，現實中聖武士卻是最稀缺的職業者，意志和信念差一點都不行。
防線後方全是倒塌的建築或泥石，坑坑窪窪，到處都是積水，很難走。
幾人爬上一個洪水衝擊形成泥石堆，這裡比別處稍高數米，三四十米外的戰場一覽無餘。
“芬恩留在這裡支援，我們靠過去。”安瑟把揹包丟在一旁，小步跑向蘭德的方向。
“好。”布拉特不明白他的意圖，但依舊放下揹包，持盾跟在他身側。
芬恩喚回灰鷹，同時全神貫注盯着安瑟的背影，防備可能出現的老陰比。
安瑟跑到防線後方數米的位置站定，透過單薄的人牆，入目全是密密麻麻的魚人頭顱，矮小、醜陋，腥臭撲鼻。
“太近了吧？”布拉特架盾擋到身前，防止流矢。
安瑟沒有回他，凝神施法。
“રંગીનબોલ”
繁綵球-閃電！
環境嘈雜，鏗鏘晦澀的龍語幾不可聞，一顆藍色能量球拖着一條小尾巴，咻的一聲砸入魚人羣。
“轟——”
能量球沒有跳躍，但爆發的閃電電弧沿着腳底積水四處蔓延，好幾個魚人被電得身體僵直，撲倒在水中。
蘭德衝得靠前，離得最近，部分毛髮都炸起來了。
他驚喜地轉頭望去，卻見安瑟正朝他招手，掌上縈繞着一團魔力火焰。
“扎希爾！”他呼喊一聲，一腳踹飛一個魚人，快速朝安瑟跑來。
他知道安瑟不是不靠譜的人，肯定有極其重要的事情。
“જાદુઈવિસ્ફોટ”
安瑟連續兩發術法爆發-閃電，暫時堵住蘭德撤離後的缺口，他哪能讓扎希爾承擔所有壓力。
蘭德幾步衝過來，還沒等他說話，安瑟擡起右手朝他伸過來，高喊道：
“龍息術！”
蘭德眼睛頓時亮起來，急聲說道：“火焰！”
啪的一聲，兩隻大手碰到一起，橘紅色的魔力順着手臂進入蘭德體內，盤旋在胸口和咽喉部位，紅光瀰漫，魔力澎湃。
這還沒完，又是一陣白光閃過，蘭德下半身環繞着淡淡的魔力風旋。
“一分鐘！”安瑟伸出一根手指。
一發龍息術，一發跳躍術，都只能持續一分鐘。
龍息術需要專注維持，威力取決於安瑟，但需要蘭德以施放魔法的方式感應、引導這股魔力完成吐息。
聖武士受過專業的施法訓練，這點對他們來說並不難。
蘭德抿着嘴脣，揮揮手，轉身幾步助跑，縱身一躍，竟直接從人羣上方跳過，飛越十幾米的距離，重重地砸入魚人羣。
超級大跳！
他落地踩死一頭寇濤魚人，濺起的積水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暫時遮住魚人們的視線。
水幕落下，顯露出蘭德的身影，他雙腿一前一後紮在地上，身體微微後仰，胸腔高高隆起，身體像是一把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下一刻，他上身前壓，嘴巴猛然張開，熾熱的火焰噴涌而出，形成一道長達六米的錐形吐息，紅光映得夜幕好似晚霞。
龍息所過之處，無論魚人還是類地精，全都毛髮焦枯，皮膚髮紅、捲曲、開裂，青煙縷縷，濃烈的惡臭隨風飄蕩，讓人作嘔。
周圍的戰場爲之一靜，只有那些地底生物在瀰漫的水汽中翻滾、哀嚎。
【蘭德對寇濤魚人施放龍息術……寇濤魚人被命中，受到11點火焰傷害，當前生命值8/19……】
【蘭德對巨蟹施放龍息術……巨蟹被命中，受到9點火焰傷害，當前生命值5/14……】
一連串的提示從安瑟腦海劃過，至少二十多條，龍息術來源於他，只要這些怪物一死，他總能分到點經驗。
他攥緊拳頭，嘴角翹起，心頭無比暢快。
魚人怕火焰，不喜陽光和乾燥，失水會讓他們變得虛弱，更何況皮膚都燒壞了。如果沒有魔法藥劑，重傷者活不了多久。
“太棒了，下次我也要試試。”布拉特激動不已，手中劍盾不停交擊。
不止是他，周圍的人都面露興奮，不是因爲死了幾個魚人，而是二環法術所帶來的意義非同一般。
戰鬥至今，參戰的施法者少得可憐，牧師居多，法師幾乎沒有，法術基本都是戲法，偶爾夾雜着幾個一環法術，還要憋半天。
有的牧師連一個法術都沒施放成功呢，法術位就耗沒了。
假如魔網沒出問題，隨便來幾個法爺就能扭轉戰局。
別人愣神，蘭德卻清楚記得安瑟說的話，他只有一分鐘，必須爭分奪秒。
他一劍將滾到身前的魚人刺死，掃視一圈，將目光聚焦到南側。
跨步、助跑、跳躍，又是一個大跳，他再次砸進密集的怪物羣。
短暫趁機後，熾熱的龍息驟然爆發。
毒辣的烈焰橫推而過，焦灼一片，真如巨龍的怒火一般，讓地底生物膽寒，四散逃離。
火焰龍息可能不足以殺死他們，但卻能燒壞他們的眼睛和皮膚，讓他們痛苦難耐，喪失大半戰力。
就算勉強作戰，破爛的皮膚再難以抵擋弓箭與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