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都沒把雅馨的話當成一回事,幾千人中當第一,談何容易?馬小虎還和雅馨開玩笑,說道:“對,支持你這麼幹,你這是抨擊整個中國的教育界,真不知道到時候得有多少人來跟着你一吐爲快呢。”
馬小虎帶我們來吃上海菜,我和雅馨吃的並不覺得怎麼樣,倒是馬小虎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童謠好像吃的很享受。吃過午飯,童謠帶着雅馨去逛傢俬,要給雅馨買一些宿舍用的東西,我開着車來到waiting,這個甩手掌櫃的有點過分了,半年出現一次!
waiting和以前的佈局沒什麼兩樣,我走進來的時候,室內正播放一首鋼琴曲《夢中的婚禮》,一樓有六七桌客人的樣子,二樓卡座只有兩桌。waiting內仍舊沒有太多的服務員,但是裡面的環境非常好,我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有點意外!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能遇見顧妃和許晴,她們兩個人坐在一樓的卡座,桌面上放着兩杯咖啡。
我徑直走了過來,許晴看到我特別驚訝,揉着眼睛問道:“超人?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啊。”
“別鬧!”我對許晴說道:“大半年不見,你還記得紅內褲的事,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許晴吐吐舌頭,說道:“本能反應嘛,你來了正好,我回一趟公司,你和顧總聊一會兒吧,顧總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我坐在顧妃的對面,看着許晴問道:“小孩子耍脾氣了?”
許晴捂着嘴笑了笑,對我說道:“喝點什麼?我到吧檯幫你去點。”
“生啤。”
許晴走後,我靠沙發背“自言自語”道:“曾經有人極力阻止自己的弟弟開這個waiting清吧,現在自己卻過來享受這裡的氣氛了,你說這種人是什麼心態呢?”
顧妃瞪了我一眼,低頭喝自己的咖啡,根本就沒搭理我。許晴親自送過來一大杯生啤,對我說道:“辛苦啦,我晚點回來。”
我接過生啤喝了一大口,問道:“你不是又來我的waiting騙小鮮肉和你回家的吧。”
“你有完沒完?”顧妃是真的被我刺激到了,“你不說話我不會把你當啞巴的。”
“看看、看看!”我臉上帶着壞壞的笑,“才說兩句就急了,難道我猜對了?”
“沒心情和你鬧……”顧妃拿起我面前的生啤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問道:“你找到楚雅婷了麼?倒是經常有人爲了你和楚雅婷的故事到waiting酒吧來感受一下。”
“找到了……”
“真的啊?”顧妃的反應遠比我想象中的要激烈許多,她只聽到了前三個字就打斷我的話,激動的問道:“雅婷現在在什麼地方呢?你見到她了?”
“天堂。”
一瞬間,整個氣氛變得那麼尷尬,顧妃的聲音也低緩了很多,問道:“怎麼會這樣?這半年你都去了哪?”
“在綿陽下面的一個小鎮照顧雅婷,前不久雅婷走了,我帶着雅婷的妹妹回到成都,今天才算搞定她上學的事。”沒有太多的語言去渲染別人不在意的悲情,有些情感,只有自
己才能領會,朋友安慰與惋惜,只能是西藥,治標不治本。
顧妃輕嘆,說道:“沒想到你們最終還是沒能在一起,現在你又回成都了,有什麼打算麼?”
“暫時還沒有。”我苦笑說道:“從照顧雅婷那天起,我就沒怎麼休息過,這大半年每天都很忙,今天下午算是第一天清閒吧,整個人都閒下來的那種感覺,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來跟我吧。”顧妃很有誠意的說道:“今年3月份,我帶着許晴跳槽了,現在在一家旅遊公司做策劃。”
“謝謝。”我很委婉的回絕了顧妃說道:“最近還沒有想工作的慾望,大鵬呢?最近怎麼樣?”
“他對現在的生活十分滿意,這個waiting被你們搞得,酒吧不像酒吧,清吧不像清吧,竟然早上還能賣早點,雖然每個月的收入不多,但是他很享受,這半年真的是看到了我這個弟弟長大了不少,知道親力親爲的去做一些事了,也正是因爲這樣,叔叔和嬸嬸纔沒逼着他繼續考公務員。”
我微笑說道:“生活嘛!沒有所謂的對與錯,過適合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你以前在那個集團都進入高層了吧,收入也不少,但是你突然離開去進入旅遊行業,是不是也會有很多人說你是一時衝動呢?”
顧妃笑了笑,說道:“還真有,很多人都不明白我爲什麼放着集團高管不做,卻來一個不太大的旅遊公司做策劃。”
我問道:“爲什麼呢?其實我也想知道。”
“生活方式。”顧妃看着窗外悠悠的說道:“就像你說的一樣,尋找適合自己的生活,有時候選擇根本不需要太多人理解,自己清楚就好了。”
“你今天心情的確不怎麼好。”
“你感覺到了?”顧妃又拿起我的生啤喝了一大口,“還是聽剛剛許晴說的?”
“感覺到了,如果你心情好,肯定是和我鬥嘴了,根本不會和我在這聊‘生活’。”
顧妃自嘲的笑了笑,問道:“咱們幾乎是見一次面,你消失個半年,但是每次見面都要鬥嘴呢?”
我補充說道:“不僅僅是鬥嘴,還有爭吵。”
回憶起我和顧妃的交往,好像我們不是肆無忌憚的鬥嘴就是爭吵,反正和平的時候挺少的,我不喜歡她把什麼事都用人情來衡量,她似乎也不太認同我對某些事的做法。
一陣沉默後,顧妃接了個電話,接完之後她就準備走了,起身對我說道:“秦楓,我真心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加入我的團隊,如果你想工作了,優先考慮我這邊好麼?來公司喝杯茶,看一看這邊的工作環境,我等你。”
“好。”我也和顧妃客氣了一下,說道:“我有工作的想法,會優先考慮你這的。”
顧妃走後,我一個人又坐了半小時,聽着音樂,看着滿牆都是雅婷的身影,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孤獨感襲擊而來,我要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置身於成都這樣的城市,身邊的人來人往,我卻找到一個願意去溝通、去了解的人。
我放下生啤走向街頭,置身於春熙路、置身於九眼橋、置身於每一個人頭竄動的街頭,卻絲毫沒有減弱那種孤獨感,而這種孤獨感的根源在於——這個城市沒有我愛的人。
本能的聯想到幾年前,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爲甚一定要留在成都?那個時候我
沒有答案,而這一刻,成都不可能再有一個叫楚雅婷的女孩出現,我看清自己所眷戀的到底是什麼。
有些答案總是後知後覺!
傍晚,接到了謝穎打給我的電話,在電話裡,我們已經像老朋友一樣寒暄,她約我一起吃個晚飯,吃飯的時候話題難免會聊到雅婷,她應該是已經知道雅婷走了,說了一些發自內心的惋惜,我覺得在謝穎心裡,她應該是把雅婷當成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同行。
席間,謝穎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片金色的麥田,這張照片只有七寸大小,最普通的那種照片,她把這張照片放在我面前說道:“因爲這張照片,我愛上了尋找的感覺,我從一個職業模特變成了一個攝影師,一年後我投資開創了‘夢幻攝影’,我要打造成都最高端的攝影機構,卻在和瞬視覺的競爭中鬧的灰頭土臉的。這張照片是很多年前雅婷送我的,那一年我還是模特,雅婷已經是很優秀的攝影師了,擁有了這張照片之後,我走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卻沒找到如此純淨的麥浪。”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謝穎纔是夢幻幕後的老闆,薛洋只不過是給謝穎打工的,以前我也這麼想過,但是沒敢確定這就是真的。
我看着畫面對謝穎解釋道:“這片麥田不在華北、也不在東北,你所能想到盛產小麥的地方都不是,它在呼倫貝爾大草原,那裡有一片這樣的麥田,綿延到天際。”
謝穎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是被我的話震撼到了,她想說什麼,卻最終也沒說出口。
我看着謝穎迷茫的問道:“置身於城市中的荒涼是一種怎樣的孤獨感?你懂麼?”
謝穎搖搖頭說道:“我不懂!我置身於繁華的都市只有恐懼,沒有孤獨。”
彼此沉默,過了很久很久,謝穎才咬着筷子對我說道:“真的孤獨,就去旅行吧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換一種陌生的生活方式,拋棄這個世界,遇見另一個自己。”
拋棄這個世界!遇見另一個自己!
那天晚上我和謝穎喝了很多酒,彼此都醉了,翻過九眼橋的護欄,坐在河堤邊各自講述着各自的孤獨、恐懼與寂寞……喝醉了,各自散去。成都,今夜將我們全都遺忘了。
回去的路上,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顏璐,睡醒一覺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顏璐了,窗外夜色繚繞,我拿着煙回到陽臺上,像以前一樣趴在護欄上享受這樣的夜。
童謠的睡眠很輕,她聽到聲音後從臥室出來,陪着我問道:“這麼早,做噩夢了麼?”
我搖搖頭,對童謠說道:“昨天喝酒有點多,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早就醒來了,我又吵醒你了吧。”
“沒有。”童謠說道:“我起牀想去洗手間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算是吧。”我抽着口煙對童謠說道:“我感覺現在的自己特別孤獨,在幾年前我向自己提出過一個問題,直到昨天我才找到了答案。”
“什麼問題?”
“我爲什麼要留在成都……很多年前我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那時候我沒答案,昨天我想明白了,那些年不捨得離開成都是因爲有雅婷,現在雅婷不在了,我身處這樣的城市,反而是那麼的孤獨。”
“那我呢?”童謠輕聲問道:“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