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是帶着老婆孩子以前出來旅遊的,我拉着小苗找個路邊的小飯店喝酒,她老婆帶着孩子便在小鎮裡閒逛,幾瓶啤酒下肚,小苗的感慨頗多,對我說道:“秦楓,不是我矯情,最近我經常做夢,夢見瞬視覺還在小區裡面租房子辦工作室的那段日子,我們累的像條狗一樣,經常忙到忘了吃飯,一羣人煮一大鍋方便麪,咱幾大碗、幾大碗的吃着,甚至連最後的湯都不放過了。”
我苦笑道:“過去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你現在已經很讓我羨慕了,老婆也娶回家了,孩子也要上幼兒園了吧,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離開瞬視覺之後,你去了哪?”
“在夢幻。”小苗坦誠的說道:“薛洋找了我,請我來夢幻當攝影師,說實在的,在夢幻裡被薛洋領導着和被連成昊管着差不多,每天就是不停的想着業績、好評,甚至還要再拍照的時候對客戶察言觀色,想盡辦法讓客戶多出點錢,給影樓創收益,這在瞬視覺是從未出現過的事,雅婷是怎麼帶我們的,你最清楚了,對了,雅婷有消息了麼?”
我點點頭,還沒等說話呢,小苗特別激動問道:“雅婷她在哪?身體怎麼樣了?還有沒有打算重新做攝影工作室?有這個想法說一聲,我馬上辭職過來,違約我也不在乎。”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將裡面的啤酒喝光,對小苗說道:“雅婷走了,前不久剛剛走的,肝癌……”
小苗的表情愣住了,久久都沒回過神,直到我掏出煙遞給他,他才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哽咽着說道:“我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秦楓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難過,現在回想起才呢過經在瞬視覺拿你和雅婷開玩笑的日子,好像就是在昨天一樣,要不是你親口告訴我,我真的不會接受這樣的消息,你呢?現在有什麼打算?waiting這個酒吧賺錢麼?”
我搖搖頭,說道:“現在勉強做一個收支平衡吧,賺的錢也僅僅是房租和員工的薪水,自己沒攢下什麼錢,當初開waiting業不是爲了賺錢,玩全是爲了尋找雅婷,做一個有情懷的酒吧,雖然這年頭有情懷的東西並不好做。”
“是啊。”小苗喝了一口酒說道:“我們這羣80後已經老了,現在是90後的天下,我們都已經開始懷舊了,還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麼?”說到這,小苗又補充了一句,“咱倆還不一樣,我是85前的,你是85後的。”
我想說的是,我不懷舊,我只懷念雅婷……我只懷念有雅婷的過去。
那天我和小苗都喝了不少酒,後來是他老婆過來把他接回客棧的,我一個人憑藉記憶,扶着牆回到安然的客棧,第一次沒有和安然打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趴在馬桶上大吐特吐。終於明白了一句話,喝醉了,才知道自己最愛誰。
睡醒一覺已經是黃昏,剛下過雨,青石板路上還有雨水殘留的痕跡,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傍晚,走在成都的寬窄巷子,踩着被雨水淋溼的石板路,身邊有雅婷撐着傘……
一家果汁店內播放着陳奕迅的那首《
好久不見》,只不過是越野版的,我聽不懂歌詞,但是我喜歡這首歌的旋律,情不自禁的走進小店,只有一對情侶在角落喝果汁,我才點了一杯果汁,這首歌就結束了,我站在吧檯前問榨汁的帥哥,“能不能再播放一遍剛剛那首歌?”
小帥哥滿足了我的請求,而且是反覆播放了好幾遍,越野版的和國語版的穿插着播放: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聽着聽着,眼淚就噙滿了眼眶。
一片紙巾遞到了我面前,我這纔回過神,看到是安然站在旁邊,我接過她遞給我的紙巾,擠出微笑說了聲謝謝。
安然也禮貌的微笑,坐在我對面問道:“觸景傷情了麼?”
“算是吧。”我忙着轉移話題問道:“你呢?怎麼沒在客棧裡面?你出來了,還有人在裡面看着麼?”
“阿姨來了。”安然所謂的阿姨,是她聘請保潔阿姨,一週來一次,給客棧做一個全面的打掃。“阿姨來了我就有空出來隨便轉轉,平時想出來轉,就只能把客棧的門鎖上了,在門前貼個電話號碼,反正回去也快。”
“你來雙廊很多年了麼?”
“五年了。”說完,安然似乎意識到五年並不是一個很短的時間,情不自禁的又感嘆了一句,“都五年了。”
“五年。”我也是五年前認識雅婷的,跟着安然一起感嘆說道:“五年,一轉眼就過了。”
之後,我們倆都陷入了沉默了,各自品嚐着各自的心事,那些隱藏在心裡深處的傷,終究不是適合和別人分享的落寞。或許我們都在期待與心裡的那個人在街角的咖啡店有一次不期而遇……
幾個高中生走進小店,坐在旁邊的桌子,要了幾瓶啤酒,一羣年輕態肆無忌憚的玩起了色子。可以說這羣高中生打破了這裡的寧靜,他們擁有的是年輕與稚嫩,我們擁有的是滄桑,他們杯裡喝的是青春,我們杯裡的是歲月。
在這羣高中生到來之後,我和安然很有默契的一起起身離開了小店,並肩往回走。
客棧內,意外的發現安然已經將那副油畫畫好了,並且表了框,畫面中的雅婷是那麼的漂亮……這幅畫被掛在最醒目的位置,在爭得同意之後,我拿起相機拍了一張照片,這天夜裡,我在文稿中寫下這樣一句話:期待與你有一次不期而遇,卻深知這已經是一種不可達到的奢望,你說的對,活着的那個纔是最痛苦的……
窗外的洱海水面飄着幾艘漁船,零星的漁火點綴了夜的寂寞,在大理雙廊已經住了一週多,也是時候該離開了,帶着有關於雅婷的記憶,獨自上路。
第二天我收拾自己的行李,找安然結算房費,安然有點意外,問道:“怎麼突然就要離開了呢?”
我指着雅婷的那幅畫說道:“在等你完成這幅畫,現在你完成了,我也拍了照,所以我也該離開了。”
安然微笑說道:“我以爲你就是開玩笑呢,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是等待這幅
畫,是不是被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所感動了?”
我苦澀的笑了笑,對安然說道:“我想送你一張照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照片再變成這樣的油畫,我出錢購買可以麼?”
安然笑着說道:“好啊,我的網店就是接這樣的訂單,客戶提供圖片,我來畫成油畫,收費是根據尺寸來計算的,你要畫多大尺寸的?”
我看着雅婷的畫像說道:“就這麼大尺寸就好,我需要先付多少定金?”
“不用付定金啦。”安然說道:“等我畫好了聯繫你。”
安然雖然說不用付定金,我還是留下了兩千塊錢,對安然說道:“這兩千塊錢你先收着,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來取走這幅畫,所以定金還是要給的,可能我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不能讓你白忙乎。”
安然並沒拒絕,說道:“那好吧,我畫好了會聯繫你,把照片給我吧。”
我從錢包裡面取出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雅婷穿着婚紗站在那片金色的麥田中倒數第二張照片,在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雅婷忍着劇痛、忍着吐血的煎熬留給我的最後一個微笑。而最後一張照片是她吐血的瞬間……
我將照片遞給安然,輕聲說道:“辛苦你了。”
安然接過照片的一瞬間就驚呆了,她傻傻的看着照片很久都沒回過神,而我在她愣神的時候已經離開了客棧。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開着車沿着國道一直西行,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一直到累到不想動了,才把車停在一片荒地上支起了汽油爐,方便麪、火腿腸、榨菜,周圍漆黑一片,車裡掛着一個帳篷燈,吃過之後躺在車牀上酣然入睡,這也是我第一次在荒郊野外睡在D90上。
老虎幫我改的車真心舒服,車牀和下面的水箱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車裡還自帶副電瓶,可以放心的使用電熱毯,熱了還能用風扇。當然,我不會傻到將車發動找開空調睡覺的,除非我想自殺。
這一覺睡得相當爽,就是第二天被一陣鳥鳴聲吵醒的,我迷茫的坐在車裡,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就在我發呆的時候,有幾個人靠近了我的車,可以說是將我的車團團圍住,我第一反應是從後排擠到駕駛位,將車門鎖好,甚至都做好發動着車逃跑的準備。
這荒郊野嶺的真的要是把我打劫了,我呼救都沒用。
當我坐在駕駛位都準備按下啓動鍵的時候,站在主駕門外的一箇中年男子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向我鞠躬,嘴裡說着我聽不懂的話,站在車右側的幾個人都來到了左邊,站成了一排,一共有七八個人的樣子,其中有兩個十幾歲的孩子,臉上帶帶着稚嫩,最小的一個應該是隻有歲六歲的小女孩,我無意間從後視鏡看到國道邊有兩個人力拉車,這種拉車在我很小的時候見過。
其實看到有孩子的時候,我的警覺就已經放下了很多,搶劫也不可能帶着孩子出來搶劫,即便是這樣,我決定推門下車的時候,還是把一個防身的匕首放在了褲子的口袋裡,預防萬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