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高轉身，心裡還惦記着回單人宿舍睡一個回籠覺，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眯着眼回頭，就看到那個住在劉景懷臨時員工宿舍裡，看起來還沒有成年的大男孩，一邊小跑一邊喊。
楊高一個激靈，頭腦彷彿被潑了一桶冷水，瞬間清醒過來。
一輩子精明的楊高，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肯定是剛纔的慘叫聲，跟自己工地的人有關係，否則劉景懷不會派人過來找他。
楊高心裡一絲絲的僥倖，在孔旺跑過來，連珠炮一般開口之後，頓時破碎。
“楊工頭，你的侄兒跑去我們老闆的鵝圈裡偷鵝，你趕緊過去。”
偷……偷偷鵝？
楊高覺得自己的高血壓都要發作了。
雖然前幾天想買鵝加菜的想法被拒絕，楊高當時也覺得有點不太高興。
但這種事情，你情我願，再不高興，也不能賴在人家身上。
他的侄兒到底有多傻缺，纔會因爲這事，大半夜跑去偷鵝。
楊高仔細一想，回憶剛纔傳來的慘烈喊聲，悚然一驚。
那聲音現在想一想，好像有點耳熟？
楊高不用孔旺催促，連衣服也來不及換，直接披上一件棉大衣，跟着孔旺往劉景懷臨時員工宿舍的方向跑去。
有些建築工人還在窗戶邊上探頭探腦，突然看到自己的工頭急匆匆地跑出去，頓時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楊高並沒有帶其他人一起過去，自家侄兒乾的蠢事，他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
“劉老闆，哎呀劉老幫，真是對不住了！”一路小跑過來的楊高，看到劉景懷站在那兒，習慣性地想從身上摸出一根菸來。
等摸個空，才尷尬地想起自己的煙，還在外套的口袋裡，自己這一身睡衣，哪來的香菸。
秦旭也不管他的動作，將他帶到鵝圈旁邊，指着還可憐兮兮蜷縮在地上的兩個人，說道：“我剛纔聽說，這是你侄兒？”
楊高滿臉苦笑，不住地道歉，說道：“劉老闆，真是對不住，自家小輩，沒有管教好，才鬧出了這破事，給您添麻煩，真是對不住！給您造成的任何損失，我一定會賠償。”
楊高確實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但他並不是胡攪蠻纏的人，，雖然性格圓滑，有點世故，但無論是工作還是爲人處世上，還是會堅持自己的底線。
他離開村子闖蕩，組建工程隊十多年，經手的工程建設，從沒有一個偷工減料，違背底線。
正是因此，纔有許多老客戶幫他介紹工程。
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侄兒，楊高真是既心疼，又生氣，覺得自己的經營了十多年的信譽，都被這小子給敗了，又氣憤自家的大哥大嫂，把小孩寵壞了。
在異化馬蜂的守護下，秦旭真沒什麼損失，更況且這小子還不怕死地招惹脾氣火爆的大白鵝。
秦旭搖了搖頭，說道：“楊工頭，我當初選擇將工程交給你們施工隊，也是因爲信任的人推薦，出了這種事情，我還是挺失望的。”
繞是楊高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聽到劉景懷的話，都覺得沒臉見人。
“我在工程還沒開工的時候，就鄭重交代過了，這邊是我公司的重地，請你要管好工人，不要擅自闖入。”
“是，是是，”楊高只能羞愧地點頭道歉，“是我沒有管理好，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我當時的提醒，其實也是爲了雙方的安全考慮。我們公司的業務範圍比較特殊，所以會有一些非常規的保護手段，如果貿然闖入，最終受到傷害的，還是那些心懷不軌的宵小。”
楊高還能說什麼，他就恨不得把地上丟人的傢伙拽起來，先抽上兩棍子再說。
養不教父之過，大侄兒的父母不在這裡，就只能他這個當二叔的在這裡背鍋了。
“我們這裡是有安裝監控探頭的，”秦旭指了指活動板房一處隱蔽的位置說道，“剛纔我的員工去調取了監控探頭，你的侄兒楊信和你這位手下員工，在凌晨三點零四分，手中拿着大網子，摸到鵝圈，翻過鐵柵欄，準備對我養的鵝下手。”
在滿大街監控探頭的幫助下，不知道破獲了多少起案子的秦旭，當然不會忘記在養殖場附近安裝監控，以防萬一。
養殖場內的監控探頭，一共有六個，都是在老秦師父的幫助下，安裝在隱秘不容易被人覺察，但是視野又很好的地方。
證據確鑿，楊高滿嘴苦澀，一向能說會道的嘴動了動，卻無言以對。
“實話跟你說，我們這裡養的大白鵝，每一隻放到市場上，我直接喊價五萬，都有人搶着購買。”
當警察批評教育人的機會，不比當教師的少。當了一年多警察的秦旭，如今教育人時頭頭是道的能力，越來越像當初對他恨鐵不成鋼的各科老師。
真是風水輪流轉。
楊高聽到劉景懷的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等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劉景懷說這些大白鵝一隻五萬塊，而不是五百塊的時候，他第一個想法是，該不會被訛詐了吧？
藍遊和北寧兩個人合力將楊高的侄兒擡出鵝圈，放在瞠目結舌的楊工頭旁邊。
北寧看到這個胖工頭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冷着臉，憤憤地說道：“你不知道嗎，我們老闆養的鵝，是能收拾持刀歹徒的鬥鵝，不知道就去關注長陽分鵝隊的視頻，那些警鵝都是從我們老闆這裡出去的。”
秦旭也沒工夫跟楊高多解釋。
他讓藍遊把鵝圈的鐵門關好，然後對楊工頭說道：“你現在趕緊帶你侄兒和員工去醫院吧，就說被馬蜂蟄了。這種事情，我看在黃警隊的份上，就不計較了，但如果再發生，那別管工程進度到什麼時候，我們的合約立刻終止。”
秦旭說完，招手讓北寧四人離開，地上暈乎乎的兩個人，算是轉交給楊高處理了。
等楊高喊了工地民工，連夜把這兩個惹事的人，送往市區醫院之後，趁着空閒，打開手機網絡，找到北寧所說的“長陽分局鵝隊”的微博賬號。
只看了幾個視頻，坐在醫院椅子上的楊工頭，冬天大半夜裡，冷汗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