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的速度很快。
山野叢林中,碧溪流淌處,清潭掩映,夕陽微墜,卻有一種難言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蘇揚一直立於甲板之上,他在眺望,亦在等待。
夜色已至,微涼的山風拂動着下方樹梢,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他剛剛覺得差不多的時候,背後卻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蘇揚回頭望去,發現是江飛魚。
“怎麼了?”蘇揚好奇的看着他。
夜色深沉的如同墨水一般,萬里高空處的靜雲,映着星光,就像是白紙一般醒目。
江飛魚深吸了一口氣,內心似乎有一番掙扎。
見此一幕,蘇揚更顯好奇,再度說道“你有什麼話想說便直接說出來,吞吞吐吐做什麼?”
“我我想拜大哥爲師,只是怕怕被大哥嫌棄”江飛魚臉頰有些微紅。
蘇揚怔了一下,詫異道“你爲何突然想要拜我爲師?”
“因爲大哥很強,我覺得跟着你,能夠學到更多。”江飛魚如是說道。
“你現在已經是天書閣弟子,雖然溫老沒有親自教導你,但天書閣的教習們,修爲最差也是半步問神,你何必要拜我爲師?”
蘇揚看着江飛魚,微微蹙起眉頭。
兩人最開始的接觸,是因爲江飛魚的孝心,還有他的隱骨之體,所以蘇揚纔對他頗爲關照,但後來的相處,蘇揚也將江飛魚看作弟弟一般,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收他爲徒。
畢竟,當老師這件事情,蘇揚沒有太多的經驗。
但江飛魚的態度很簡單,他看着蘇揚,鄭重的說道“若不是大哥,恐怕我還只是一個被人看不起的洛陽城紈絝,相比於天書閣,大哥在我心中的地位當然更高,而我也認定,只有拜您爲師,我才能走得更遠。”
他之後便不再稱爲兄長,而是用起了敬稱。
“你何以有這種想法?”蘇揚大感意外,一臉正色的看着江飛魚,說道“關於收徒這件事,我沒有想太多,其實我也的確收過弟子,你想要拜我爲師的真正原因什麼?是覺得能從我這裡學到真正有用的東西,還是你對我的一種依賴?”
江飛魚有些急切,躊躇了下,說道“理由很簡單,我只是想要變得更強,變得比你還要強。”
“是麼倒是一個很遠大的志向。”蘇揚並非自戀,他只是在說實話。
江飛魚不明白蘇揚是什麼意思,不免帶着憂愁之色。
看着他那可憐的小眼神,蘇揚輕笑一聲,說道“反正我也一直在教導你,若是能夠名正言順,自然也不錯。”
“真的?”江飛魚似是不敢相信。
這雖然是他渴望的,但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依舊像是獲得了不可置信的驚喜。
“你還有一個師兄,他叫長孫康伯,所以你排在第二。”
“師兄?”江飛魚怔了一下,說道“能夠被大哥不,師父收爲開山弟子,師兄的天資一定很高吧?”
蘇揚搖了搖頭,說道“他跟你相比,差得遠了,但他有一顆堅定的一往無前的心,他修行的是
殺戮之道,是跟你截然不同的。”
江飛魚略顯錯愕。
“等你日後有機會見到他,可以另行討教,總之我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去辦。”蘇揚朝着某個方向望去。
“師父又要去哪兒?”
來十萬大山的時候,蘇揚便轉道去了其他地方,怎麼現在要返回大魏時,卻又要半道離開?
蘇揚並沒有回答江飛魚這個疑問。
因爲收徒事宜耽擱了一點他的時間。
“好好修習《隱骨訣》,等回到洛陽城後,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我會再給你一一解答。”
說完這句話,蘇揚大手一揮,飛仙影螳頓時呼嘯而出,其身形一縱,便站在了飛仙影螳的腦袋上,不過瞬息之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甲板上的很多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不免大感詫異。
張之羽還是如來時一般,躺在三層樓之上,江飛魚拜師的一幕,亦被他看在了眼裡。
他嘴角掛着一抹笑意,喃喃道“看來我墨星院開枝散葉的速度蠻快的嘛。”
蘇揚在意義上相當於是墨星院外門弟子,那麼蘇揚的弟子,自然也是師承墨星院。
如果從張之羽這裡來算的話,那麼江飛魚和長孫康伯,便是屬於墨星院外門三代弟子。
蘇揚則是屬於第二代,第一代自然是他的師父,還有那些早已逝世的人。
紀丹萱出現在了三層樓之上,望着蘇揚離開的方向,秀眉緊緊蹙着。
“男人嘛,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對於我來說,這個時候便沒有比睡覺更重要的事情了。”張之羽沒有去看紀丹萱,但也知道她就站在自己旁邊。
“你的修爲都是睡覺睡出來的麼?”
“當然不是,我其實很刻苦的,那種地獄般的修行,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折磨。好不容易我自由了,當然要儘量的偷一些懶,有時候偷懶亦是一種修行,尤其是到了我這種境界,那些無謂的苦修,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張之羽想要在給自己找理由,但其實他說的也是實話。
一開始的修行只要刻苦就行,但隨着修爲境界越高,便不單單只是用功刻苦便行,最重要的還是心境和感悟。
“說不定我做了一個夢,便可以破境,又或者我在吃飯的時候就可以破境,在我思考一個問題的時候也能夠破境。總之破境的機遇有很多,聽起來又極其簡單,但實則要比苦修更難。”
紀丹萱保持着沉默。
她似是懂得,又似是不懂得。
總之,她能夠明白,張之羽很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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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又究竟有多強呢?
紀丹萱很受打擊。
很少有事情能夠打擊到她,因爲她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修行。
但張之羽這個人,卻讓她不得不去在乎,因爲這個人很神秘,亦是很強大。
所以理所當然的,紀丹萱想要追趕上他,繼而打敗他。
“對了,你是大衍門的弟子?”張之羽突然坐起身來,問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這問題當然奇怪,世人誰不知,紀丹萱不僅是天書閣弟
子,亦是大魏國士,但她原本的出身,卻是大衍門的弟子。
這一點,張之羽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無比清楚。
所以這個問題便顯得更加奇怪了。
紀丹萱不僅僅有着三重身份,她更是大衍門有史以來,修行天賦最高的弟子,甚至要超過那大衍門的開山祖師。
而面對這張之羽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問題,紀丹萱自然是愣住了。
張之羽似乎也不需要紀丹萱的回答,而是神情中露出一抹愁色。
“糟糕了,之前答應的痛快,卻沒有意料到,之後會遇到紀丹萱。”
“你在說什麼?”紀丹萱蹙起眉頭。
“沒沒什麼。”張之羽有些不敢去看紀丹萱的眼睛,好像很是心虛的樣子。
但在紀丹萱看來,張之羽一直以來都很奇怪,所以不管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都似乎應該是正常的,所以她也沒有再問。
夜色如珠簾垂落,滿地斑駁光影飄忽不定,幾許雪花籠罩在蘇揚的周身,寒意透骨而入。
蘇揚沒有任何反應,盤膝坐着,坐在飛仙影螳的腦袋上,碧天劍被他橫放在雙腿之上,而雙手則輕放在碧天劍鞘上。
“麻煩儘量飛快一點。”
聲音傳入飛仙影螳的耳朵裡,讓它略感詫異,蘇揚竟對它說‘麻煩’二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我真的有點着急。”蘇揚很快便解答了它這個疑問。
“那個方向有什麼?”飛仙影螳不由得更爲詫異。
“有一座塔,亦或者是一座府,總之是很重要的地方。”
蘇揚目視前方,這是他第二次要去往那個地方,中間卻相隔了很久,彷彿過去了千年。
他並不知道準確位置,所以想要找到,一定會花費一些時間,他自然會着急,想要儘可能的避免掉那個時間。
像是能夠體悟到蘇揚的心情,所以飛仙影螳也沒有什麼廢話,盡全力飛行。
蘇揚很感激。
因爲飛仙影螳對他很好,若不是它關鍵時刻拿走了塵靈木,也許蘇揚真的已經死在了沐海風手裡。
所以飛仙影螳對他有救命之恩,是真正意義的救命之恩。
“你可曾還記得,自己爲何會在太門山脈中?”蘇揚問出了一個問題。
“記不太清了,總覺得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關於那一段記憶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但我知道,我可能是被囚禁的。但那似乎又不是囚禁,因爲囚禁我的人,並非是想要殺我。”
蘇揚蹙起眉頭,這裡面一定有很大的問題,以前他沒有認真想過,總之飛仙影螳在太門山脈,一定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而這份刻意,似乎是跟他有些關聯。
因爲他碰見了飛仙影螳,恰巧的是,它的晶魄就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想要修復經脈,五星異獸的晶魄便必不可少。
蘇揚想不明白,但他覺得,這一切可能會跟那天羅秘府有關。
這一次,他便是想要尋求一些答案,但他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可這一遭卻必須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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