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輕雲淡，月華如紗。
房間中，靜謐非常，柳士明隱隱猜到什麼，臉色略有些不自然。
而慕容碧玉自顧自說道：“歸尾、紅花、丹皮、附子、大黃、桃仁、官桂、莪術，應該是這些吧？麻煩大夫了。”
柳士明眉頭又是一皺，果然如此，這姑娘心可真狠啊，竟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有一點，讓得柳士明很奇怪。
慕容碧玉說的這些藥材，尋常沒有接觸過的，是不會知道其效用的。
看這姑娘年紀輕輕，怎麼會了解這些？
難道是早有打算？
東方朔同樣臉色大變，他或許也不瞭解，但他知道紅花是幹什麼用的，藥方中加入紅花代表着什麼，他一清二楚。
“慕容姑娘，你......”
“我意已決。”慕容碧玉沒有去看東方朔，語氣堅定。
柳士明顯得很尷尬，朝着東方朔說道：“你們好好商量商量吧，此事不是鬧着玩的，稍有不慎，可能危害身體，以後再想要孩子，可就難了。”
東方朔點點頭，向其道謝，柳士明二度走出房間。
這一次，他沒有離開，而是站在走廊中。
他怕自己剛剛脫了衣服，躺在牀上，又被折騰起來，自己這身子骨可受不了。
“孩子是誰的？”東方朔覺得自己必須要問出來。
但慕容碧玉怎麼可能如實回答。
在聽到柳士明的診斷結果後，慕容碧玉第一個念頭便想到了玄水湖，自然也想到了蘇揚。
她一直都覺得這是一個恥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點。
所以她會想方設法的除掉蘇揚，讓這個秘密永遠封存下去。
同時，她也擔心，如果真的懷孕，自己該怎麼辦？
她真的考慮了很久，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沒想到這一天還是躲不過去。
小腹已經有了變化，但還不算太明顯，她一開始並沒有往這方面想，機緣巧合，事實是無法因爲不願意而改變的。
現在把孩子打掉還來得及，再晚一些，慕容碧玉害怕自己會捨不得。
而且一想到這個孩子是蘇揚的，她的心情就很複雜。
甚至是怨恨，眼睛中全是惡毒的情緒，那是濃濃的厭惡。
歸根結底，慕容碧玉也是身不由己，懷孕是身不由己，殺掉未出生的孩子，也是身不由己。
她必須這麼做。
......
蘇揚站在河邊，橋下，有一羣鴨子叫喚着遊過，整個原山城顯得十分寂靜，看不到半個人影，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但蘇揚卻睡不着。
他用的依舊是楚江王的臉，身邊站着潘綰綰，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程高寒和風天星他們，尚未從異寶之地出來，長孫康伯等人暫時住在原山城，暗中尋覓蘇揚的下落。
蘇揚也知道這些，但卻並沒有露面。
“你看這月，多明亮。”透着哀愁，蘇揚的思緒很複雜，看向天空那輪明月，怔怔出神。
潘綰綰不理解蘇揚在憂愁什麼，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殿下，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蘇揚嘆了口氣，說道：“卞城王肯定還在找我，我們暫時哪都不去。”
“然若宗的人殺害了泰山王，現在那名長老已經離開，只剩下了那個東方朔，這是我們的大好機會。”潘綰綰還是希望能夠爲泰山王報仇的。
畢竟自加入閻羅秘府，她一直都跟着泰山王，還是有感情在的。
“東方朔肯定要死，但卞城王纔是最讓我忌憚的。”
潘綰綰好奇的說道：“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殿下爲何突然就跟六殿下鬧翻了？”
“哼。”蘇揚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六想要算計我，我只是反過來算計了他，他惱羞成怒想殺我，我也不可能乖乖站着讓他殺。”
“其實殿下大可不必去想這些，六殿下是不敢殺您的。”
“你何出此言？”蘇揚回頭望了一眼潘綰綰。
在月光下，那雪一般的肌膚，花一般的容顏，這月光，也爲之失去色彩。
如今的潘綰綰，似乎跟蘇揚剛認識她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那冷若冰霜，處處透着妖魅的氣質不見了，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柔弱。
是啊，或許在潘綰綰心中，自己這個‘楚江王’，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只是一個侍從。
如果知道自己是假的，潘綰綰又該何去何從，她心裡又會怎麼想？
蘇揚突然覺得，今天自己有些太過多愁善感了，之前，潘綰綰對自己來說，只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一旦沒用了，就可以殺掉。
但現在，他似乎竟有些不想拋棄她了。
越是接觸閻羅秘府的人，越讓蘇揚覺得，潘綰綰這個女人，有多麼不容易，她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甚至都不需要什麼原因。
也許閻羅秘府跟自己有些關聯，他們在阻礙自己前進的道路，可潘綰綰只是一個侍從，她只需要聽命行事，她並沒有錯。
跟蘇揚也沒有絲毫恩怨。
可蘇揚也是身不由己，他不能讓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人存在，哪怕這個危害再小，誰能肯定日後不會變得壯大？
蘇揚並不想殺人，可有時候卻不得不殺。
這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到處都是爾虞我詐，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爲了一本gōng fǎ，或者是任何一個理由，都有可能讓大多數人爲之瘋狂，拋開大義，做一個表面君子，內裡惡毒之輩。
真正的惡人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對你和和氣氣，暗地裡卻對付你的人。
因爲你根本毫無防備。
這也是爲什麼蘇揚不會隨意信任一個人。
在經歷駝背老者的事件之後，蘇揚的這個想法更深刻了。
或許是因爲環境，讓得蘇揚放鬆，才根本沒有懷疑過，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敢相信，原來自己竟一直被那駝背老者當做棋子。
每每想到，都是一身冷汗。
駝背老者的目的是巫馬子，但如果有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刻意接近自己，蘇揚卻毫不懷疑，那他將必死無疑。
“因爲府主的存在，六殿下是不敢真的對殿下出手的。六殿下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府主忌憚最深，哪怕他野心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
作爲一個侍從，潘綰綰還是比較瞭解閻羅秘府中，各個殿下之間的情況的。
“秘府府主......”蘇揚皺起眉頭，或許真正跟自己作對的人，就是這個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