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崇欣很快下樓,來到樑韻晗身邊。其實樑韻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上次已經隱瞞了崇欣,這次不管崇欣看沒看見,樑韻晗都決定把聞予的事告訴她。

樑韻晗把崇欣既當好友又當妹妹,自己不忍心也不應該瞞她,何況還沒有理清楚自己和聞予的關係,一切都還未知。樑韻晗不想讓未知傷了崇欣。

“我要吃生魚片。”

“好。”

“你請客。”

“好!”

兩人打車來到“靜道”,一家小有名氣的日式料理。兩人在包廂坐下,崇欣真是不客氣的點了一通!

剛纔聞予發來信息,

“登機了,飛機還沒起飛就開始想你。”

樑韻晗看了眼屏幕,因爲在和崇欣在討論大伯的病情所以沒回。很快又來了一條,

“乘務長,不回信息我就關不了機了!”

樑韻晗笑了一下,還是沒回。

不一會兒又發來一條:

“回去收拾你!”

崇欣猜到是聞予的短信,雖然樑韻晗沒回,但是她眼睛裡都透着笑意。崇欣心裡嘆了口氣,罷了,祝福她倆吧!

樑韻晗趁着崇欣點菜的功夫迅速回了條信息給聞予,告訴她在和崇欣吃飯,並打算把情況告訴崇欣。

“是聞予吧!”

崇欣眨着眼睛,微笑的問道。

樑韻晗有點兒愣,但隨即明白崇欣是知道了。她只是納悶崇欣怎麼知道的那麼快。

“看着我幹嘛!還不主動交代!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還不坦白,我就跟你絕交!”

崇欣說完還故意氣鼓了臉把頭扭向一邊。

樑韻晗先是一窘,隨後望着崇欣的眼睛漸漸的有些溼潤。這個傻丫頭,不僅知道了,還接受了,現在反而是來安慰自己的!

“崇欣,對不起。我……”

崇欣收起了玩笑,真誠的說,

“晗,感情的事沒有對錯,更沒有先來後到一說,只有愛和不愛。你的爲人我瞭解,你不可能也不屑於做挖人牆角的事。”

“崇欣,聞予和我現在只是朋友。”

“哪段戀情不是從朋友開始的!”

“……”

“晗,既然聞予喜歡的是你,如果你也對她有好感,在一起了,那我會誠心祝福!兩情相悅最是難得,別因爲我的事你就輕易放棄自己的幸福好麼!那樣我會內疚,而且不安。”

“崇欣,我和聞予,我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緣分嘛!沒來的時候呢,看誰都不對勁;來的時候呢,又覺得太突然,甚至不敢相信。”

“可是,你那時候說喜歡她什麼的,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啊。只是在機場的那晚,再到,”樑韻晗頓了一下,

“崇欣,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樑韻晗將那天如何去了聞予家的經過完整的講給崇欣聽。崇欣聽着,心裡的糾結漸漸的沒了。樑韻晗願意解釋,說明她很看重與自己的友情。既然這樣,又何必死死抓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放,讓原本的姐妹情深演變成三方結怨呢!崇欣纔不會做那樣得不償失的事呢!

樑韻晗解釋完,有些緊張的盯着崇欣,崇欣看着她,也不說話。後來終於繃不住了,噗呲樂了出來!

“晗!你啊!看看你這表情,也太生動了!”

“你!”

“好了啊!我都知道了!其實那天我看見聞予把你帶走了。”

“你看見了?”

“對啊,我要回來幫你先把行李帶賓館去,結果就看見了。”

“……”

“我雖然和聞予接觸不深,但是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人不錯。既然做不成愛人,做她妹妹也不錯嘛!畢竟我覺得那人真的很優秀,你要是能順利把她拿下,我覺得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樑韻晗瞪大了眼睛,無語了。

菜上齊了,崇欣給兩人都倒了杯清酒,然後舉杯說道,

“姐妹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不能爲了愛情就捨棄了咱倆的友情和親情!我崇欣是真的把你當姐姐看!你和聞予的事我祝福,你也答應我別因爲我再影響你們倆,我也願意多她一個姐夫!哦,對了,她應該是攻吧!”

前幾句話說的樑韻晗心裡暖融融,熱乎乎,情緒也漸漸高亢,可是後一句,怎麼聽着有點彆扭呢!

“我們倆現在只是朋友!什麼攻不攻的!”

“好啦好啦,不管以後如何,我們倆先杯酒釋糾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漸漸的把這件事就帶過去了。樑韻晗心裡感動崇欣的貼心,崇欣也爲自己的選擇感到欣慰。兩人放開胃口,一掃幾天來的糾結與憂鬱!

聞予下了飛機坐車先去酒店,看了樑韻晗發來的信息,聞予沒有多說什麼。她們姐妹倆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兩個都是好女人,聞予覺得能跟她們相識真的很開心。

在酒店安頓好,聞予就趕到與嵐姐約好的飯店。服務生將聞予引進包間時,嵐姐已經到了,並且點了兩樣小吃。

“嵐姐!久等了吧!”

“我也剛到,你行程這麼趕,餓了吧!先吃點兒點心墊墊胃。”

高嵐慈愛的笑笑,緩緩說道。

“謝謝嵐姐!真的餓了!”

說完聞予擦了手,拿起一塊兒點心就塞到嘴裡。

“你啊!什麼樣子!”

聞予用力的咀嚼着,好容易嚥下去才說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餓了看見手指頭都能當香腸!”

高嵐呵呵的笑着,聞予這丫頭她是打心眼兒裡喜歡。當年初出茅廬,雖然稚氣未脫,但儼然已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做事帶着股衝勁兒,眼裡有活,能力沒得說,又踏實肯幹。聞予很聰明,但是不驕傲,願意吃虧。

那時候自己回內地準備接手老總職務,在a市時聞予負責接待,三天時間就讓高嵐欣賞起這個眼神似乎總藏着一絲憂鬱,但是渾身又時刻散發激情的女孩。她問聞予願意不願意去臺灣接受培訓,聞予愣愣的看着自己,然後使勁點頭,還不住的說謝謝。

後來聞予在臺灣總部的實習以全a成績通過,總部本來想要把她留下,但是高嵐建議讓聞予回內地,多接觸項目,既適合她的性格,也能真正的掌握本領,將來才能走的更遠。聞予接受了高嵐的建議,後來回到內地,從項目經理助理開始做起。

當年b市的雙子城項目高嵐一直關注着,那一仗打的相當漂亮!連高嵐都不得不佩服聞予的執着和爆發力。

當時一直空缺的中華區副總的事正巧被董事會提上日程,競爭的人雖然少,但是都很有實力。董事會決定從年輕的中層幹部中選拔一名副總,於是高嵐憑藉在行一的地位以及b市的雙子城項目,成功的舉薦了聞予。聞予的當選可謂震驚整個集團,畢竟她才30不到。這在大多數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當時的傳聞有很多,高嵐也頂住了所有壓力,堅定的支持聞予。

聞予沒讓她失望,上任後儘管來自於各方面的質疑聲很多,但是她仍然踏下心來做好各項工作。聞予是個有遠見的人,她很重視企業形象和公關部,花力氣培養了一批人,這些人在日後的工作中發揮了很大作用,扭轉了很多艱難局面。

聞予讓高嵐覺得既欣慰又驕傲。高嵐是個驕傲的人,鮮有人能入了她的眼。她不僅個人能力出衆,其母家在臺灣也算小有勢力。但高嵐的丈夫十年前因病離世,兒子也早在美國定居,只留高嵐在臺灣繼續自己的事業。

聞予是她一手發現、教導、提拔起來的,高嵐在工作上以雷厲風行著稱,脾氣也不算好,因此沒少訓聞予。但是私下裡卻有着長輩對小輩深深的疼愛。聞予對高嵐的感情也深,嘴上雖然叫嵐姐,心裡卻一直把她當姨母看。每次去總部彙報工作,都要帶很多營養品給高嵐,鬧的高嵐每次都喊着不要帶了,家裡堆的放不下了!

這次聞予手中的t市項目,關係到她未來的升職之路,高嵐最終還是希望聞予能進入總部的。但是聞予打來電話,說開發方案突遇對手,還被人搶了先,這讓高嵐也有些意外。於是她從其他渠道瞭解了一些情況,然後趕在聞予跟集團彙報之前,兩人先通個氣。

點了餐,聞予就正襟危坐的將情況彙報給高嵐。

“所以,嵐姐,我想盡快得到集團的批准,然後坐實與a大和t大的合作,儘可能的降低對項目進度的影響。”

“恩。明天的彙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今年我們在海外的投資比例縮小近一半,內地經濟形勢雖然下行壓力不小,但是相應的成本也降低了不少。加大對內地項目的開發也是集團未來幾年的主要發展方向。但是在這之前,我先給你看份資料。”

說完,高嵐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聞予。聞予打開,是關於新元新任副總吳玲楠的資料。聞予有些納悶,自己與吳玲楠從未打過交道,可是這裡只有吳玲楠的個人資料,關於其他的隻字未提。聞予不解的看着高嵐。

高嵐笑笑,說,

“吳玲楠曾以交流學生的身份與你在同一所大學待過半年。”

“然後呢?”

“她比你小一歲。你確定之前不認識她?”

聞予有點蒙,嵐姐的是懷疑自己?聞予搖了搖頭,眼裡透着一股堅定,

“我的確不認識她。”

高嵐笑笑,把玩着手裡的茶杯,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她喜歡女人。而且她的初戀女友和你屬於一個類型。”

……

聞予不可思議的盯着高嵐,想從她的臉上尋找到玩笑的痕跡,但是沒找到。

“嵐姐,你不會以爲我和她有過什麼吧?!”

“哈哈哈……你這孩子!人家初戀現在可是在國際理論物理中心搞氣候研究呢!哪像你,成天跟孫悟空似的!”

“我還以爲你是懷疑我。”

聞予有些委屈的低頭說道。

“聞予啊,我跟你說過,不要把別人的意見看的太重。一個人想要成功,一定要有胸襟和氣度。當然,這種胸襟和氣度除了要通過不斷學習自省,有時候還真是讓委屈給撐大的。你身上優點不用多說,但是缺點也不少。你有些過於在意所謂專家或者你信任的人的意見了。這個世界隨時都在變化,人也如此。不要把曾經的感情帶此刻的事件中來,那樣你就脫不開受感性控制。況且,沒有永遠的專家,也沒有永遠信任的人。凡事都是相對的,所以權威或者信任,總是要有若干前提存在才能成立。”

高嵐喝口茶,繼續說道,

“你要不斷地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可以輕易動搖你的決定。當然,你不可能永遠是對的,這就需要把握一個度。但是,如果自己的決定自己都不能堅守的話,那麼別人遲早會取而代之。這就是商場,跟自然界同樣的生存法則。”

聞予眼睛盯着自己茶杯裡的水,偶爾波紋晃過,如此刻心情一般。嵐姐的話總能揭開鋪在心靈表面用於顯示平靜的土層,精準的找到表面下凹凸不平的地方,進行挖掘、換土、再填埋。

“聞予,專注於尋找實情,而不是被他人意見牽着走。就像我教你看財務報表一樣,數字不說謊,但是能夠變魔術。人的本性不會變,但是能夠僞裝。真相也不會變,但是能夠掩飾。”

“嵐姐的意思是,新元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

嵐姐微笑着給聞予夾了塊兒魚肉,

“這魚不錯,就是刺多,小心挑。”

聞予把資料放在一邊,專心吃飯。相處久了自然瞭解嵐姐的習慣,總是話裡有話。而且這話,足夠自己品一陣子的。既然換了話題就是此刻不需多說了,聞予決定回去好好研究下手裡的資料。

“小予啊,”

沒等嵐姐接着說,聞予搶着答道,

“暫時還沒遇到成熟可靠的男士!有的話一定先跟您彙報!”

“你這丫頭!”

久了聞予都掌握規律了,只要嵐姐語重心長的說“小予啊”三個字,保準是談男人的!

高嵐想想自己也樂了,

“你說我是不是年紀大了!怎麼現在這麼愛嘮叨了!我兒子都說我!”

“您年紀可不大!遠看三十二,近看二十八!咱倆往那一站,保準說你是我姐!”

“你就瞎貧!”

聞予不是完全瞎說,高嵐的皮膚保養的特別好,加之多年練習瑜伽,身材看上去真如三十多歲的輕熟女。毫不誇張,這些年追求她的男人年齡段從四十到六十之間,跨度可不小了!

先前高嵐嘮叨聞予嫁人的事兒,聞予要是不耐煩就反過來說要給高嵐找個伴兒,氣的高嵐也拿她沒辦法。

“不過,聞予,這次見到你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變化呢。”

“嗯?什麼變化?”

高嵐笑而不答,多年的接觸兩人早已心照不宣。誰也沒再說話,安靜的吃東西。

“明天的彙報,關於t大的事萬一有人多問,想好如何應付了麼?”

“新元對外公佈今年新開發的項目中,的確沒有建立研發平臺的計劃。但是保不齊是在孵化中。我會重點渲染這種潛在競爭的。”

高嵐點點頭,對於聞予的能力自己一向欣賞和認可。不過此次新元的突然舉動的確讓人意外,以後說不定還有其他的事。

高嵐忽然覺得很有意思,竟然生出了看戲心理。繼而她又感慨自己年紀大了,她倒是想看看這些年輕人到底要怎麼折騰!80後的這代人,已經成爲社會各階層的主力軍了,比起前幾代人,他們更年輕、肯幹、熱情,骨子裡反對束縛、主張個性,而且,更冷酷、自私。當然對於冷酷和自私的理解,除去傳統教育的認知,高嵐私下覺得這在今天是一箇中性詞。沒有這兩樣特質,誰都不可能成就一番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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