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的確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確切地說他不知道這個未來的岳父竟然這麼坑。
很多時候，蘇澤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坦率地說，以他兩年前的經濟實力，想獨立承建一座度假村是非常困難的，何況他在滬都政府圈那邊沒有絲毫人脈，想要拿到迪士尼附近地皮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所以蘇澤才選擇了和歐陽振華合作，藉着對方的人脈和資金實力，加上準岳父這一層關係。
畢竟商場如戰場，尤其是建築行業這一塊，狡猾奸詐的老狐狸可以說是比比皆是，自己是一個外行人，又是一個年輕小夥，搞不好真被人吃了還幫着人數錢，和歐陽振華之間的合作，因爲有着歐陽雪這一層關係，至少他總不會坑自己吧。
在當時看來，這的確是一個最爲穩妥的合作辦法。
可惜事到如今，蘇澤還是被坑了。
當然這個“坑”是被動的，而非主動的，岳父大人那邊資金鍊出問題也情有可原。
“李會計……”蘇澤深吸一口氣，“歐陽伯父那邊的問題我知道的，工程進度款無論是延後還是比預期來得少，我都能理解。”
“蘇總，如今這家聯合成立的置業公司，賬戶餘額只有3000萬了，也就是說只能支付一個季度的工程款。”
蘇澤有點明白李燕紅的意思了，皺着眉頭問：“也就是說這個季度，歐陽伯父那邊沒有匯款了。”
當初約定的時候，要保證這家置業公司的賬戶裡至少有約兩個季度，6000萬的工程款，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季度沒有匯款，上個季度匯款的金額也大大低於預期啊。”
李燕紅也很爲難，作爲財務總監她必須如實彙報工作，但她同時明白蘇澤和歐陽振華之間的微妙關係。
他們算是準女婿和準岳父，而自己純粹是一個外人罷了，也許這事歐陽振華已經私下和蘇澤交代過，而自己純粹是多此一舉，可自己出於職業道德，還是得如實向老闆彙報。
“上個季度，甚至上上季度，他們的匯款金額有降低我是知道的。”蘇澤沉吟了一會兒，“可這個季度還沒匯款，這事情我還不知道。可能是歐陽伯父事務繁忙，忘記跟自己說了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說辭。
以前是比約定更低的工程款額度，但還是照樣匯款了，所以可以打招呼；如果這一季度，連一毛錢都沒匯，可能連招呼都不好打了。
幾個月之前，兩家公司通過一次股權調整，蘇澤的持股比例從33%上升到了49%，雖然話語權依然在歐陽振華那邊，可49%和51%的股權劃分，雙方的投資金額已經非常、非常接近了。
加上蘇澤這邊一直按照合同約定在匯款，而對方能基本每次或多或少都會打一些折扣。
所以坦誠地說，蘇澤在這個度假村上花着錢是多於對方的。
李燕紅也算是老會計了，對各行各業，各種公司的運營方式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蘇總，度假村這塊地皮很大吧。”
“對，很大。”
“當初地皮的錢，我們兩家公司都是從銀行借的吧，對了你當初還問京東的劉總借了一點。”
“嗯，是的。不過我已經還清了。”
對於許多商人而言，有一句俗語叫：債多不愁。
就像老王教誨着小王：雖然我們家的錢這輩子用不完，但欠銀行的錢下輩子也還不清啊，當然也無需煩惱，該花還是花，該享受還是享受。
蘇澤這邊之所以能很快還清，有兩個原因。
遊戲工作室引騰訊入股，而《陰陽師》就如同當初的《傳奇》一樣，如被他刮中了彩票一樣，一夜暴富。
要不然，他只能以冰雪公主的營收做抵押，按照約定分期還款。
歐陽振華沒有刮到彩票，也沒有找到吸金奶牛，而度假村本身因爲處在施工階段，三年之內不可能有營收。
畢竟，這可不是房地產項目，只要造完了地基，便可以進入銷售階段以獲得資金地回籠。
可是貸款一旦放了出來，次月就要開始還款，又哪有時間給你延緩。
按照對方最初的計劃，準備以兩家五星級酒店和三艘貨輪的營收，來償還銀行貸款。
可惜如今，兩家酒店也只能勉強保持微薄的利潤，三艘貨輪的利潤也降低了不少，歐陽振華甚至已經賣了一艘。
幸運的是，當初在蘇澤的建議下，他已經停掉了第三家五星級酒店的計劃，要不然壓力只會更大。
據新聞報道，自進入2013年以來，燕京的50家五星級酒店處於虧損狀態，因爲過去幾年五星級酒店建得太多了，同爲超一線的滬都也是這種情況。
未來幾年，華國的五星級酒店會陷入一個“高端、大氣、但不掙錢”的怪圈，直到了蘇澤重生的時間點2019年，這個問題依然存在。
“許多公司都一樣……”蘇澤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當初經濟高速發展時，地方政府會給出各種許諾，鼓勵老闆們增加貸款額度，加速公司的發展速度。當然，他們有私心。”
“等GDP好看了，政績撈到了，他們就可以拍拍屁股異地高升了。”
李燕紅欣賞地看了一眼蘇澤，默默點頭。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下一任領導班子上臺了，有朝令夕改，鎖緊銀行放貸。可一些公司因爲發展速度太快，十分依賴銀行放貸，這資金鍊一斷就危險了。”他攤開雙手，侃侃而談。
“是的，這是一個怪圈。90年代那波下海熱，類似的一幕便已經上演過了。”
“人心貪婪啊，他們總會期待自己會成爲某幾個幸運兒。面對銀行的放貸資金，以及公司更進一步的誘惑，不少人明知道是坑還會往裡面跳啊。”
蘇澤發現自己忽略了一點，這歐陽振華其實在和自己合作之前，也不是無債一身輕啊，比如當初莞城的酒店剛開業一年，他肯定也貸款了。
如今只是債務越欠越多罷了。
“這事我先找小雪聊聊後，再做決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