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記得。”衛長臨無奈輕輕拍撫着雲玖的後背，這時候，任雲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法子給摘下來，別說答應她這點事。
大抵是要將多日來惶惶不安的情緒給一次哭夠，雲玖這次格外能哭，直到哭到打嗝兒，才堪堪停下。哭累了，便在衛長臨溫柔地拍撫下，昏昏沉沉睡去。
待她睡熟，衛長臨喚了玲瓏端來熱水，給她擦拭了身子，才稍微休息下。
“皇上。”他來到廚房，六月正在煎藥，見到他也不奇怪，見了禮，衛長臨示意不用，才侯在藥爐子前。
衛長臨微微沉默，纔開口，“若是一直夢靨纏身，心事煩憂，對她和孩子影響會很嚴重？”
六月聞言便知症狀所在，點頭，“孕婦本身就需要好生休息，尤其是主子這樣體弱年紀小的。只是，主子爲何事煩憂？”
她實在想不通。
衛長臨微凝了長眉，不語。
“皇上，也不知？”
六月便試探性地問了下。
果然，衛長臨臉色略沉，負手，語氣無奈，“她不想說，誰能逼她？”
也是。六月嘆了聲，繼續看着藥。
衛長臨轉身，走到甲板前，眺望一望無際的海岸。
阿九的夢靨……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是從蓬萊那次醒來後便開始了，而蓬萊那次，她暈倒前……
是妙手說的那番話？！
——“是你！是你們！是你們的到來，纔會害死我的孫女，我的徒弟！這一切都是你們這些外人，你這個異人帶來的！你這個災星！你的存在就是老天降給我們這些守護女帝遺願的懲罰！琳琅山莊、情林神殿、蓬萊海島，你是要毀掉這個天下嗎！”
是的，就是那時候，雲玖一臉的錯愕與呆滯，她那時便是因爲這話暈倒？！
異人……
到底她的身份有什麼值得她這般在意，連他都要瞞着？
衛長臨沉思。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不是雲玖，你還會愛我嗎？”
——“如果我不是呢？不是這張臉，這一副身子，不是什麼公主，不是什麼十三門的主子……”
——“那你，那你一定……咯，要記住，你說的……”
太反常了！
什麼叫如果她不是她？
她不是雲玖又會是誰？
等等，他說了什麼後，她才嚎啕大哭，似鬆了口氣？
衛長臨身形一震，便想起來。
——“雖然這話不是很想說出口，但你就是你，容貌，身份，這些都只是附加在你這個人的身外物，我愛的，是你的靈魂。”
靈魂。
如果我不是雲玖，如果她不是雲玖……異人，靈魂……
心裡有個大膽的設想，衛長臨不敢確定，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但偏偏，心底只有這個聲音才站得住腳跟。
聖元女帝和雲玖，甚至於之前險些被夜無瀾和間楊當做祭品的雲落，她們的身份背後，是不是還藏着什麼特殊的奧秘？
這一切，他只能自己先查，還不能叫雲玖知道，以她的性子，若是想說必定會告訴他，若是不想說，只怕這輩子都會爛在肚子裡。
他不想逼她，但又實在擔心她這麼憂心忡忡地下去對她的身體，對腹中的胎兒不利。
……
此時的衛國。
“太好了，太好了！”衛晞正看着衛長臨寄給他的書信，信中說了二人皆平安無事，且一切告一段落，不日便會去……“等等？”
只見，御書房內，先前還高興得一蹦三尺高的成王殿下，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去情林神殿？
還以爲自己終於可以和這一大堆政務，一大堆奏摺啊奏章說再見的衛晞，眸子瞪大，仔仔細細地再看了幾遍，甚至揉了揉眼睛，最後痛心疾首地閉了閉眼，擡手握拳抵着自己的額頭，甚是心痛。
他有種給皇兄皇嫂看家，這二人縱情山水不願回來的錯覺……
好吧，雖然他們是去幹正事的，但他真的一刻都受不住這皇宮憋屈的生活了。
“王爺，皇上信中如何說的？皇上和娘娘可平安？”他這一會拍手說好，一會又唉聲嘆氣的，可將一干忠心耿耿的心腹大臣們心驚肉跳，太傅率先緊張地詢問道。
衛晞這纔想到這一羣人，便咳了聲，將信件收起來，恢復了沉着從容的人前模樣，“諸位卿家都放心，皇兄和皇嫂皆平安無恙，小皇子小公主也很好，只是路途遙遠，這歸程還需大家稍作等待。”
御書房一瞬此起彼伏的鬆口氣和開心的笑聲，“這就好，這就好！”
“殿下，皇后娘娘這次回來，差不多要生了吧！”
“是啊，娘娘這次可要生個皇子，這可是皇上第一個皇子……”
“瞧你，看皇上對娘娘的寵幸程度也知道，就算是公主，皇上也寵愛無比。到底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嫡出的第一個孩子啊，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萬衆期待矚目的。”
“……”
眼見着這羣大臣又聊到孩子身上，衛晞不知爲何鬆口氣，就怕這羣人胡攪蠻纏問他爲什麼皇上的歸程還要等……
不過，他會告訴這羣人，其實他已經知道了他未來侄子的性別嗎？
好吧，他纔不會告訴這羣人，讓他們猜去吧。
送走了言笑晏晏的大臣們，衛晞吐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便要帶着自己的侍從出宮，他今晚一定要住在宮外！
這宮裡太無趣了。
哪知，還未走出御書房門口，便聽到由遠及近的小太監急乎乎的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王爺！”
一聽“不好了”三個字，衛晞便沒由來地額頭突突跳了下，喚了小太監進來，沉了聲，冷靜地問，“何事慌張？”
小太監瞧着有幾分面生，見到衛晞便是重重跪下，面上帶着淚痕，“王爺，您去瞧瞧我們娘娘吧，她……她病得很厲害！”
“你們娘娘？”衛晞怔了下，如今這後宮，還有哪位娘娘？
只除了——
“陳妃娘娘怎麼了？怎麼突然病了？”衛晞聲音微提了提，這些日子因爲衛長臨生死下落不明，他很是憂心，倒是忘了陳清婉了。
“娘娘她……病了有一段日子了，一直瞞着……王爺，您去瞧瞧吧！”
小太監得了朱玉的吩咐，說是無論如何也要將成王請去，雖然他不明白爲何，但還是按照吩咐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