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畢業典禮，總共有十個節目，有唱歌、跳舞，英文朗誦，臺下一陣陣掌聲。
小橙子的節目排在中間。
程安妮一開始以爲是鋼琴表演，這會兒才知道小橙子是演話劇，陸禹森輕聲在她耳畔道：“兒子想給你一個驚喜。”
話劇是《灰姑娘》，灰姑娘和惡毒的姐姐、後媽先上場，第一幕結束後，畫面就轉到了城堡，小橙子扮演的王子一出場，全場瞬間響起低低的驚歎聲。
“那個小孩是誰家的？好帥啊。”
“是啊，混血兒吧？”
“比那些小明星帥多了，不當明星太浪費了。”
“我好像見過，對，是上次少兒鋼琴比賽第一名。長得帥又有才華，太羨慕他父母了，教得真好。”
一些家長拿出手機來拍照。
三人臉上都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話劇演到一半，灰姑娘要進宮殿參加舞會，“王子”突然暈了過去。
現場一陣騷動。
“橙子！”程安妮忙擠出人羣，衝上舞臺，這纔看清小橙子滿臉都是冷汗。剛剛化了妝，又隔得那麼遠，根本看不出來。
陸禹森抱起他大步往外走，“周揚，備車，去醫院。”
……
醫院門口。
程安妮焦急地等待着。“怎麼會這樣，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她急得不行，用力咬着手指，渾身發冷。
王文君一張臉也繃得很緊，“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就在冒冷汗，我……”
“你明知道他不舒服還讓他來學校？”程安妮立刻衝上前，惱怒地質問着，“你該送他去醫院！”
王文君被她憤怒的樣子嚇得愣了一下，“我有問過他是不是不舒服，但他說沒事。”
“他有沒有事你一眼就看得出來，還需要問嗎？”
“這場演出他準備了很久……”
“那又怎麼樣？演出再重要，能有他的身體重要？你知道小孩的身體有多脆弱嗎？稍微一點不舒服，就很可能惡化爲很嚴重的病，你看到他痛成什麼樣了。”
孩子痛，當父母的比他痛一萬倍，恨不得那些痛苦統統轉移到自己身上。
“我……”
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
“他應該是小兒急性腸胃炎發作，昨天吃了什麼？”
程安妮望向王文君，她的臉白了白，有些心虛。“他喜歡吃海鮮，還有一些漢堡薯條。”
程安妮只差沒暴跳如雷。“你怎麼能給他吃那些！”
“小孩子不都喜歡嗎？我怎麼知道他腸胃那麼差？”
醫生道：“小兒急性腸胃炎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消化道疾病，幼兒的腸胃功能比較差，對細菌的抵抗力低，加上他的腸胃本來就脆弱一些，稍微吃壞一點東西就容易發病。”
“這次應該是由海鮮或者油炸食品中的大腸桿菌污染所引起的，頭痛頭暈，噁心腹瀉。”
“這兩天他得留院觀察，多休息，從現在開始的二十四小時內都得禁食，以便腸道排空內務，讓腸道休息，恢復功能。如果他醒了，可以適當給他喝一些加糖的淡鹽水。”
“謝謝醫生。”
“沒什麼大礙，別擔心，有事找護士。”
醫生離開了，程安妮大聲質問。“現在我兒子被你害得病倒了，你滿意了嗎？”
王文君也很着急，被她這樣在公開場合大聲質問，就更煩躁了。
“什麼叫我滿意了嗎？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他的腸胃會這麼脆弱？阿森小時候也愛吃海鮮，也沒出這種狀況。至於漢堡薯條那些，哪個小孩不愛吃？是他先吵着要吃，我纔買給他。”
“所以事到如今你還覺得你沒錯，是嗎？”
“總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滿足他，給他買他愛吃的，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呵，你沒想到，你當然沒想到。”程安妮冷笑，眼中的怒意如芒刺般銳利。“你從來只考慮自己的感受，又怎麼會想別人怎麼樣。”
王文君聽出話裡有話，“你別借題發揮。”
“我借題發揮？呵，難道我說的有錯嗎？如果不是你拐走小橙子，他現在會躺在病房裡？”
“是你的欺騙我在先，你一聲不響帶走我孫子，整整六年。”
“那你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呢？我爲什麼帶走小橙子，究竟誰對誰錯，你心知肚明。”
要不是陸禹森在場，程安妮真想把壓在心裡幾年的火一股腦統統發出來。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成爲你拐走我孫子的理由，你這樣做很自私。”王文君咬牙道：“我不和你計較，你還攔着，不讓我見孫子，我纔不得不帶走他。”
“你拐走他六年，而我和他才相處三天你都不願意，你就是想獨佔他。”
“是又怎麼樣？他和我在一起幾年都好好的，現在和你才待了三天，就躺在病房裡，你能照顧好他？”
“這還不是你的錯？”王文君反脣相譏。“要不是因爲你，我會對他的情況這麼不熟悉？我能犯錯？”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在醫院走廊上吵了起來，周圍過路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陸禹森根本插不上話。
周揚也是乾着急。很明顯，小少爺病發的事只是一根導火線，兩人積怨已深。
“別吵了！”陸禹森介入兩人中間，“現在最重要的是橙子的身體。”
“媽，你先回家。”
“憑什麼讓我走？爲什麼不是她走？”
“那是我兒子。”
“那是我孫子！”
兩人又要吵起來。
“這次的事，是個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根本就是她借題發揮，不想我見孫子。不讓奶奶見孫子，我真是聞所未聞。”
“那你有聽過哪個奶奶差點害死孫子嗎？”程安妮忍無可忍地反問。
王文君的臉瞬間就失去了血色。
那場車禍，一直是她的心結，她至今都難以相信自己會做出那種事。如果不是徐慧蘭推開程安妮，那麼現在他們母子早就一屍兩命，也不會有小橙子。
是的，她心虛了。
“我不和你吵，我先回去了。”她看了眼陸禹森。“他醒了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