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燈前,擁堵的道路上車子排着長龍,燈光閃爍,喇叭聲不絕於耳,吵得人心煩。
但程安妮平靜的聲音還是清楚傳入了唐澤耳中,一下就刺穿了他的耳膜。
他的心臟也像被刺了一刀,驟然緊縮。
她突然的一句話,如同拋出了一枚重磅。他感到難以接受,並且有一種很強烈的,心慌的感覺,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
但他來不及分辨那種心慌從何而來,只是很抗拒接受這個事實。
“你說什麼?”
“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離婚,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在這一秒之前,程安妮沒有認真考慮過離婚的事情,也沒打算這麼快離。但就在剛剛,被密不透風的車流包裹着,她突然覺得很累,覺得已經沒必要再繼續執着,拖着不放了。
錢是很重要,可是她的幸福也很重要。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也不想考慮,她只想要自由。
離婚只是一剎那的念頭,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可她一點也不後悔這樣的衝動,相反鬆了口氣。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想離婚了。
“你又在玩什麼詭計?”
唐澤心慌得都忘了開車,後面的人狂按喇叭催他,他才發動車子。
“離婚能有什麼詭計?”
“這可說不準,像你這麼狡詐的人,可不會隨隨筆便便就答應。你又想要什麼?林肯集團?幾千個億?”潛意識裡,他希望是這樣。
但程安妮搖搖頭。“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離婚。”
“之前你一直死拖着不肯離婚,現在突然這麼爽快答應,而且還是在被陸禹森甩掉的時候,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唐澤額頭的青筋突突跳動的厲害,手也死死地掐住方向盤。渾身的血液如同被凍結了,冰冷,在發抖。
“你不用懷疑有什麼陰謀,你們家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要。”
“是麼?既然要離婚,那現在就去,何必拖到下個月。”
“這些年爸對我很好,雖然離婚是我們之間的事,但我最愧對的是他,我不想在他五十大壽之前讓他不開心。”
“少特麼說的冠冕堂皇,我看你是找個藉口拖延。怎麼?你還想利用這段時間挽回陸禹森,然後一腳瞪了我?別癡心妄想了,他已經玩膩你了,你死心吧!”
“跟他沒關係,跟任何人都沒關係,是我自己累了,不想繼續下去了。你也很累了,不是嗎?既然許佳影已經懷孕了,那麼……”
“閉嘴,你沒資格提她!”唐澤是氣離婚的事情才朝她吼,狂怒地按了幾下喇叭。
他不是一直想離婚嗎?但爲什麼終於等到她鬆口,他卻心慌意亂無比,並且……不想離婚!
是不甘心吧?不甘心這個女人先提出離婚。
他今天來找她的時候明明可以先說的,在她被陸禹森拋棄時再逼她離婚,將她逼入絕境,可他沒有,然而她卻先說了。
憑什麼!
唐澤不爽到了極點,胸膛裡涌動着一股強烈的憤怒,激烈地沸騰着,卻一直這不能爆發。
他說沒資格就沒資格吧……程安妮也不想和他爭辯什麼。
儘管憤怒得要命,但唐澤還是逼自己冷靜。婚,一定要離,他不能因爲一時的不甘心而讓她以爲他捨不得離婚。
他愛的是佳影,他的一時憤怒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絕不代表他已愛上她。
閉了閉眼,唐澤困難地將胸膛裡那股怒氣壓下去。
“你想清楚了?”嗓音,冷靜。
“是。”
“絕不反悔?”
“不反悔。”
“那你最好記住自己的承諾,如果你敢耍任何花招,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
在唐家,只有唐景行把她當做親人,其他人都視她爲敵人,所以就連坐在一起吃一頓晚餐,程安妮都有一種坐牢的感覺。很壓抑,根本吃不下去。
不過沒關係,再撐一個月就好。
離婚了,她就能徹底擺脫韓媚蘭、唐萌,擺脫唐澤。也許工作會更加辛苦,家庭壓力會更大,但她會快樂許多。
一旦決定離婚,程安妮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沒那麼恨她們了。因爲,沒必要。
“你最近臉色不好,不舒服嗎?”唐景行關心道。
沒等程安妮回答,唐萌陰陽怪氣地諷刺。“被人甩了,心情當然不好啦。麻雀變鳳凰的美夢破碎,心情一定很不爽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憑什麼跟人家國際名模比,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真可悲!人啊,最重要的是掂不清自己的份量,自以爲是。”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唐景行聽不懂她這些話,反正現在唐萌一開口他就覺得煩。“一點教養都沒有,你這個當媽.的是怎麼教女兒的!”
“你還怪我不會教?我看萌萌說的沒錯啊。”韓媚蘭也是一臉奚落地冷笑。見程安妮這麼慘,她心裡真是說不出的痛快,太痛快了。
要是陸禹森對她動真情,那她們母女非活活氣死不可!好在陸禹森也不傻,只是玩了她一把而已。
“就因爲你不會教,萌萌現在纔會變成這樣,目中無人,說話尖酸刻薄,哪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我以爲你不在乎這些,畢竟你非要逼兒子娶回家的,含在嘴裡的寶貝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不說別的吧,至少不該是小三的女兒。”
“夠了!不懂說話之道就閉上嘴。”
韓媚蘭“哼”了一聲。
程安妮頭很痛,很累,感覺隨時可能暈倒,放下碗筷,“我吃完了,你們慢用。”
“死氣沉沉的,擺臉色給誰看。”
“就是嘛!一點禮貌都沒有!”
兩母女一唱一和。
唐澤聽了有些刺耳,心煩。忍不住想,他不在那兩年,程安妮每天都要遭受這樣的折磨嗎?
難怪她現在對他是這副態度,換做是別人早就受不了了。
等等,他居然在替她着想?他瘋了嗎?
當初她在明知他對她深惡痛疾的情況下,非要死皮賴臉地嫁給他,那就活該承受這一切。再怎麼樣,她也不能**!
她就是個賤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哥,你怎麼了?今天臉色一直很難看。”
“沒事,我吃飽了。”唐澤也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