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胭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用這般銳利的目光仔細打量,只是她脣邊揚起的依舊是禮貌地淺笑:
“連城年輕氣盛,怎麼都比不過二哥沉穩幹練。”
旁邊的喬心悅聽了,忽然雙臂環胸不屑似的冷笑一聲:
“沉穩幹練?江家的男人哪一個不沉穩幹練?也就除了住院的江連城,剩下的幾個哪一個不是狠角色?”
容胭聽着,但笑不語。
“你慢慢看吧!”喬心悅瞥一眼電視畫面上正在播放的晚間新聞,漠然從沙發上起身。
她起步就要朝別墅大廳的玄關走去,可是走出兩步遠的距離時,她忽然停下腳步。
回身之際,她目光深深地望一眼依舊坐在沙發裡的容胭,聲音已經不似剛纔的輕鬆慵懶:
“我不騙你,這個宅子真的有鬼,而且是一隻厲鬼!如果有機會,你最好還是儘快搬出去,要不,那隻厲鬼很快就會纏上你的!”
沙發裡,向來冷靜自持的容胭一直是無神論者,可是就在方纔,還是被喬心悅那一記陰冷詭異的目光驚到。
等到她完全從喬心悅的話語中回過神時,整個別墅大廳早已沒有了她的身影。
容胭的後背緊緊抵在沙發靠背上,只覺得寒毛聳立。
今天是她與喬心悅第一次見面,從早晨兩人碰面開始,喬心悅就一直在說着這種驚悚恐怖的話語,容胭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相對於別墅大廳裡沉寂詭異的氛圍,旁邊娛樂室裡的氣氛就比較熱鬧活躍了許多,不時傳來洗牌的聲音,夾雜着輕鬆愉快的聊天和銀鈴般的笑聲。
燈火通明的大廳裡,只有她一人,容胭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一股酸水像要涌上咽喉似的。
她望一眼熱鬧喧譁的娛樂室,起身走向玄關處。
清清冷冷的江家園子此時格外寂靜,園子的主道兩側立着暖黃的路燈。
容胭將身上的大衣裹緊一些,然後邁步走下臺階,往園子寬闊的主道走去。
外面雖然溫度低,但是流動的空氣讓容胭覺得心口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她沿着主道一側的路燈走,一直走到江宅的大門口,這才原路返回。
老爺子讓她和江連城補拍婚紗照的事情,容胭原本想拖延一些時日,等到年後江遇城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婚紗照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跟着一併解決了。
只是沒想到姑姑江藤靜一直在後面催着,連拍攝婚紗攝影的影樓都一併安排好了。
容胭自知這一次婚紗照的事情是躲不掉了。
所以,她逼不得已向江藤靜推薦了葉子芯的婚紗店,只說是朋友開的店,權當幫忙照顧生意了。
江藤靜倒也沒有過多疑心,很乾脆地答應下來。
等到容胭一路沿着江宅園子的主路緩慢走着的時候,不經意地看到別墅前方的臺階上面站立着一抹高大俊挺的人影,隱約可見有淡淡的菸頭的亮光。
那身影不像是江遇城。
容胭有些疑惑,緩緩走近一些,才發現臺階上一直站着的男人竟然是薄沛南。
她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的時間,只知道他沉默地抽着一根菸,面色一如平日裡的儒雅溫潤。
待到她走近,兩人的目光瞬間在半空中相撞,容胭只得淺笑着禮貌走上前去打招呼:
“薄先生。”
“離開濱海,你這幾年生活的倒還不錯。”薄沛南的聲音聽不出冷熱,他擡眸掃視一眼整個江家的宅子。
“沒有哪個女人不向往錦衣玉食的生活。”
容胭邁步走上臺階,最後與他並肩站着,望着眼前華麗寬敞的園子院落漠然一笑道。
聽聲之際,薄沛南微微斂眉,偏頭看向她:
“我記得當年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要求他什麼。”
“您自己也說是當年了,那時候我才十七八歲,初戀而已,哪能想到那麼多。”容胭勾勾脣角,盈盈一笑。
寒冷的深秋的夜裡,不時有冷冽的寒風吹過來。
臺階上的兩人因爲這個問題忽然皆是一陣沉默,片刻之後,薄沛南才朝着夜空吐出一口薄薄的煙霧,道:
“他從沒忘記過你。”
“薄先生,麻煩你轉告他,我已經結婚了。”容胭清清冷冷的目光看向他。
薄沛南聽了,漠然點點頭,“我替你轉告他!”
“薄先生,時間很晚了,我先進去了。”容胭覺得今晚竟是異常的寒冷,她不由得將大衣外套又裹緊一些,轉身往別墅大廳的玄關走去。
只是,剛走出兩三步的距離,就聽到後面傳來薄沛南低沉的問話聲——
“他現在是什麼狀況,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
因爲薄沛南的話,容胭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垂下的眼眸低低地看一眼腳上的絨毛拖鞋,並沒有迴應薄沛南的問話,停下片刻便重新舉步走進玄關。
與薄沛南簡單的一番談話之後,反而讓容胭原本堵着的胸口更加煩悶起來。
她直接走向大廳一樓的洗手間,趴在洗手池邊乾嘔了兩分鐘,依舊什麼也吐不出來。
她用冷水洗了臉,這才覺得稍微舒服清醒一些。tqR1
容胭面色蒼白地望着眼前鏡子裡的自己,恍惚間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她只有十七八歲,白裙子和高馬尾,陪季叔前去給母親掃墓,可是途徑一條蜿蜒崎嶇的山路時,發現了一場車禍。
火光朝天,相撞的兩輛車子全都是面目全非,滿地狼藉的碎片還有刺目的血。
季叔讓她留在車裡等他,然後他一個人衝去了車禍現場,容胭等待的太過焦急,索性直接推門下車追了上去。
隨後季叔連忙報了警,容胭站在車禍旁邊,害怕地望着已經快要燃燒爆炸的兩輛車。
“我已經報警了,這裡估計很快就會爆炸了,我們先離開這兒!”季叔慌忙催促着容胭快點離開。
她緊張害怕地點點頭,可一轉眼瞥到正在燃燒的車子後座處有一隻大手忽然伸向破碎的車窗玻璃!
“季叔,那裡還有人活着!”容胭眉眼一驚,連忙衝打算轉身離去的季叔急聲喊叫。
然後,他們兩個人迅速將後座已經快要陷入昏迷且滿身是血的男人救了出來,急忙驅車送去了醫院……
如果季叔當初沒有及時救下他,或許容胭這輩子都不會遇見那個男人。
他把這輩子所有的愛都給了她,也把這輩子最沉重的痛一併給了她。
有時候相見,倒不如偶爾的想念。
容胭對着鏡子深呼一口氣,調理好自己低落的情緒,轉身欲要走出洗手間——
隨着一聲清脆的“啪嗒”聲響,原本關閉的洗手間房門突然應聲而開。
一抹修長的黑影瞬間闖了進來,只一瞬間洗手間的門再一次被用力關上!
“你怎麼進來了?”容胭有些吃驚地望着眼前走近的男人。
江遇城冷峻的身形沉步走過來,他只是漠然地劍眉微挑:
“在外面都跟薄沛南說什麼了?”
容胭頓時覺得這男人明顯是在答非所問,無奈地看他一眼回答道:
“都是一些客套話。”
“什麼時候勾上薄沛南的?”男人走近而來,修長的身姿頓時籠罩而下,帶着強勢的男性氣息將容胭完全淹沒其中。
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一步,卻又突然撞在了洗手池的臺子上,根本無路可退。
“在濱海的時候,晟少與薄沛南有生意上的往來,那時候就認識了。不過我和他已經有幾年沒見了,沒想到今晚會在宅子裡遇見。”
容胭挺着高挑的身段抵在洗手池臺上,表情認真地回答。
“早晨的時候燙到哪了?讓我看看。”對於她的話,面前的男人似乎並沒有興趣去驗證是否真實,而是眉峰一皺,大手伸過去就要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裡。
剛纔還是對峙的場面,如今這畫風突然轉變,容胭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江遇城一把攔腰抱起來直接放在旁邊的琉璃臺子上。
他長指飛快地扯掉她大衣的兩排鈕釦,容胭頓時有些氣結地想要揮掉他的大手:
“外面都是人,江遇城你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讓我檢查一下。”男人的面色一經的溫涼清潤,言語之中有些哄逗的意思。
“我真沒事!”聽到外面傳來的麻將聲響和笑聲,容胭溫怒地瞪視他。
終於,眼前的男人撤回了那隻不安分的大手,她還沒來得及放鬆一口氣,卻再次瞬間被他強勢地一把抱起來沉步往洗手間的房門走去:
“你如果覺得這裡不方便,那去我臥室檢查!”
容胭被他嚇得幾乎是脫口而出:“方便!這裡方便!”
“胭胭你確定,嗯?”男人俊雅的頭顱低下來,性感的薄脣勾着低低的一笑。
容胭簡直恨不得一腳踹飛他,這男人,明顯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先放我下來好不好,七哥?”她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撒嬌似的懇求他。
江遇城這個男人,相處那麼長的時間,雖然不見得每次都是吃軟不吃硬,但是容胭心裡多少有一些把握。
有的時候並不是他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而只是想要她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