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正和媒婆說話,聽得外頭一陣喧鬧,伍氏叫個丫頭來問,卻原來她家大兒媳婦許氏又把孃家的小兄弟給接來住了。
伍氏聽了滿心的不自在,也顧不得留媒婆說話,寒喧幾句就把人送走了。
媒婆前腳走,伍氏後頭把齊寶瓶庚帖交給一個可靠的婆子,叫她把於龍的庚帖尋出來一起供奉到於家祠堂內。
等把這件事情交待完了,伍氏才叫了小丫頭過來問了一句:“前兒不是才把許家的小子送回去吧,這才幾天的功夫怎麼又接了來?”
小丫頭低着頭慢聲細語道:“聽說是大奶奶孃家又出了些事情,好似親家太太和老爺吵架了,許家小少爺沒人照看,大奶奶不放心就接了來。”
伍氏聽了心裡一肚子的火,交待一句叫人好好招待就歇下了。
她才躺下不一會兒功夫,就聽得外頭大房太太陳氏一邊吵吵一邊進了門,伍氏趕緊起身相迎,才從裡屋出來就看着陳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伍氏陪笑道:“大嫂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陳氏把腰一插啐了一口罵道:“老三家的,你也好好管管你家兒媳婦,真是叫我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這整天的打秋風,整日的把孃家人往婆家帶,誰家的媳婦跟她一樣,也是你老實好性,要是我家兒媳婦也這樣,我非得大耳刮子扇她不成。”
“大嫂彆氣,您快坐下好好說。”伍氏有點摸不着頭腦,一邊請陳氏坐下一邊問:“到底出了什麼事,許氏又怎麼惹着您了?”
“哼。”陳氏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可不敢啊,她沒惹我。她孃家那小兔崽子惹着我了,還真當這是他們許家啊,不過是個打秋風的窮親戚,竟然弄的比於家正經爺們都厲害,這不,纔剛在後園玩了不一會兒就把春生給打了,春生這會兒可正哭呢。誰哄都哄不下。”
伍氏嚇了一跳。趕緊問:“春生怎麼樣了?沒受傷吧,趕緊的,給孩子找個大夫瞧瞧。”
陳氏冷冷的瞅了伍氏一眼:“這還用你說。我家的孫子我心疼着呢,老三家的,也不是我說你,不是我這當嫂子的容不得人。咱們家本來就是一大家子擠在一處,老爺子如今還健在不能分家。我之當嫂子的只能忍着你們,花着公中的錢供你們吃喝,我受苦受累先不說,也不求你們怎麼着。就求你們能記我個好,別整天的把那不着四六的人往家帶,許家那小崽子說是住在你家。可吃的喝的住的還不都是我的。”
一番話說的伍氏啞口無言,滿心的怒火不敢發出來。私心裡更加記恨許氏。
“罷,我說多了好像是容不得人,把親戚往外攆似的。”陳氏罵了一通也消了點火,冷笑道:“往後記得管好你家的兒媳婦,也叫她管好她兄弟,不然,下一回我可真把人往外攆了。”
說完,陳氏也不等伍氏說什麼,冷着臉甩手就走。
伍氏這心裡的火騰騰的,她怎麼都壓不住心中怒氣,立時把兒媳婦許氏叫了來。
許氏不只她自己過來,還帶着她兄弟過來給伍氏請安,拜見過伍氏後,許氏笑了笑:“娘,我兄弟在咱們家再住幾天,等我娘那裡安生了我再送他回去。”
伍氏冷着一張臉:“你把你兄弟接來之前怎麼沒問問我,人都接了來還說這些做什麼。”
許氏低下頭強笑一聲:“這不是,這不是家裡好些事情急麼,事趕事就趕到這個地步了。”
“是啊,事趕事趕上了。”伍氏臉拉的老長:“你給你兄弟收拾好地方沒有?咱們家就這麼丁點的地方,他得住哪?我看他一年大似一年的,總不能跟你睡吧?”
許氏神情越發的恭敬:“我想着叫他住到二弟屋裡,先和二弟湊和湊和,平常二弟都在禁軍值班那裡也有屋子睡,我兄弟一個人睡寬敞,等二弟回來的時候擠一處也能成。”
喝,看來人都想好了,伍氏聽的這個彆扭,敢情許氏打了這等算盤,這是想把自家老二往外攆啊,爲了她孃家兄弟住的舒坦,就打算叫老二住在軍中了。
有許氏的兄弟在這伍氏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忍着氣囑咐許氏:“剛纔你大伯孃過來跟我發了好一通的火,說是你兄弟打春生給打了,你把你兄弟接來就接來吧,怎麼着得把人管好吧,這家裡人口多,紛爭口角多,你能不能叫他別再生事,叫我清靜些吧。”
許氏頭越發垂的低了:“娘,我知道了,我必然管好他。”
說到這裡,許氏也有幾分委屈:“說起來,我兄弟也受了些傷呢,可不光春生一個人受委屈。”
伍氏好懸沒氣笑了,心說你怕你兄弟受傷,怕給人打又何苦把人接了來,這家裡三房人住着又不是隻自己一家能隨你折騰的,你兄弟那麼大的小子在後院跑來跑去的,誰心裡能舒服得了。
忍了忍,伍氏忍着氣擺了擺手:“罷,罷,趕緊出去吧,我看着你就氣的心肝都疼。”
把許氏打發出去,伍氏才消停了不一會兒於龍就回來了,於龍先給伍氏請了安,坐下之後就拉着臉滿臉的怒火。
伍氏一看於龍生氣了,當下就十分心疼,趕着問道:“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
“還能有誰。”於龍說起來就氣哼哼的:“就是許家那小子,大嫂硬把他塞到我屋裡,我前頭買了些吃食想給六姑娘送過去,一眼沒看着就叫那小子給吃了,娘,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得虧了我這剛訂了親事,六姑娘也沒給我送個什麼信物呢,要不然,叫許家小子拿了去玩我還要臉不要,六姑娘得多沒臉。”
“這也太不像話了。”伍氏又是一通的氣。
“如今我還沒成親許家小子住我屋就住了,我也不說什麼,可我已經訂下親事,不定什麼時候就娶媳婦呢,難道說我娶了媳婦嫂子還叫她兄弟住我那裡?還是說把我們兩口子趕出去?”於龍越說越來氣:“娘,你也忒老實了,你看看誰家媳婦跟嫂子一樣整日的貼補孃家。”
“你嫂子……”伍氏想說什麼,可看着兒子的冷眼卻是說不出來的。
她心裡也明白自打於麒成親之後許多事情上委屈了於龍,於麒和於家別的爺們不一樣,沒有在軍中供職,而是當着文官,不過是個七品小官,長安城裡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也沒啥實惠,再加上奉祿又少,不說養家餬口了,整日的還得家裡帖補他。
而於龍在禁軍中做副都統,這官職雖也不是很高,可是待遇卻是極好的,三節兩敬齊全,祿銀也比老大高了許多,於龍心疼老人家日子過的緊,就把祿銀交到家中補貼家用。
原來,於龍也是好心,就算是於麒花一些覺得兄弟倆花了就花了也沒什麼,可是自打老大討了媳婦,這許氏整日拿着公中的銀子往孃家搬,過年過節的買了東西都送孃家,節禮送的又豐厚,一年兩年倒也罷了,天長日久的誰受得住。
於龍就是心再大,整日裡瞧着也不樂意。
“娘。”於龍正在氣頭上,想到許多事情索性一次和伍氏講個清楚明白:“我大哥自從成親之後可一分錢都沒往家裡拿過,不只如此還得你和爹倒貼給他錢,我給你們錢是想叫你和爹吃好些穿好些,想叫娘出門能風光些,可不是給大嫂孃家用的,眼瞧着我也是要娶媳婦的人了,我得說個清楚,我娶了媳婦可不能再這麼着了,我得養媳婦孩子,我掙的錢不能再給大哥了。”
“娘心裡明白。”伍氏也知道於龍說的都是大實話,她也心疼小兒子,覺得虧待了小兒子:“娘以後管着你嫂子些。”
伍氏話這麼說,於龍卻是不信的。
伍氏強笑一聲:“娘也知道你吃了大虧的,要說起來,你這些年掙的錢也不老少,要是不往家裡交,你自己足夠花用的,剩下那些攢着也夠買房子單獨出去住的,可你把錢給了家中用着,你自己手上也沒剩多少,這麼着吧,娘這裡還存了些銀子,等你娶媳婦的時候娘給你用,多給你媳婦些彩禮你看可行?”
“我說的不是這個。”於龍氣的都想捶桌子了,暗道自家孃親實在太過糊塗了些,只是,這到底是親孃老子,他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忍了氣起身:“總歸娘多管着嫂子些。”
說完,於龍帶着氣出了門。
他前腳走,伍氏後頭長吁短嘆,只說一個兒媳婦就已經轄治不了,要是再添一個豈不要了老命。
如此想着,伍氏又有點不樂意於龍這麼早娶媳婦了,就想着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不說於家怎麼亂着,就說於龍出門又買了些吃食叫人送到齊家,齊寶瓶這裡纔剛從廚房出來,拿了新出爐的小點心要送去給雲瑤嚐嚐,不想才走沒幾步就給人攔了,據說是於家公子送了吃的來。
齊寶瓶雖然並不曾幻想過將來的丈夫有多溫柔體貼,有多合心意,可是到底親事是說定了的,未來相公能夠惦記着她,她聽了心裡還是挺歡喜的。
把點心交給丫頭,叫丫頭送去給雲瑤嚐鮮,齊寶瓶去拿了於龍送的吃食一個人鑽進屋裡吃獨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