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爲了迎接使臣回京要封禁街道,無可避免的會給城中的百姓造成或大或小的影響,所以官府提前一天張貼了公告向城內的百姓告知了此事。
或許是出於這個原因,百姓們或而將下午的事都提到了上午辦完,或而也想着上午尋出地方佔個位子湊湊熱鬧,城內的街道和各家鋪子變得異常擁擠。
而南大街是使臣們從城門到宮門的必經之地,便成了擁擠中更加擁擠的地方。夕和的馬車原本就因爲擁擠的街道,花費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接近了南大街,好不容易到了南大街卻被徹底堵在了街口,連進都進不去了。
不得已,夕和同尉遲青蘿、臨月二人只能下了馬車,步行走進被擠得水泄不通的南大街。一路看了南大街上的情形,一味閣的情況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了,但真到了一味閣門口時夕和卻頗爲意外,因爲一味閣今天竟然歇業!
這陣子一味閣正在風頭上,平日裡的生意極好,尤其是到了午時和酉時兩個飯點,幾乎每日都是座無虛席,店裡的廚娘、小二每一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也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夕和纔會在辰時就出了門。
今日這樣的特殊情況,她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不說,定也還有不少人想借着用藥膳的同時再湊湊使臣回京的熱鬧,所以她原以爲一味閣一定已經擠得不可開交了。然而,居然完全相反。
不過這相反也不是指一味閣並沒有開張,而是一味閣的大門只開了一扇,門裡除了在算賬的掌櫃和一兩個無所事事的小二外沒有一個客人在。夕和再一瞧,這才瞧見關上的一扇門上還貼了張紅色的告示,寫着今日一味閣已被人包圓。
被人包場了?偏偏在今天?夕和意外之餘算是體會到什麼叫“無巧不成書”了,這也太巧了吧。但也沒辦法,雖然她算是一味閣的主人之一,但她今日是以殷夕和的身份出現的,便只是個普通的客人,並沒有任何特權,人家包了場,她自然不能再進了,只得另尋他處。
尉遲青蘿兩次都和藥膳無緣,不免有些失望,但她今日一門心思都想着下午使臣回城的事,所以小情緒很快就收好了,二話不說就隨夕和轉身離開。
哪知,夕和才一轉身,就見着了身後不遠處含笑而立的蘇敘言。夕和今日仍舊戴着面紗,卻並沒有仍舊戴着血玉,雙手也掩於袖中,他應該是認不出她來了。但與之對視,他的眼光又分明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很清楚她的身份。所以,夕和也有些不確定了,不知該裝作不認識轉身走掉,還是和他打個招呼。
不過好在這樣窘然的情形沒有持續多久,蘇敘言就朝着她迎面走了過來,和煦地開口道:“殷三小姐,這麼巧,又遇上了。”
原來他還是把她認出來了。
夕和失笑,微微福了福身,迴應:“確實很巧,不知蘇公子今日又是如何認出小女的?”
蘇敘言再上前了一步,與夕和拉到最近的距離,然後微低下頭,輕聲落下一句:“我猜你今日會來迎似之回城,不管是杏林公子還是殷三小姐,一味閣都是你的首選,所以,恭候多時。”
夕和脣邊的笑意一僵,隨即越發上揚,腳步卻往後退了一步,“蘇公子不愧是心如璧月,通透明澈。不過可惜,今日的一味閣被人包了圓,你我都白來一趟了。”
一說完,夕和自己就覺察到了不對,該不會……
蘇敘言的眼裡流露着幾分笑意,道:“似之是在下的好友,他今日回城,在下理應迎上一迎。殷三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話,不若與在下一道吧。”
話音一落,蘇敘言率先舉步,與夕和錯了身,朝一味閣裡走去。
所以,今日將一味閣包了圓的人真的是他?!
夕和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蘇敘言這個人了,也發現在這一點上,他和傅珏不愧是齊名的天下雙公子,還真是很相似。不管是璧月還是無垢,都是初見時給人一種乾淨澄澈、通透明淨的感覺,越見就越覺得各自心思複雜、令人捉摸不透。
而傅珏是將所有心緒隱藏在了古井無波的眼裡,蘇敘言則是隱藏在了春風和煦的笑中。
“三小姐,那位蘇公子是請我們進去的意思嗎?”尉遲青蘿聽了剛剛夕和同蘇敘言的對話,卻見夕和沒有動,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便問了一句。
夕和回過神,不再多想,帶着尉遲青蘿和臨月舉步走入了一味閣中。她今日是來迎傅珏的,眼下南大街擁擠成這個樣子,估摸着別的地方也不會有空餘的地方了,能在一味閣再好不過,就當她再欠蘇敘言一個人情算了。
進了一味閣後,立刻就有小二迎了上來,將她們帶到了二樓。
蘇敘言今日是獨自前來的,他一人立於窗邊,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麼。
夕和走過去,先同他道了謝,然後順勢問他今日怎麼未同周翎一起。周翎這些時日應該都在一味閣裡纔對,她剛剛進門時卻並未見到,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蘇敘言回頭注視着夕和的眼睛,回道:“今晨周兄得了周家的急令,匆匆出城了,我剛剛便是去送他的。”
夕和點點頭,“那他可有說要離開幾日?”
“他要回一趟西燕本家,往返最快也要一個半月,不過他已將一味閣的事宜交託給了在下處理,在下自當盡力照看妥當。”蘇敘言隱晦的提了一句。
夕和明白了他的意思,投以一個感謝的眼神致意。陳子笙要顧着醫館,一味閣交託給蘇敘言是再好不過了,但她不方便明言感謝,便只能如此。
夕和又想到還沒同蘇敘言引見過尉遲青蘿,便忙簡單介紹了一下,卻只說了是自己的客人,未提及她苗疆族的身份,免得多生事端。
之後,藥膳送上來,幾人同桌而食,氣氛雖沒有多輕鬆,但也不尷尬。
用過午膳後,纔到未時,幾人又一邊飲茶閒話一邊等着時間過去。蘇敘言多年遊歷在外,閱歷很廣,他口中描繪的世界繽紛精彩、光怪陸離,很容易就吸引了她們的心神,於是,時間也悄然走得快了起來。
終於,當滴漏走到了申時,她等的人總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