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珏脣邊的笑意加深了一分,像是獎勵一般摸了摸夕和的發頂,嗯了一聲。
“也對,我們當時雖然把他甩開了,但之後他肯定一直都在追蹤我們的蹤跡,好將你帶回北漠。出海之前沒有被他找到,但現在他很可能已經找到這裡並潛伏在城內了,畢竟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
“他此時就在蔚藍城內。”傅珏直接肯定了夕和的猜測,“不過這裡是西燕,他不會有大規模的舉動,只要我們及早離開,他未必找得到我們。”
夕和聞言點點頭,沉默了須臾後又問:“那我們爲什麼不直接連夜從坐化山的山道離開?”
“不用。海上奔波數日再連夜趕路太辛苦,明早離開來得及。”
夕和想想也是。在海上時,因爲有風浪,睡着總是不安穩,連續幾日下來其實都沒休息好,精力不足。而要連夜從山道離開的話還需要將行李都用人力搬下山,因爲山道走不了馬車,雖然用不着她親自搬,但其他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既然傅珏說明早走來得及那就應該沒問題,今晚就在無名寺借宿一夜養精蓄銳吧。
馬車上了坐化山,在無名寺外的空地上停放好後,臨江過去敲了門。稍稍等了一會兒就有個小沙彌睡眼惺忪的開了門,問他們何事半夜驚擾。
臨江將來意一說,小沙彌聽後直接將他們領進了寺內,並一路引至香客居住的廂房,說是師父早就交待過了。
於是,剛過子時,所有人都順利地在各個廂房內歇下了。
夕和躺下後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後她突然覺得有點冷,身體便習慣性地往傅珏那邊靠。蹭了蹭沒蹭到,再蹭了蹭還是沒捱到他,她便迷迷糊糊地睜了眼。
結果,一看,眼前空空如也,居然沒有人。夕和一下警醒過來,摸了摸榻上的溫度後迅速坐起身來,往昏暗的屋內看了看,然後她便看到了門是開着的,而屋外似乎站着一個人影。
她歪了頭看了一會兒,然後躡手躡腳地從牀上爬起來,再從旁邊屏風上取下了搭着的外套,朝着門口的人影走了過去。
可就在她靠近了門口,正要走到人影身後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略微陌生的聲音,讓她突然意識到門外還有一個人。而這個陌生的聲音只說了一句話——“是,主子。”
話音落地的同時夕和走到了門口,眼前除了有立於門檻外的傅珏外,還掃到了一片飛快閃過的黑色衣角和一點銀光。
夕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點銀光應是一個銀製面具。而銀面具、銀面具……她隱約記得好像有誰也提過銀面具,但是不知是腦子沒清醒還是一時僵掉了,想了一會兒怎麼都想不起來。
而在這時,傅珏發現了她,回過身來剛想問她怎麼醒了就看到了她手裡拿着的外衣,而後眼神越發溫柔了起來。
夕和被傅珏喚了聲從思緒裡出來,越發想不起來了,索性不再想,踮起腳尖將手裡的外衣給他披上,“山裡的夜涼,怎的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傅珏含了笑,走回屋裡,再反手把門重新關上,然後牽着她往牀上走去,一邊問她:“怎麼醒了?是做夢了嗎?”
夕和搖搖頭,“睡着覺得有點冷就醒過來了,然後發現你不在。你剛剛是在跟誰說話嗎?”
傅珏拉着她回到了牀榻上,再拉過被子替她蓋好,“嗯,是我的隱衛,交待了一些事,方便我們明早順利離開。”
夕和等他也躺下後立刻往他懷裡縮了縮,他則自然而然地將她收進懷裡,又說:“離天亮還早,繼續睡吧。”
夕和點點頭,依偎在他的懷裡很快就又睡着了,這一次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清晨,一行人在寺裡用過了早膳,又去同那大師當面道了謝,然後動身離開無名寺。
出了寺,夕和還以爲要走山道了,傅珏卻帶着她再次上了馬車,然後吩咐沿着來時的路下山。
“我們不走山道嗎?”夕和以爲從大師指引的那條山道直接出城的話可以避人耳目,應該會相對安全一些。
“傅亦寒狡猾多疑,他能查到蔚藍城就會將蔚藍城裡的一切細節事無鉅細地調查清楚,包括那條山道。那條山道已經不安全了,如果再從那裡走很可能會正中下懷,落入布好的陷阱。”
夕和一驚,她竟是沒想到這一點,“那我們從城門走嗎?城門口應該也會有埋伏吧。”
“嗯,八成會有。不過城門進出的人多,還有西燕的士兵把守,這些都是對傅亦寒的限制和禁錮,我們逃脫的機會很大。另外,我已派人提前去做了些準備,你不用擔心。”
半個多時辰後,馬車順利下山入了城,又沿着城中街道往蔚藍城的城門口而去。然而,他們穿出了街道,尚未抵達城門口,馬車就已經不得不停下了,因爲前路被大量的百姓和馬車給堵塞得水泄不通。
夕和撩起車簾往外看,發現這些人和車馬都是和他們往同一個方向去的,而這一方向的不遠處便是蔚藍城的城門。她再定睛仔細瞧了瞧,而後同傅珏說:“城門的守衛不知爲何好像在查驗出城的人,所以都堵在前面了。”
傅珏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又道:“無妨,我們隨大流往前走便是。”
於是,馬車隨着人潮艱難而緩慢地往前移動着,每走出一段,還會有幾個或被擁擠或是故意的百姓橫插到前頭來,使得他們小小的一段路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終於抵達。
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輕男子走上前來,語氣不善地開口:“車上都是什麼人?出城做什麼?出城手符呢?”
“這位官爺,車上是我家少爺和少奶奶,出城是應外親之邀前往做客。這是我家的出城手符。”應了話的人是坐在外頭的老者,這個人是傅珏在半道上命了臨江去尋來的車伕,雖然傅珏沒有明言,但夕和也能意會這麼做是爲了掩人耳目。
外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檢查手符,但隨即又傳來了對方的話:“下車下車。城主有令,近日進出城門者皆需要仔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