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新少夫人

次日一早,阿樹和喬安早早來了商行,長歡本還擔心蘇九像昨日那般傷心,卻見蘇九伸了個懶腰自房裡走出來,看到喬安,驚訝道,“你怎麼沒去上朝?”

“今日沐休,不必進宮。”喬安回了一聲,繼續道,“我昨晚回去聽奶孃說了紀府的事,實在沒想到那個蘇小姐竟然還活着!”

蘇九坐在椅子上,端着茶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活着不是更好!再說咱們想要的都得到了,也該離開紀府了!”

長歡目光微深的看着蘇九,彷彿昨晚上那個說自己難過的女子是他想象出來的。

不過看蘇九這般模樣,長歡也放心下來,笑道,“對,我早覺得老大該離開紀府了!”

阿樹皺眉直爽道,“我不這麼認爲,我看紀長公子那人挺好的,對咱們大當家也好,還幫了咱們伏龍幫不少忙,做咱們伏龍幫的女婿多好!”

蘇九捏着茶盞的手一頓,茶水輕顫,一圈圈漣漪漾開。

長歡瞪了阿樹一眼,怪他不識趣。

喬安也有些遺憾,卻道,“真正的蘇小姐回來了,便不必再多說了。大當家以後住到我那去吧,反正院子寬敞。”

長歡立刻道,“老大也可以住在商行裡,正好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老大在這裡可以幫襯我。”

蘇九笑睨他一眼,“我才懶得幫你看賬本,我覺得安爺那院子的確不錯,今後我就住那了!”

喬安淡笑,“極好!”

長歡頹唐的挑了挑俊眉,“就知道你不肯留下!”

蘇九走過來,擡手撫了撫他的頭髮,“爺的小歡兒,別一副怨氣的模樣,有空我就來陪你!”

長歡聽了這話,噗嗤一笑,俊臉上光芒閃耀。

蘇九和喬安回去,奶孃見了她,一夜的擔憂總算安心下來。

喬安住的本是三進的院子,前庭,東院和西院中間隔着一個小花園。

喬安住在西院裡,取名叫做西水小築,讓下人將東院收拾出來給蘇九和奶孃住。

“自然是比不上紀府,但這院子當初是大當家挑的,想必你也是喜歡的,收拾收拾,還算乾淨整潔。”喬安笑道。

蘇九點頭,笑道,“住在這裡清淨,我正好也偷幾日懶!”

喬安看出她雖在笑,眼中卻又蕭瑟之意,知道和紀餘弦有關,也不點破,只帶着她四處看看,消遣心情。

蘇九和紀餘弦相處了將近一年,兩人平時的親近他也是見過的,如今突然這樣硬生生的分開,不捨也在情理之中。

只一日,紀府的少夫人本是山匪假冒的事漸漸在盛京城中傳開。

這事本就稀奇,再經人口一傳,越發的離奇。

只是也只是私下裡傳言,沒人來給確定,事情便也撲朔迷離,像是捕風捉影一般不可相信。

紀府中,陳玉嬋早晨起的晚了些,侍奉她洗漱的丫鬟一邊給她梳髮,一邊低聲道,“四少夫人,您聽說了嗎?咱們府裡原來的少夫人是假的,如今真的少夫人已經來了!”

陳玉嬋柔弱無爭的臉上有些懊惱,“聽說了!”

所以府裡的少夫人換了人,她又要開始打聽這位新少夫人的口味,好給她繼續做糕點。

只是不知道這位少夫人能在這府裡呆多久?

另外一件事也稀奇,府裡既然來了新少夫人,二夫人不管事,於老應該帶着下人們去拜見新少夫人,如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蘇小姐在府裡住了兩日,便通過下人的嘴知道這蓮波苑本是給紀餘弦的侍妾住的,真正的紀府少夫人應該住在棲鳳苑中。

而且,聽說這蓮波苑裡還死過人,就在臥房裡上的吊。

蘇小姐受了驚嚇,越發的不安,用銀子收買了身邊一個叫連枝的丫鬟做心腹,問她自己該怎麼辦?

她進府已經兩日了,除了第一日看到過紀餘弦,便再也沒見過他。

昨日她安奈不住,出了院子溜達,先是感嘆了一下紀府的富貴堂皇,又打聽了一下紀餘弦住在哪個院子裡。

然而她剛一接近主院,便被守衛攔住,告訴她這院子沒有紀餘弦的允許,閒人一律不得進。

這紀府的規矩果然多!

蘇小姐很氣憤,她明明是紀府少夫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閒人?

聽說以前的那個假的少夫人就住在主院裡,蘇小姐更生氣。

只是生氣歸生氣,她現在剛進紀府,不敢亂得罪人,自己生着悶氣灰溜溜的又回了蓮波苑。

把心事同連枝講了,連枝道,“奴婢聽說長公子這兩日病了,人病的時候最需要人照顧,少夫人若是能親自去侍奉長公子,說不定就得了長公子喜歡。”

“真的?”蘇小姐高興的問了一聲,隨即又皺眉,“那院子我進都不能進,怎麼去照顧公子?”

“主院的奴才就是這般仗勢欺人,少夫人不如鬧的大些,畢竟您是這府裡的主子,他們也不能太過分!”連枝轉着眼睛道。

“那我該怎麼辦?”

“少夫人要強硬些纔是,您時刻都要記住您纔是主子,以前的少夫人就是很厲害,所以府裡的下人都怕她,連長公子都喜歡她。”連枝認爲蘇九在紀府得寵都是因爲她“厲害”,比如可以上天,比如一巴掌可以把謝盈打暈,一腳將謝盈踢飛。

蘇小姐恍然,似明白一些了。

連枝俯身在蘇小姐耳邊耳語幾句,主僕兩人暗暗商量計策。

吃了午飯,蘇小姐便帶着連枝又去了主院。

主院的守衛照舊將她攔下,“少夫人請回吧,沒有長公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進去!”

蘇小姐雙手叉腰瞪着那守衛,趾高氣昂的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下人,竟敢攔着本夫人,狗奴才,還不趕緊給本夫人讓開!”

那守衛驚愕的看着上午還柔柔弱弱的女子,怎麼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

雖是如此,守衛依舊不卑不亢的道,“奴才是下人,所以只能奉命行事,不能放少夫人進去!”

“放肆!少夫人也是這紀府的主子,你竟敢不聽少夫人的話!”連枝炸着毛,一副護主的模樣。

守衛瞥她一眼,“請少夫人恕罪,奴才只聽長公子一人的吩咐!”

蘇小姐見這守衛這般不識擡舉,擡腳就往裡面闖,“本夫人倒要看看你能將我如何?”

守衛退後一步,伸手攔住,“請少夫人不要讓奴才爲難!”

蘇小姐故意撞在他的手臂上,隨即跌倒在地,捂着手臂痛哭,“好你個狗奴才,竟敢毆打本夫人,本夫人剛剛進府,你們這些奴才分明是看本夫人好欺負!”

連枝撲在地上,大聲喊道,

“來人啊,奴才打主子了!”

“快來人啊,少夫人受傷了!”

……

她這一喊,在周圍的下人頓時圍過來,驚愕的看着倒在地上哭嚎的新少夫人。

不知道怎麼回事,衆人也沒人敢去扶。

蘇小姐哭的越發傷心,

“我在家裡時,父母都不曾大聲訓斥,如今做了紀府的少夫人,反而要受一個奴才大罵,這日子還怎麼過?”

“這紀府若是容不得我,我現在便回家去!”

“紀府寧願要一個山匪做少夫人,也不要我這個身世清白的大小姐,真是不怕天下人恥笑!”

……

那守衛皺眉看着地上撒潑耍鬧的新少夫人,知道她是故意的鬧事,自己明明沒打她,是她撞上來的。

這真的是蘇家大小姐?

竟如市井潑婦一般,哪裡如以前的少夫人半分?

人越圍越多,蘇小姐哭的更大聲,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於老聞聲而來,圍觀的下人頓時讓出一條路來。

看着坐在地上嚎哭的蘇小姐,於老深深皺眉,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還不趕緊把少夫人攙起來!”

他一發話,纔有幾個婆子過去攙扶蘇小姐。

連枝看着於老,生了幾分怯意,訥訥道,“回於管家,少夫人聽說長公子病了,想去探望一下,誰知這奴才不但不讓少夫人進去,還推搡少夫人,將少夫人推到在地上!”

蘇小姐起了身,用帕子不斷拭淚,委屈的直哽咽。

那守衛無辜的看着於老,“於管家,小的沒有!”

於老經歷的多了,看着眼前的情景如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當着那麼下人,不得不維護少夫人主子的顏面,冷臉訓斥道,“對少夫人不敬,罰你一個月的俸祿,再有下次,直接趕出府去!”

那守衛實在是冤枉,也知道於老明着罰他,暗地裡卻是護着他了,低下頭去,“小的該死,甘願領罰!”

蘇小姐冷哼一聲。

於老讓看熱鬧的下人散了,對着蘇小姐道,“少夫人,長公子的確病了,大夫人吩咐了要靜養,少夫人請回吧!”

蘇小姐瞪着眼冷笑道,“我是這紀府的女主子,難道想看一眼自己的夫君都不成,這紀府是什麼規矩,還是根本沒把我當成少夫人?”

於老忙道,“奴才不敢!”

“我去看我夫君,還能害他不成!長公子病了,我是我他的夫人,總要去侍奉纔算是婦道,難道你們連這個也要管?”蘇小姐吐字極快,咄咄逼人。

於老皺眉,爲難的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本夫人不管你什麼意思,總之今日我一定要見到夫君,若不讓我進,我便一直在這等着,讓紀府的人都看看,你們都是怎麼欺負主子的!”

於老眉頭越皺越緊,沒想到蘇家小姐竟這般蠻橫難纏,他們紀府剛剛經歷真假少夫人的風波,正在風口浪尖上,若是再出什麼事,真要被整個盛京城的百姓看熱鬧了。

思忖一瞬,於老道,“既然如此,少夫人請隨老奴來!”

蘇小姐得意的挑了挑眉,拂了拂衣袖,挺胸擡頭的進了主院。

主院自比蓮波苑還要大,還要精緻清雅,迴廊蜿蜒,亭臺樓閣,碧瓦朱檐,處處透着大梁首富的富貴恢宏。

蘇小姐跟在於老身後,四處打量,心中更加確定,自己一定要住進這院子裡來。

於老帶着她到了臥房外,顧神醫正給紀餘弦施針出來,看到蘇小姐,故意調笑道,“呦,紀府又來新人了!”

“放肆!”蘇小姐仰着下巴,怒道,“我是紀府的少夫人,還不趕快給本夫人行禮!”

蘇小姐聽了連枝的話,一定要“厲害”,尤其是剛纔自己發了一通脾氣,果然就讓於老低頭帶她進來,所以心裡越發覺得要對每一個人都要保持主子的兇橫。

顧老頭驚愕的看着女子,撇嘴笑道,“新來的少夫人?好大的架子,果然不如那丫頭可愛!”

於老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忙道,“少夫人誤會了,這位是府醫,專門給長公子醫治的,平時長公子對顧大夫也很尊敬!”

蘇小姐臉上一紅,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顧大夫,公子可好些了,少夫人是來看望公子的!”於老問道。

顧老頭不喜蘇小姐,本不欲讓她進去,眼珠子一轉,滑過一抹壞水,又改了主意,笑道,“能進,能進,進去吧!別碰他就行,否則出了事,一切後果自負!”

“我看自己的夫君還能把他怎麼樣?”蘇小姐冷笑一聲,自顧推開門進來臥房。

連枝立刻在後面跟上。

看着女子囂張的背影,顧老頭聳了聳肩,本來還對紀餘弦的事幸災樂禍,如今卻多了幾分同情。

搖頭道,“你們紀府,娶了這麼一位少夫人真是有福氣啊!”

於老苦笑,“顧神醫就不要打趣了,您如今不也是紀府的人!”

顧老頭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我後半輩子可都要賴在紀府了,對了,那丫頭,真的不回來了?”

於老知道他說的是蘇九,沉眉不語。

“於老,我問你,若那丫頭真的是山匪,你們可還願意她做你們的少夫人?”顧老頭和於老並肩往外走,笑聲問道。

“長公子願意,我們自然願意,可是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紀餘弦突然病倒,於老自然知道有蘇九的緣故,心疼自己主子,也爲紀府擔憂。

說實話,他寧願蘇九一直呆在府裡。

顧老頭笑了一聲,“世事無常,萬一哪一日那丫頭還能回來呢?”

於老愣怔的看着他,

卻也知道顧老頭是玩笑的話。

如今蘇家小姐已經是紀府少夫人了,蘇九怎麼還能回來?

蘇小姐進了臥房,莫名的便屏住了呼吸。

房內極靜,佈置的雅緻舒適,淡淡蓮水香環繞,香氣沁人,又帶着微微的清冷之意。

連枝突然生了怯意,拉住蘇小姐的手臂,訥聲道,“少夫人、”

“噓!”蘇小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撩開水墨暈染的半透明雲金紗,進了內室。

目光一下子便落在金絲楠木雕花木牀上,深紫色的錦被下,男人墨發鋪散,狹長的眸子緊閉,睫毛比女人的還要密長,皮膚白皙幾乎透明,一張臉雖然蒼白,卻俊美妖異到了極致,讓人看着不由自主的便放輕了呼吸,似怕自己的呼吸污濁了這仙一般的人。

蘇小姐小心走到牀邊,癡癡的看了一會,嬌羞道,“這就是我的夫君嗎?”

那聲音羞澀又帶着歡喜的驕傲。

連枝諂媚道,“少夫人閉月羞花,和長公子正好相配!”

聽了這話,蘇小姐嬌嗔的瞥了連枝一眼,心裡卻越發歡喜。

果然是好事多磨嗎?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所以老天便也賞了她一個天底下最英俊富有的夫君。

從此她的厄運都過去了,和他相敬如賓,白頭偕老。

想着這一切,女子心頭柔軟,輕撫男人垂下來的墨發,柔聲道,“夫君定要快些好起來!”

“有少夫人親自侍奉,長公子定會盡快康復的!”連枝小聲笑道。

蘇小姐又在牀邊看了一會兒,才起身打量屋子裡別的擺設。

靠窗的矮榻上放着一件女子的薄衫,她眸子一冷拿起來扔在地上,轉身向着妝臺走去,拿起上面的玉釵首飾,冷哼一聲,“到都是好東西,不過本夫人看着礙眼!”

“那個冒充的已經走了,少夫人不喜歡便都扔了就是!”連枝道。

蘇小姐找了個妝盒,將抽屜裡的首飾胭脂水粉全部都裝進去,隨手扔給連枝,“等下全部去扔了!”

“是!”

書桌上有紀餘弦平時看的賬本,還有兩本戲摺子,蘇小姐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不屑的道,“裡面寫的盡是草莽匪蔻之流,果真粗鄙不堪!”

說罷,將戲摺子也扔進妝盒裡。

她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將蘇九的東西全部都收在那妝盒裡,等着讓連枝扔掉。

兩人正四處翻看,就聽牀上男人傳來嗯嚀一聲。

蘇小姐一怔忙走過去,坐在牀邊,激動的道,“夫君,你醒了?”

紀餘弦長眸緩緩睜開,剎那間魅光流爍,似夏未盡,繁華絢爛,美到了極致

他幽幽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幾分迷茫之色,啞聲問道,

“你是誰?”

蘇小姐一怔,沒想到前日在花廳裡,他根本沒記住她。

“夫君,我是月玖,你、你的夫人。”女子嬌羞低着頭道。

男人長眸微動,眯眼看着一臉紅暈的少女,目光一寸寸冷下去,剎那間便結了冰,寒如三九忽至

“蘇、月、玖!”

他清俊的長指撫上女子的脖頸,渾身散發着嗜血的殺氣,手指一點點握緊。

女子明顯感覺到了危險,可看着男人的妖媚俊極的面孔,竟一動也動不了,任他捏住自己的脖子,目光漸漸轉爲驚恐,直直的看着他,

“爲什麼你還活着!”男人聲音嘶啞低沉,帶着痛惡至極的恨意。

蘇小姐臉色漲紫,嗚咽說不出話來,雙手握着男人的手,不斷的扭動掙扎。

連枝嚇了一跳,忙跑過來,慌聲道,“長公子,這是少夫人!”

紀餘弦長眸冷冷一瞥,猛然落在她手裡的妝盒上,問道,“這是什麼?”

連枝一愣,立刻回道,“這是以前假少夫人的東西,少夫人命奴婢去扔掉!”

空氣霎時一冷,男人氣息陰寒,甩臂拂袖,強烈的殺氣呼嘯而去,

“誰讓你動我夫人的東西?”

連枝臉上劇痛,身子直直被甩飛出去,撞在矮榻上,脊柱似斷了一般,嘶聲慘叫。

妝盒裡的東西散落了一地,紀餘弦寒眸一眯,起身忙去撿。

蘇小姐卻似得了大赦,捂着脖子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方纔似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恐懼到了極致。

紀餘弦單膝跪在地上,將散落的玉釵和戲摺子都收起來,渾身帶着弒殺之氣,冷聲道,

“滾出去!”

蘇小姐渾身一顫,也不管連枝,慌忙往外跑。

“少夫人、等等奴婢!”連枝疼的冷汗涔涔,直不起身來,撲倒在地上,惶恐的往外爬。

蘇小姐哪裡顧的上她,看也不敢回頭看一眼,只慌張的往外跑。

“等等!”男人突然開口。

蘇小姐抖了一下,手放在門上,一動不敢再動。

她實在沒想到那樣俊美的一個人,竟然兇如惡煞,差一點,方纔差一點,她就沒命了!

紀餘弦身上穿着薄薄的紅色紅衣,墨發披散,赤腳踩着厚密的絨毯走過來,邪肆的長眸閃着聶人的危險。

他走到蘇小姐身後,伸手捏住她蒼白的臉,微微偏頭,墨發滑下來,聲音帶着剛甦醒後的沙啞性感,

“告訴我,誰安排你來的紀府?”

蘇小姐猛然瞪大了眼。

“告訴我!”男人長眸漆黑不見底,似狂暴中的漩渦,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淪。

蘇小姐呼吸急促,陷在那雙眼睛裡,甚至忘了害怕,呆呆的道,

“蘭,蘭小姐!”

男人長眸緩緩眯起,“蘭知繪?”

蘇小姐忙不迭的點頭。

紀餘弦脣角勾出一抹帶着殺意的冷笑,放開女子的臉,低低的道,“滾!若要活命,好好呆在蓮波苑裡,不要讓我看到你!”

蘇小姐臉色慘白,顫抖的打開木門,雙腿一軟,慌忙的跌了出去。

連枝跑出去的時候,差點撞在於老身上,身子一偏,頓時跌倒在臺階上滾了下去。

於老目光冷漠的掃了她一眼,轉身進了臥房。

紀餘弦手裡還抱着妝盒,看着裡面的東西發怔。

於老走進來,躬身關切問道,“長公子覺得怎麼樣?”

紀餘弦慢走走到妝臺前,將妝臺裡的東西,一樣樣慢條斯理的放在原來的位置上,俊顏妖異冰冷,淡聲問道,“那日誰給二夫人開的門?”

於老低着頭道,“老奴已經查清楚了,馬上帶來見公子!”

“嗯”紀餘弦淡淡應了一聲。

很快,錦楓手裡抓着一個人進了房門,隨手一扔,那人撲通跌跪在地上,慌聲求饒,“長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紀餘弦仍舊只穿着中衣,血紅的顏色,上面朵朵墨蓮開放,他慵懶的靠在軟枕上,手裡拿着蘇九平時看的戲摺子翻看,妙目清寒,渾身散發着幽森之氣。

“誰讓你開的門?”男人緩沉開口。

他聲音不如何冷厲,地上的家丁卻渾身一顫,不敢隱瞞,忙道,“是蘭姑娘,她給了小人一百兩銀子,讓小人偷偷把景嵐苑的門打開。”

說着,那人抖着手將一百兩銀子掏出來放在地上。

紀餘弦瞥他一眼,點頭,“嗯,下去吧!”

那人如蒙大赦,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忙磕頭謝恩,顫巍巍站起來,不敢看紀餘弦的臉色,躬身退出去。

那人剛一出門,紀餘弦緩緩開口,

“殺了他!再有接近景嵐苑者,殺無赦!”

“是!”

錦楓和於老同時應聲。

“從今日起,免了蘭知繪羽衣坊坊主之位,命其天黑之前離開羽衣坊。另外,傳我話下去,紀家不會再庇護蘭知繪,她是生是死,和紀府沒有任何關係!”男人的聲音淡漠涼薄,於老聽了微微一怔。

蘭知繪的父親在朝中多年,爲官耿直,自然也樹敵無數,當年紀餘弦感恩蘭相在紀家落難之時,在皇上面前給紀府求過一次情,所以蘭家落敗後,紀餘弦將蘭知繪接入紀府,護了她十年。

蘭知繪也許不知,若不是紀家的庇護,她父親之前的那些仇敵,早已將她挫骨揚灰。

如今,紀餘弦發了這話下去,

對蘭知繪來說,無疑是一道催命符了。

“是!”於老沉聲應道。

“你們都下去吧!”紀餘弦眉宇之間還有些蒼白,疲憊的靠在矮榻上。

於老和錦楓應聲退下,輕輕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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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餘弦微微向後仰身,將那戲摺子蓋在臉上,墨香淺淺,似還帶着少女身上的幽香,他卻覺得有無邊的黑暗向着自己涌來,將他打入無底的深淵,再看不見光明。

蘭知繪沒想到紀餘弦這麼快就會查到她身上,然而她並不傷心難過,只感覺到報復的快感。

紀餘弦越是恨她,越是說明他現在痛苦,這正是她想要的!

她就是要他後悔,後悔那日對她的折辱和拒絕!

最開始的時候明明是他要娶她,那日她都做到那般田地了,他竟然拒絕!

她怎麼能忍的下這種羞辱!

吩咐沁香收拾東西,蘭知繪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了羽衣坊。

知道早晚會有這一日,所以蘭知繪這兩日已經做了準備,銀票、首飾,該她得的,全部都帶走。

她心裡清楚,這一次,她再不會回來了!

沁香抹着淚道,“長公子好絕情,竟然又一次將小姐趕出去。小姐,咱們爲了那個蘇月玖,得罪了長公子值得嗎?”

蘭知繪聞言一怔,她當然不是爲了蘇月玖,她是了爲報復!

應該問她,爲了報復紀餘弦和蘇月玖,失去自己十年經營的一切,值得嗎?

蘭知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在羽衣坊已經呆不下去,每一次聽到繡娘議論紀餘弦如何寵愛少夫人,她都痛的像是渾身在用刀割!

好似本屬於自己的一切,都被人奪走了!

她不知道值不值得,但至少現在不後悔自己做的一切。

從羽衣坊出來,蘭知繪帶着沁香先找了客棧住下,打算着在盛京裡另外買個宅院,反正她身上的銀子足夠後半生衣食無憂。

離開紀餘弦,離開紀府,她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蘇九在喬安那裡住了已經有三日,每日都在院子裡呆着,看天看花看水,有時候在亭子裡一坐便是半日,腦子裡似想了很多東西,又似什麼都沒想。

喬安白日裡去宮裡,下午回來便陪着蘇九聊天喝茶。

長歡和阿樹來過幾次,蘇九嫌他們呱噪,坐了一會便將兩人攆出去。

這日過了晌午,蘇九坐在花園的小亭子裡打盹。

奶孃過來,將一件披風給她蓋在身上,看着蘇九明顯消瘦了的臉,微微嘆口氣,一轉身,便看到蕭冽站在幾丈外,遠遠的看過來。

奶孃忙走過去,“奴婢見過蕭公子!”

蕭冽緩步上前,“我同你家小姐說幾句話,你去吧!”

“是!”奶孃回頭看了看蘇九,去給兩人倒茶。

進了亭子,少女聽到聲音正睜開眼睛,咧嘴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蕭冽看着少女,總覺得她笑的有些勉強,那雙清眸裡也沒了往日的神采。

終日相處,她到底是對那人動了情嗎?

壓下胸口的晦澀,蕭冽坐在她對面,淡淡一笑,“想要知道,自然就會知道。”

蘇九微微坐直了身體,陽光下,五官精緻,眉眼如畫,抿脣笑道,“是,不過怎麼會想起來找我,有事?”

蕭冽長眸凝在她面上,默了一瞬,才道,

“聽說,你已經離開了紀府。”

蘇九挑了挑眉,半是調侃的道,“盛京果然很小,事情傳的這般快,不過是一點小事,竟然已經傳到睿王殿下耳中了。”

“紀府的少夫人是假的,怎麼能是小事?”蕭冽哂笑一聲。

蘇九點頭,“是,我這個假的終於被拆穿了!”

蕭冽聽她話裡有蕭瑟之意,眸光瞥過來,問道,“怎麼,離開紀府很捨不得?”

蘇九倏然擡頭看着他,眸子閃了閃,隨即移開看向遠處。

“要我說,離開紀府對你未必是壞事!紀餘弦那人、”蕭冽語氣一頓沒再說下去。

他想說紀餘弦那人心機太深,紀府又複雜,不適合蘇九,他這話本是肺腑之言,可因爲他對蘇九有愛慕之心,這話聽上去似是有私心,所以,他驀然停了口。

蘇九卻不知道他心中複雜的情緒,只笑道,“不管好事還是壞事,已經離開了。”

“嗯”蕭冽點了點頭,“今後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繼續做伏龍幫的幫主了!”蘇九聳了聳肩。

“對了!”蘇九突然想起什麼,道,“我有件東西要給你,你在這裡等着!”

說罷起身出了亭子往東院裡走。

蕭冽倚着木欄而坐,看着園子裡的景色。

這園子不大,亭子外是一個魚池,種着寥寥幾朵荷花,如今已到秋末,荷葉枯萎,滿池蕭瑟,可蕭冽看着,竟覺得有幾分頹唐之美。

正賞景間,就聽身後傳來沉淡的一聲,“睿王殿下好悠閒,竟到一個五品官員家裡閒坐,只是如今喬安身份敏感,殿下還需要注意纔是!”

蕭冽起身,看着一身紅袍的男子走過來,清冽一笑,“紀長公子這商人做的實在是屈才了些,即便做謀士也綽綽有餘了!”

紀餘弦緩步進了亭子,紅衣墨發,俊顏妖美,除了他,這天下恐怕也沒人敢再穿這紅袍。

“睿王殿下過獎了,紀某一介商人而已,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男人脣角噙着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淡聲道,“只是覺得睿王殿下在這裡有些不合時宜罷了!”

蕭冽身姿高挺,氣質尊貴,站在紀餘弦對面,絲毫不遜色,勾脣道,

“本王到覺得,紀長公子如今出現纔不合適宜!如今盛京百姓皆知紀長公子已經找回了自己真正的少夫人,蘇九她本就在風口浪尖,公子何必再出現,給她徒惹口舌是非。”

“那睿王殿下呢?此時算是趁虛而入?”紀餘弦挑眉涼笑。

“蘇九紀少夫人的身份是假的,是本王朋友的身份卻從來都是真的,不管以前,還是現在,本王從來不覺得她有什麼‘虛’讓本王可趁。”蕭冽冷笑一聲。

“睿王殿下若能一直這樣坦蕩便好,紀某聽聞睿王殿下和張太傅的孫女好事將近,所以替殿下擔心,怕張小姐誤會了什麼,對殿下則不利了!”紀餘弦淡淡的笑。

蕭冽則臉色微微一變,他和張太傅孫女的事只是父皇偶爾和他提了一下,紀餘弦竟然知曉!

“紀長公子擔心的實在是多餘了!”

“是嗎?”紀餘弦妙目輕閃,莞爾笑道,“那紀某提前祝睿王殿下和張小姐百年好合!”

蕭冽眉頭微微一挑,“那本王也祝紀長公子和真的少夫人早生貴子!”

兩個同樣挺拔貴氣的男人,無聲相望,用眼神在空中交戰八百回合。

“離蘇九遠一點!”

“她已經不是紀府少夫人,紀長公子沒資格再說這種話!”

“她就是本公子的夫人,以前是,現在也是!”

“笑話,蘇九自己都已經承認她和紀府再無瓜葛!”

“那是她以爲,和本公子拜過堂入過洞房,她就是本公子的夫人!”

“那紀長公子是想娥皇女英,娶兩個夫人不成?”

“這個不勞殿下費心,殿下不可能娶蘇九,還是別招惹她纔是!”

……

兩人在沉默中對戰,秋末清寒的空氣中劍拔弩張。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少女清脆的聲音帶着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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