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菜也算豐盛了，原本放到晚上吃的年夜飯這會兒提前來吃，之前買的幾個冷盤這會兒也都趕緊上了，桌子上一會兒時間就堆的滿滿的。
紀小離總感覺自己是小輩，在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有些不好意思，偏偏還得讓大嬸嬸四嬸嬸還有五嬸嬸去幫忙，她扭過頭對秦振陽道：“要不你先吃，我去廚房裡幫幫忙？”
三大爺不太想放人，桌底下他還捏着小傢伙的手了，冒冒然鬆開了總有些不爽。不過他也知道鄉下習俗，作爲晚輩不能太擺譜，所以也就點了點頭，算是放人。
“小離，你坐着吃就好了，冷盤都已經擺好了，就幾個熱菜，你大嬸嬸廚藝了得，不多一會兒就上臺了，你趕快和秦先生坐一塊兒吃飯去。”朱巧燕擦了擦手，見她進來幫忙，總覺得怪怪的。
雖然感情還是有的，只是到底時間過去這麼久，不能和小時候一樣了，朱巧燕自認爲自己做不到還能有一下沒一下地差遣她，不過這樣也已經挺好了。
紀小離站在一邊笑了笑，也不甚在意，“沒事，我現在也不餓，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喝點酒，我在那邊也插不了什麼話，就在這兒幫端端熱菜好了。”
老大家的媳婦兒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雖然眼神兒挺是複雜的，畢竟日子都過好了，實在沒必要這麼折騰，可是還能放下身段和她們一塊兒做事，倒是挺難得的。
飯菜上去也不多久，只是一圓桌的位置有限，紀小離乾脆和幾個嬸嬸們還有老大家的女兒拼了張小桌坐在廚房裡吃，就着一些熱菜看着也算不錯。
在鄉下可沒那麼複雜，尤其像秦趙兩家這種大家族，不能在吃飯的時候說話。平時就已經夠忙的了，吃飯的時候也算閒暇之餘，就扯扯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開。紀小離離開也有好些年了，冒冒然真讓大家接受這麼個‘貴客’有些困難，不過她放低了姿態，幾個女人倒都是有了幾分親近之意。
“小離，你結婚也有一年多了吧，上回我就聽媽提起過，咋還沒懷上呢？”老大家的不自覺地問道。
她這麼一問，好幾雙眼睛都瞧過來了，就連老四家的也不由接話道：“是啊，我看秦先生也是大家出身的，他們家不會有意見吧？不是說豪門是非多，你會不會日子太難過……”
她們倒不是刁難或者嘲諷，只是出於關心纔有這麼一問，當然這其中也多少會有些八卦。紀小離乾笑兩聲，“我們是有心避孕，估計再過上一年就趕上日程了，至於秦家，我們平時不怎麼過去，也就沒什麼矛盾了。”
秦老太太現在不怎麼針對她了，不過要有好臉色還是挺少的，她也不會傻乎乎地專程跑過去看她老人家，順便討一頓罵，還不如窩在自己小家裡樂得自在。
“啊，這是怎麼回事？”
紀小離是完全低估了三姑六婆的八卦，不過她講這些也沒什麼，畢竟每次提到秦老夫人她有種事不關己的心態，眼不見爲淨，聽不到那些不好聽的話也就淡定多了。
“我婆婆對我有點看法，可能覺得我出身上不如我家那位就有點兒……不過我和秦振陽現在單過，也挺好的。”她這麼一說，覺得挺好的似乎就她一人了。
婆家竟然一直這種態度，幾個女人心裡都有些氣憤，老大家的是個大嗓門，而且是個直性子，這會兒筷子一丟，就道：“你婆婆咋那麼勢利啊！你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不就是不是大戶人家出身，那有啥！你長得也不差，什麼樣人家找不到，早知道這樣咱就不找他家了！”
受氣什麼的，對於女人來說，受婆婆的氣，有時候真難以忍受。不過在座幾個媳婦兒都慶幸自己遇到了明智的老太太，否則肯定要吃更多的苦。
不過這話要是給三大爺聽到了，指不定又要不高興了！什麼叫不找他家？媳婦兒是他的，現在證都領了兩年了，難道還有別的可能！
紀小離看着大嬸嬸還有旁邊的幾個，甚至大嬸嬸家的女兒都有揭竿而起的氣勢，不由笑道：“哎呀，我婆婆是我婆婆，她也就去年的時候折騰一點，現在好多了，家裡的事都不大管了，現在也沒工夫難爲我，而且秦振陽對我不錯，也不是愚孝的人，這就夠了。”
朱巧燕點了點頭，也挺贊同的：“豪門是非多這一點也不絕對，就要看男人的心是怎麼想的了。剛纔我看秦先生對你是真不錯，處處都護着，可見你也沒受什麼苦，真的挺好的。”
紀小離衝她笑了笑，日子不都是人掙出來的嗎？
“對了小離，秦先生是什麼工作啊？那輛軍車開着就挺氣派的，還有專用司機，之前聽老六家說起，那個秦家好像挺有氣勢的一個家族，是哈？”這倒不僅僅是老四家的好奇，其餘兩家也都一樣。
“秦老爺子軍銜是中將了，在司令部掛職，在軍界挺有威望的，秦家還涉及商貿，秦家大房就是繼承的秦氏財團，在京城也舉足輕重，至於秦振陽，也是在部隊，軍銜是上校，具體做什麼，他不說，我也不問，有些都是軍事機密。”
紀小離模模糊糊地說了一些，丈夫是在特種大隊就職，她也不方便透露太多，說這些已經是至多的了。
其餘幾人不懂，不過朱巧燕還是略懂一些的，老公是在部隊裡的，所以她對軍銜上也有些瞭解，每年就期盼老公能升升職位什麼的，別總在中尉上……可是她一方面也知道升職不那麼簡單，畢竟得有軍功才行。
所以在聽到什麼中將和上校的時候，朱巧燕有些激動，感覺看到了大BOSS一樣。
在其他人看來，秦家那絕對是頂級豪門了，除了政，軍商兩界都有這等威望，離丫頭嫁過去還能過的這麼有滋有味，真是挺有本事的，反過來和那個還沒結婚的薇丫頭一比，兩人之間的差距就徹底出來了。
飯吃到一半，老四家的那位又似乎隨口道，“這一年，家裡兩個孩子都要大考，老五家的小原要中考，我家那丫頭要高考，這也不知道能考到哪裡去呢……”
“晴梅，曉晨不是說要考京城裡的大學嗎？她成績一直都排到年級第幾名，高考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還沒考，誰知道呢。京城好是好，就是她一個人也沒個照應，我工作也不可能調到那邊，不太方便，要我說還不如就考到A市，這樣來往也方便，也近！”範晴梅這話卻是說的意味深長。
朱巧燕也聽出了言外之意，笑了笑：“A市的確也有重點，可是怎麼比也不如京城的，能上京城還留在A市幹什麼？”
紀小離雖然不是個頂頂聰明的，可是也聽出了點味道，接了這話就道：“四嬸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幫你照顧曉晨，平時她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我，京城裡重點多，要是能考上了不上太可惜了。”
範晴梅等的不就是這句話，這會兒樂翻了，又不好笑得太過，“不管結果咋樣，要曉晨真考上了，那實在要麻煩小離你照顧一下，這樣有你在，我可放心多了。”
老大家的林月紅當然知道這麼一回事，雖然有些看不上眼老四家的這說法，不過想想也千真萬確，秦家那一方豪強，有離丫頭罩着，紀曉晨那破丫頭不管上什麼大學，都能橫着走的！她不由牙疼了，怎麼自己女兒就沒趕上個好機會呢。
如果沒結婚，都能讓離丫頭幫忙在京城裡選選呢，可是不僅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這什麼都定居了，哎……
紀小離這邊在打嘴杖，而酒桌上的一堆老爺們兒同樣也是。村支書吃着這酒感覺特別純淨，拿來一看才知道都陳了有二三十年了，眼睛瞪的跟個銅鈴似的，“這酒的價錢恐怕不低吧……”
秦振陽也沒在意，抿了口酒水淡淡點了點頭，“我也不太清楚，朋友送的，這種度數的白酒放在家裡平時也用不着，就一併帶回來了。”
家裡的白酒紅酒什麼年份的價位的都有，衛霖這人送禮更多的時候還是好送酒，這不，家裡偶爾用些紅酒，至於白酒就空出來不少瓶了。
紀老頭也喝的面紅耳赤，一邊卻還讚歎，“好酒啊，年份這麼高的還真是第一回兒喝！”
“您要是喜歡，以後我讓人多帶幾瓶回來。”
紀老頭樂呵呵地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秦先生你是當兵的吧，不管是走路還是站姿都看得出來是個軍人，和老五有點像。”
“爺爺你還是叫我振陽吧，叫秦先生太生疏了。”秦振陽摸摸鼻子，他總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小離的這些親人拉近點關係，來鞏固地位。
紀老頭兒也挺明白的，順勢叫了他的名字。
紀達志和老爺子一個樣，喝酒就上臉，面紅耳赤地給幾位添酒，當添到勤務員小陳的時候，小陳蹭地一下站起來，有些尷尬：“您放着，我自己來就好。”
開玩笑，讓夫人的長輩給自己倒酒，這真的好嗎？他膽子還沒這麼肥！
紀達志實在覺得沒什麼，因爲小陳的軍銜和他一樣，既然是這樣，他給人倒酒也沒什麼，“坐坐坐，陳先生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倒酒是應該的。”
小陳偷偷瞥了一眼首長，發現首長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也就僵硬地坐在位置上，承受了這一杯不可承受之重。
老爺子在知道孫女婿也是當兵的後，也挺高興，畢竟自己兒子也是當兵的，接着他又問他們是不是同一個軍區，要是的話，還能多照應照應。
這話一說，紀達志的臉更紅了，“爸，京城部隊不少，也有好幾個軍區，你就少說兩句唄……”
看着這秦先生也不是低位的，紀達志從來沒有高攀的心思，所以不希望老父藉着喝酒的時候給自己說點什麼。
秦振陽倒是覺得沒什麼，扭頭問，“小五叔你是哪個軍的？”
紀達志只感覺各種彆扭，他和秦先生年紀差不多啊，這叫叔的實在是，而且上級和下機的關係太分明，他實在有些坐不住……
偏偏三大爺一心想融入這個大家族，那見人就叫的習慣讓某幾人總有種風中繚亂的感覺。
“我是38集團軍的。”
“是顧長衛的直系吧？”
紀達志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這位認識顧參謀長？
“我知道了。”三大爺和顧家人雖然不大相熟，不過和顧長衛關係還算不錯。紀達志既然是‘家裡人’，那就讓姓顧的多提攜提攜，算是做個順水人情。
於是乎，到了當天晚上，紀達志還迷迷糊糊地躺倒在牀上，就聽到了直屬上司的問候電話，“是紀達志嗎？”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顧長衛，今天有人和我提起過你，我剛纔看了下你的軍事檔案，也是個人物，等開了年到部隊，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有關調職的事情。”
調職？
紀達志愣了好半晌，不說話。那頭的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總之是好事，新年裡要是沒好事我也沒必要打過來，凡事你過來就知道了，關於升軍銜和調職的事，知道了嗎？”
“是，首長！”
紀達志百般不解地掛了電話，想到白天秦先生說的話，頓時明悟了，他總覺得這樣不好，最後和媳婦兒講了，朱巧燕罵他是呆子，“有這麼好的機會你還猶豫什麼，這又不殺人又不放火的，你也努力了這麼多年了，升職有什麼不好？小離家那位既然說了，大不了明天咱們去謝謝人家，總之這事你得接了！”
紀達志點了點頭，還有些恍惚，倒是朱巧燕在一旁感嘆，那位秦先生的能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讓丈夫的直系頂頭上司越過中間的大小頭頭，直接給丈夫升職了，真是不一般！
她突然覺得，幸好當年自己一家是對離丫頭好，纔得到這些回報。要是對離丫頭但凡差一點，到現在恐怕得到的就不是回報，而是報復吧？畢竟那秦先生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