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隔天再換。”敷好藥再稍稍包紮了一下,秦晚道。
“師姐……”趙離剛又開口,門外傳來雷問的聲音,“爺,尉遲大人來了。”
“知道了。”趙離套上喜服,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道,“師姐,你等等,我去會兒就來,很快。”
“千萬別走。”他走到門口,伸手拉門的時候,又回頭叮囑了一句,神情殷切地看着她,象是等她首肯。
秦晚無奈,點頭道:“知道了。”
屋裡又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慢慢踱到書架前,擡頭去看書架上的書簡。書架下用小塊的帛布註明了種類,她隨手抽了幾本來看,都是兵書戰策,看了一會兒,她將書又放回架上。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張鋪着張大圖的書案邊,她走近了低頭去看,心裡微微一動。
那是一張整個燕國及所有藩國的地圖,上面星星點點做了標註,在燕國北部與燕國邊境相鄰的犬戎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是想攻打犬戎?可是犬戎軍隊最擅奔騎,無論是進攻還是撤退都十分迅捷,很難將其一舉殲滅。
而燕國的國勢頹敗,原本兵力就不強,一直對其在邊境的肆意燒殺搶掠無能爲力,犬戎的行動也更加肆妄,甚至搶佔了涼、靖二州,若不是五牢關守將崔浩驍勇善戰,固守城池數年,只怕大都已不是現在這般景象了。
房門輕開,趙離走進來,見秦晚站在地圖前沉吟,專注的樣子一如從前。
神思微恍,彷彿回到鬼谷的書室,她也象此時一樣,凝神而立的姿態,讓人心動。
“是想要攻打犬戎麼?”她轉頭問道。
“是,若是想拿下鄭,留兩國,必須先解決後患。”他上前去,站在她邊上,用手指了指燕國鄰近的兩國。
“鄭,留二國這兩年以燕爲朔,年年納貢,並無異動,爲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遲早是要打的。”趙離轉頭看着她,輕道,“師姐若不是因爲傅家爲楚國之臣,又怎麼會女扮男裝,上了沙場,我和師姐又怎麼會成了勢不兩立的對手?”
“師姐已不能再隱於鬼谷,獨善其身,也見識過戰場的無情和殘酷,年年征伐,各爲其主,各爲其利,當世之爭,無謂義戰,結果都只是令民不聊生,妻離子散。縱使休戰,又能幾年,如同輪迴一樣,不斷地重複……”
“這樣的戰爭一次就夠了。”
他聲音不大,卻重重地擊中了秦晚的心。
“這樣的戰爭一次就夠了”,她也曾這樣想過,在驚聞大哥重傷,三哥昏迷的時候,她也曾哭着詛咒奪去自己親人的這場戰爭,然後卻披盔帶甲,替代三哥傅獲站上了汜陽關的城樓。
她是被逼無奈,卻也的確殺了成千上萬的人,奪了陌生人的性命。在鬼谷,從未想過,她也會有這樣不分是非好歹殘忍地殺人取命。
那時候,踩在腳下的屍身血海如同紅蓮業火,最終成了她午夜夢迴時炙烤她的夢魘,多年以後才慢慢消散。
她不想再來一次,永遠也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