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兩年過去。
兩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的人,也能改變很多的事。也可能重新認識一個人,也可能,永遠遺忘一個人。
不過,這一切,在老百姓眼中,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爲,今年是盛世之年,五年一遇的天子祈福大典立馬就要舉行了。
天子祈福大典是在一個叫聖都的神聖領域進行,一般舉行的日子都在三月,在提前半個月時間,各方天子就會攜地方諸侯各大重臣趕來。
然後在這個神聖的日子裡,一起祭天祈福,用自己最誠摯的情誼來表達對天神的尊敬,這樣纔會得到賜福與庇佑,來年他的國家纔會國運昌盛,長治久安。
那爲什麼這樣重大的日子,會選擇在聖都這個小地方呢?有長者說聖都曾出過神仙,又有人說,在聖都見過真龍,還有誇張者則說,那裡遍地仙氣凝聚,一到晚上,就有各路神仙下凡遊玩。不過,這都是民間傳說,好事者的吹牛與造謠罷了。
天子們真正相聚聖都祈福,那是因爲在這裡居住着一個神秘的部落。這個部落裡面的女子從小生下來就要被送往“影樓”,然後封爲妖姬。多年後,再從這些影樓妖姬裡面挑出一位最爲合格的女子,封爲聖女。
聖女不但要傾國傾城,而且要聖潔純淨,最重要的是,這些聖女頗有靈性,是可以與神靈溝通的使者,只有讓她們出現在天子祈福大典之上,神靈才能感受到這些人的虔誠與心意。
由此可見,除了那些可以讓百姓們口沫橫飛的天子們,這個聖女也足以讓人津津樂道。
“唉,都說這聖女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樣,你說俺們啥時候要見一回,那簡直是死了,也值了。”
“對啊,這聖女啊,就是觀音大士身邊的靈童轉世,有靈性,有仙氣的。”
“還別說,上一輩我父親就見過,可美啦。”
“二愣子,你又吹牛,聖女可是你父親能見到的?人家住在聖都,只有在天子祈福大典才顯露真身,而那時候能見到聖女影子的,就只有天子和各方諸侯,你父親一個掏鳥蛋的,能看到啥?”
“我父親就是因爲在樹上掏鳥蛋看到的,那時候正巧見聖女在舞池獻舞,只是隔得遠,看着了身影,沒瞧見真容。”
“喲,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父親打我小就跟我這樣說,這一輩子他最驕傲的就是這件事了。”
“唉,聽說今年這屆的聖女啊,比往年的還美,還要靈動呢,你說不要是見她一面,光嗅嗅她身上的味道,這都是我三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滾滾,鐵三,你他媽連聖女都敢褻瀆,你就不怕天神降罪責罰啊?小心弄得個短命的下場,急死你爹媽。”
“哎呀,你瞧我這嘴,我不過是隨便說說,還望天神莫怪,莫怪……”
大街上,到處都議論着聖女之事,但百姓們卻無一敢有侵犯不敬之意,可見,這聖女在老百姓心中,地位是何等高貴與尊崇。
七天後,各國天子都已抵達聖都。在影樓執事姑娘的安排下,他們都入住在了聖都最好的客棧酒樓,有着最好最穩妥的待遇。
儘管有些帝王還是不太習慣這裡的簡陋,比起自己帝都宮殿的華美,那簡直不上一個檔次。不過,他們都極力忍耐。
因爲,這裡是聖都,無人會在這裡鬧事,更沒人,敢在這裡得罪聖女。
記得有一年,天子的祈福大典上,一位姓趙的天子,無意看到了聖女的驚爲天人的玉顏,欲納爲后妃,後來在兩年之內,一央央大國,就瞬間國破城滅。
因此,大家謹記這個教訓之後,從來不敢再對聖女私存妄想。畢竟,身爲一國之君,美人何其之多,又何必爲了一個區區聖女,得罪天神呢?這種不理智的做法
,想必一般英明天子是不會觸及的。
身爲祁國的君主,疾行雲自然也已前來。此番,他還帶上了已經封爲平王的四皇子疾行風。以及他的愛妃——趙雪燕。
雖然住的地方比皇宮狹隘簡陋,但處處重兵把守,四周皆有御林高手護身,一切也並不是那麼的不習慣。
想到明日就是天子祈福大典,疾行雲早早的就跟着影樓執事前往聖池沐浴。沾過聖池的水後,被淨化了,纔有資格被神明青睞。同時,在祈福大典未過之時,是不能與任何女人見面的。
所以,這一晚,他的愛妃趙雪燕,是不能見他的。
趙雪燕不能見他,但並不代表,不能見另一個人。
眼前的這個女子,只見她一身錦紅牡丹長裙,黑色的眸裡是不易察覺的you惑和魅彩流轉、輕擡眼皮,就有着接近妖孽的美麗。兩年不見,她越發精緻,柳葉眉彎着、天然而成、且以微笑的角度存在着。皮膚白皙細膩,卻泛着透玉色的光芒、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樣、那麼光華好看。
多年前,自己是那樣癡迷她的外貌,那樣流連她的美色。而如今,疾行風只是冷冷一笑,眼中泛譏諷之色:“趙貴妃,別來無恙。”
聽着他的稱呼,女子眸中閃過一抹驚慌,片刻,故作悲傷難受道:“風……你怎麼可以這樣喚我……”
“難道你不是趙貴妃嗎?”男子冷冷的迴應着,一雙冷峻的黑眸,看着她時,帶着三分厭惡,七分可笑。
是啊,他終於明白了秦後在跳崖時的那番話,只可惜,一切明白太晚。
“風,你知道的,我是迫不得已……我……”
“哼,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三年了,這三年裡,你做了什麼,別以爲本王是笨蛋,什麼都不知道!”
“風,我不是這樣的……”
說罷,她拿起絹帕,哭得梨花帶雨,那種光景,是任何男人瞧了都會心軟的。
而他,再也不是從前的他了。
他冷凜她裝腔作勢之態,淡然拂袖,煩厭道:“收起這套吧,做給皇兄看,本王感到噁心。”
“噁心?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聽到這裡,趙雪燕再也演不下去了,因爲從他那“噁心”二字,以及那淡視自己的眸子可以看出,她受到了奇恥大辱。在宮裡,可沒有一人敢這樣對她,何況,這個男人還是深愛着她的人。
“怎麼?裝不下去了?趙雪燕,本王告訴你,從此以後,你與本王再無瓜葛。你若再憑着貴妃的身份來到本王的房間,本王會讓你後悔的。”
他眯起黑眸,像個惡魔般森冷的警告着她,眼中,帶着嗜血與殘忍的光芒。
這並不是她所認識的疾行風,記憶中的他,無論再殘忍再狠毒,對待自己都是溫柔順從的,只要自己一撒嬌,他會竭盡所能的滿足自己的意願。
可如今……
“風,你聽我說,你兵權被削,那是因爲……”
“那是因爲你鼓動皇兄讓他提防本王是吧?”
“不是。”她美眸淚眼連連,不住搖頭:“不是的,我只是怕你做傻事,畢竟,你扳不過皇上。”
“本王被貶到平都,也是你一手造成,趙雪燕,你若攀上了榮華,想撇清與本王的關係,本王不會怪你,但本王怪你的是,你手段這麼惡毒。”
“風,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只是一個意外……”
“放開!”
他冷冷的甩開她的香袖,然她雙手垂落,凜着她欲哭無淚的嬌顏模樣,他脣角輕輕勾出一抹絕然的笑,那笑讓人膽顫心驚。
“趙雪燕你很聰明,本王終於明白連秦後那樣的女子在你面前也會慘敗的原因了。這一切,並不是意外,而是你早就精心設計好的。不過
,從一開始,你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三年了,你終究只是個貴妃,你成不了皇后。”
他一字一句,滿是怨恨與憤怒的說着,在得知自己成爲棋子的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衝入皇宮殺了她,只不過,他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他一直尋找着一個機會,將這個他愛過卻又背叛她的女人滅了,如今機會來了。他卻想通了,這樣的一個女人,不再值得他動手了。至少,是不值得這樣衝動的動手,因爲殺了她的同時,連帶自己,也不會有好的結果。
要殺,也是要在她償盡萬種艱辛與背叛之後下手,這樣,纔會痛快的化解他心中的怒氣。
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原諒與恨,趙雪燕也裝不下先前的柔弱與可憐。她抿起紅脣,索然冷笑:“你錯了,皇上已經許諾,此次祈福大典結束後,我便可以聽封爲後。”
“不可能。”他陰沉着臉,怒然回答。
她側過身,傾國的臉上帶着一絲勝利的得意:“曾經你也覺得我不可能扳倒秦如晨,可最後,她那樣的女人也敗在了我的手中,你覺得,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你……”
終於看到她露出了狐狸的尾巴,這樣讓人噁心痛恨的一面實在讓他剋制不住,他上前一把掐着她的脖子,真想在這一刻了結了這個女人。
而她,卻傲然的淺笑,眼中沒有一絲畏懼,只是盯着那張怒到極點的俊顏:“風,你要殺我嗎?你可想清楚了,你捨得嗎?就算你捨得,那你又能活着離開嗎?暗處有多少御林高手看着,你可想清楚了。”
“趙雪燕,本王不會殺你。”他緩緩的送開她,看着她玉勁上的紅痕。他眼中的笑意愈來愈深。那笑深沉而複雜,有着讓人捉摸不透的陰寒。
趙雪燕雖害怕,卻強裝鎮定:“風,認命吧,你不可能成爲天子,我放棄你是正確的。趁現在你跟皇上關係融洽,就爲我說上一句好話,待我後位坐穩,我一定會讓你離開平都,到皇都享福如何?”
這看似誘人的耳餅,實則就是穿腸毒藥。上過一次當的疾行風,怎麼也不可能再傻第二次。
他用一種古怪的冷笑,睨着眼前這個披着美人皮的惡鬼,語調不寒而慄道:“可以答應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美眸一動,心中歡喜。
殊不知,越是這樣,越讓疾行風反感無比,直是一個異想天高,貪得無厭的女人,當初,自己怎麼就瞎了雙眸,看上了她。
即使內心已經翻滾涌動,可表面,他仍不動聲色道:“脫掉這些華而不實的衣裳,本王要看到一個真正的你。”
他一邊說,邪魅的雙瞳,一邊從他玉頸至胸前劃過。
她水眸一羞,面帶嬌憤:“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可是你皇嫂。”
“哼哼,趙雪燕,你配嗎?”
“我……”
“脫還是不脫?”
在幾番糾結與掙扎過後,她最終羞紅了面,狠狠咬着脣,水眸泛着yu望之光,是啊,只有付出,纔有得到。況且,她一直沒忘記過疾行風,只是礙於情勢,她放棄了他罷了。
“好,我脫!”
連最後對她往昔的一絲留戀,也因這樣一句話給破滅了。
疾行風近乎是一種心死且可笑的眼神看着她,她疑遲不安的看着自己,眼中略帶着初見時的羞意,只是這抹羞,已經沒有當初的青澀與美好,而是一種諂媚的迎奉。
他極力剋制自己沒有嘔吐出來,下一秒,在他想掐死她的理智還沒完全覆蓋之際,一把拽住她的玉腕,不留情面的將她驅逐出屋。
不錯,他不想再噁心自己,哪怕知道曾經的美好記憶,不過是她最深層的僞裝,但他也捨不得,再讓她這樣肆無忌憚的將它撕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