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主峰大殿中, 劍宗掌門盤踞高坐在上首, 而長華真人也坐在上首長老的座位上,面無表情神情冷漠的垂眸凝思。
至於其他的長老, 因爲道侶大典開不下去,而牽扯黑苗的事情很麻煩, 他們也不好繼續在這裡,所以都提前告辭了。
而沈昭面色蒼白的坐下下首的椅子上, 小紅站在一邊,鼓着包子臉,一臉擔憂的看着沈昭,琥珀色的大眼睛時不時眨巴一下,像是要把目中的眼淚給眨下去。
除了沈昭,被捆住的阿曼、阿嬋還有洛月汐當然也在殿中, 而因爲洛月汐出自丹宗,劍宗沒有理由單獨帶走她, 所以丹宗一行人也都被帶進了大殿, 不過他們很懂事的縮在角落裡,並不怎麼出聲。
畢竟這件事情牽扯到的是黑苗和劍宗,他們丹宗牽扯在其中的就是洛月汐一人,而且還只是箇中間人, 他們貿貿然摻和進去可不太好,誰讓現在丹宗和黑苗還沒達成合作呢。
由洛月汐解釋,阿嬋代爲補充,沈昭時不時加幾句自己的評論, 兩人把沈昭流落黑苗、被阿曼看中、求愛不成怒下癡心蠱的事情詳細的跟劍宗掌門和長華真人稟告了一番。
而因爲事情不算麻煩,所以從頭講下來也沒花多少功夫。
阿曼被抓住後就一直連連冷笑着,她除了盯着沈昭發呆外,就再沒有其他動作,她看着沈昭,眼中有着近乎癡迷的愛意和瘋狂。
等到他們把事情說完,劍宗掌門一拍座椅扶手,怒喝一聲:“此事是否屬實?你真的出手算計吾劍宗弟子?”
“算計?什麼叫算計,我是愛沈郎啊,我想他和我在一起,想讓他愛我,有什麼不對嗎?”阿曼呵呵笑起來,清麗的臉上帶着幾分恍惚,她看向沈昭,眼中有一種扭曲的瘋狂。
“不對的人是沈郎啊,如果一開始他就喜歡我不就好了嗎?如果他喜歡我,我就不會用蠱蟲了,都怪他啊!”
聽到這種回答,劍宗掌門臉上冷意更盛,只聽阿曼這話,就知道她根本沒有反省的意思,甚至把這一切都推到了別人身上,什麼時候不喜歡一個人還成了罪?
“你就是沈郎喜歡的人嗎?哈哈,看來他真的很愛你啊,對你的感情竟然足夠壓過蠱蟲單一瘋狂的感情,真是讓人感動是不是?”阿曼把目光移到了洛月汐身上,呵呵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陰森的寒意。
她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淚:“你們纔是知心戀人,纔是一對,我是個小偷、是破壞你們感情的人是不是?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吧?但是——”
阿曼瘋狂的笑了起來,她眼中不停的涌出熱淚來,笑得瘋狂又淒厲,清麗的臉上帶着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表情,她尖聲嘶喊起來,她在詛咒着:“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沈郎,你不愛我的話,就只有兩個結果,要麼被蠱蟲變成只對我一人癡心的傀儡,要麼就帶着你自己那些愛意——”
阿曼猛地盯住沈昭,漆黑的眼眸中有着陰森詭秘的氣息在流轉,她陰測測的笑着,十分陰柔婉轉的輕聲說道:“去死吧。”
“我得不到的,寧願毀了也不給別人。”
要麼被她用蠱蟲控制,要麼寧死不從去死。
阿曼話中表露的就是這個意思,從她瘋狂的笑容和陰森的神情,似乎可以確認她並沒有說假話。
但是……洛月汐轉頭看向阿嬋,肅容開口:“你之前不願意告訴我癡心蠱該怎麼解,現在你該告訴了吧?”
“哈哈哈,想解癡心蠱?”阿曼低聲笑起來,笑聲黏膩沙啞,讓人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擡頭看向一邊捂着頭滿臉痛苦的沈昭,臉上露出癡迷之意,可她看見沈昭沒有看她的意思,偶爾不小心瞥過來一眼都帶着讓人涼透心底的疏離和冷漠時,阿曼就受不了了。
當初沈昭也是用這種眼神看她的,不管她對他多好,把自己心都掏出來擺在他面前,他都是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只是路旁的一顆無需在意的石子,根本用不着關注關心。
阿曼的心,就是因爲沈昭這樣的眼神一點點扭曲的。她想不通啊,她不甘心啊,她這麼愛他,爲什麼他卻對她棄之如敝屣呢?
阿曼的愛意開始扭曲,她開始變得想要獨佔沈昭,想讓他眼中有她的身影,想讓沈昭溫柔的看着她,對她笑,眼裡不再是那些冷冰冰的漠然。
所以她偷了蠱蟲,可是一切跟她想得不一樣,沈昭帶着她離開了南蠻,也同意了向宗門稟明他們舉行道侶大典的事情,但是他看着她的目光還是沒有溫度。
明明蠱蟲已經種下了,癡心蠱對主人近乎本能的依賴會讓沈昭愛上她的,但是沈昭沒有。他還是不靠近她,冷冷淡淡的站在一邊,冷冷淡淡的看着她。
她以爲沈昭的性格就是這樣,只是蠱蟲還不夠影響他而已,所以再等等好了,再等等說不定就不一樣了呢?
阿曼這樣自我欺騙着,期待着有一日沈昭能夠愛她,哪怕那些感情是虛假的,是來自蠱蟲的,也好。
但現在,那個女人一出現,沈昭一看到她,就能夠擺脫蠱蟲的控制,這說明沈昭對那個女人的感情比蠱蟲那瘋狂單一近乎本能一樣的感情還要深沉,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變成了那種漠然……
不是變成漠然,是一直都是漠然的……
阿曼覺得一切都變得那麼虛無……她最終也沒能得到沈昭的心,一切都像是大夢一場。
但是,好在她還可以讓沈昭陪着她一起痛苦。她得不到的,寧願毀了,也不會讓其他人得到!
“沈郎,沈郎,你對我就沒有半點感情,你永遠只會這樣冷冷淡淡的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塊石頭、一片枯葉,不帶一分感情,我真恨這樣的你。”阿曼眼中有淚水不斷落下。
她看着沈昭,臉上露出一個極爲古怪的表情,像是憎惡,又像是是癡迷,她眼神瘋狂的看着沈昭,艱難的朝他伸出手,像是要擁抱沈昭:“沈郎,我祝你解開癡心蠱,落得和我一樣……求而不得的下場。”
“我要你和我一樣,最愛的人對你棄如敝履,沒有半分愛意。”
說完這句話,阿曼臉上就保持着那詭異的笑容,眼中還有含着眼淚,就那樣沒了聲息,竟然是選擇了自絕身亡,死不瞑目。
“算她死得快。”眼見阿曼就此自絕了蠱蟲死了,阿嬋冷哼了一聲沒有半分憐憫的意思。
在接到洛月汐疑惑的眼神,阿嬋解釋了一句:“阿曼偷竊聖蠱,逃出族地,如果被押回南蠻,是要受我黑苗刑法的,到時候生不如死,還不如這樣死了輕鬆。”
洛月汐心中微微搖頭,不是如此的,阿曼選擇死亡,不是因爲懼怕黑苗的刑法,反而像是一種瘋狂的報復。
想到某種可能,洛月汐頓時轉頭去看沈昭,就見他此時不是捂着頭滿臉痛苦,而是捂着心臟,沈昭咬牙,卻仍有幾聲痛苦的呻/吟瀉出脣間:“有蟲子在我心口,它在咬嗜我的心臟。”
“是癡心蠱。”阿嬋的表情鄭重起來,她看了眼沈昭,然後對洛月汐說道,“阿曼已死,被她煉化的癡心蠱會反噬宿主,在一個時辰後和宿主一同死亡。”
“反正沈昭都是要死的,我要趁癡心蠱沒有徹底死亡之前殺了沈昭取出癡心蠱。”
長華真人一擡眼,眼中射出幾分寒芒來,他目光冷冽的掃了眼阿嬋,那迫人的寒意和劍意讓阿嬋差點就抵擋不住要跪倒在地。
“誰敢傷吾徒,便試試本座長劍。”長華真人說話的聲音不高,語氣也沒有多麼冷然狠厲,但是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話,反而心頭震撼。
劍宗掌門是個身形高大的壯漢,他走的劍道雖然也是殺戮道,但是不像長華真人那樣冷漠冰冷,此時他一開口,盡顯劍宗霸道:“我們劍宗的弟子,可沒有其他的人能夠處置。”
“解不了癡心蠱,他還是要死的,既然這樣,讓我把癡心蠱取出來怎麼了?”阿嬋雖然攝於兩人的威嚴,但還是不甘心,低聲嘀咕了一聲。
沈昭情況危急,洛月汐一把抓住了阿嬋的手腕,厲聲道:“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癡心蠱的解蠱方法,到底是爲什麼?你給我說實話!”
“我是爲了你好,癡心蠱是個詛咒,你不知道反而更好。你之前不是還跟我說沈昭沒有喜歡的人嗎?結果他現在喜歡你?你知不知道你會被癡心蠱的詛咒牽連的!”阿嬋扭着手腕想要掙脫開洛月汐的鉗制,見實在睜不開,她氣呼呼的開口說道。
洛月汐根本沒有把阿嬋的話放在心上,什麼癡心蠱的詛咒,只要她足夠強大,還怕什麼詛咒?
“我不管什麼詛咒,告訴我,癡心蠱該怎麼解!”握緊阿嬋的手,洛月汐厲聲喝道。
阿嬋嘴脣翕動幾下,見洛月汐臉上神色不似作僞,這纔不甘不願的低聲開口道:“癡心蠱是萬載前我黑苗一位先輩創造出來的惡蠱,因爲那位先輩所愛之人寧死也不和她在一起,所以她創造出來癡心蠱,誓要報復天下所有有情人,讓他們都求而不得。”
“一旦中了癡心蠱,想要解蠱,就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中蠱之人有一個心愛之人,且這份愛意必須足以壓過蠱蟲的感情。”
阿嬋苦笑一聲:“這第一個條件就不知道攔住了多少中了癡心蠱的苦命人,人的感情是分散多元的,很難像蠱蟲那樣,只有本能的感情。”
“第一點已經滿足了。”洛月汐面若寒霜,冷冷開口,她看了沈昭一眼,然後反手指着自己,“他因爲我壓制住了蠱蟲,代表他……”
微微皺緊了眉頭,洛月汐急促的呼吸着,胸膛因此微微起伏,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是事實卻告訴她確實如此:“所以我滿足這第一個條件。”
阿嬋看了眼沈昭,又看了眼洛月汐,反而苦笑起來:“我倒寧願你不滿足這個條件。”
“不要再廢話,告訴我第二個條件!”洛月汐臉若寒霜,冰冷漠然,帶着幾分戾氣,看得人心頭一驚,就怕出現什麼事情。
都已經開口了,也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阿嬋就繼續說道:“這第二個條件,則是要拿中蠱之人深愛的那人,對中蠱之人沒有半分男女情愛。”
“只有用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的心頭血爲引,才能把癡心蠱從中蠱之人體內引出來。”
阿嬋苦笑起來,看沈昭的目光就像再看一個死人:“第一個條件或許還有可能,但第二個就真的太難了,哪有那樣鐵石心腸的人,有一個如此深愛,卻不動半分感情呢?”
阿嬋這句話說出口後,洛月汐和沈昭就同時看了她一眼,然後沈昭微微勾脣不知想到了什麼,而洛月汐則臉色僵硬,臉上冰霜之色更濃。
“行了,就用我的心頭血引蠱蟲吧。”洛月汐哼了一聲說道,然後她在看到在場衆人臉上的表情後,越發無語和不耐了。
阿嬋皺眉低呼:“如果解蠱失敗的話,沈昭會直接隕落的。你明白嗎?只要你對他有半分男女之情,你的心頭血對他而言就是致命的毒啊!”
“阿曼已死,解蠱是死,不解蠱也是死,不如拼一把。”洛月汐冷聲說着,她掃了眼垂頭不語的沈昭一眼,不由淡淡道,“而且我敢保證我對沈昭,沒有辦法男女之情,所以即使用我的血也無虞的。”
當洛月汐自己親口承認了這個之後,頓時在場衆人看她的目光就變成了看一個鐵石心腸的負心漢,這些人包括劍宗掌門、阿嬋、丹宗司空易、木清然等人。
只有長華真人一臉漠然不語,小紅一臉懵懂不明,至於沈昭則半垂着頭,看不清神情,不過在阿嬋等人腦補之中,他一定是滿目痛苦的……
這目光看得洛月汐一陣無語,她完全猜得出這些人在想什麼,可是她還沒辦法反駁,因爲從事實上來說好像她是理虧的那一方……但事實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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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眸看向阿嬋,洛月汐面沉如水:“只要取出心頭血就可以了吧?要多少?”
阿嬋被洛月汐這語氣給嚇了一跳,這取心頭血說得像取什麼一樣,還多少……不過她也順嘴說出了答案:“不需要多少,一點點就夠了,不過做個引而已。”
“要不我來幫你?”阿嬋好心問道,自己取自己的心頭血,總感覺怪怪的。
洛月汐瞥了她一眼,不屑輕嗤:“我是煉丹師,該怎麼取、取多少,我比你懂得多了。”
一根金針咻的一聲不知從何處飛出,然後在洛月汐的操控下朝着她左胸刺了進去,因爲洛月汐並未激發金線遁光針上傷敵的禁制,所以金針刺進胸膛洛月汐也並未覺得痛苦。
洛月汐微閉雙眼,內視自身,金針在她自己神識的操控下輕輕刺破她的心臟,沾染上了一絲殷紅的心頭血。
而心臟被刺破,洛月汐面色陡然一白。金針透體而出,其上沾染着的血液已經被冰封住,並未流失半分,洛月汐吞下一枚療傷的丹藥,右手捻着那根金針問阿嬋:“接下來該怎麼引出癡心蠱。”
“你把這心頭血塗在沈昭身上,找個方便蠱蟲出來的地方。如果你的心頭血對蠱蟲有吸引力,它自然會從沈昭的心臟中出來,然後順着爬到你塗了血的地方。”阿嬋沒接那根金針,只是把方法告訴了洛月汐。
聽阿嬋的意思,蠱蟲在受到心頭血引領時,是會直接破體而出的,那麼選擇人體上天然的洞穴或許是比較的,比如眼睛、鼻子、耳朵、肚臍之類的……
不過想想蠱蟲活生生的從這種地方爬出來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和噁心了。
洛月汐拿着那金針走到沈昭身前,一言不發的捏住了他的左手腕,手中靈力微吐,將金針上的冰層融化,露出其中殷紅無比散發着靈力波動的血液。
沒有半點憐香惜弱的意思,洛月汐擡着沈昭的左手,就直接把那些血塗在了他右手腕,然後她手中冰藍色流光一閃,金針被覆上一層冰層,洛月汐手起刀落乾脆利落的將那枚金針扎進了沈昭的手腕。
阿嬋忍不住閉上眼睛嚷嚷起來:“如果他馬上死了說明你的血沒用,如果他沒死,那蠱蟲馬上就會被引出來了。”啊啊啊,這可是相當關鍵的時刻啊。
結果是……雖然左手腕被紮了一下,但皮糙肉厚的沈昭完全沒有感覺。
他沒死。也就意味着……洛月汐的心頭血有用。以及,沈昭深愛洛月汐,洛月汐卻並不愛他。
金針乃是中品靈器,何等鋒利,而且這一次刺傷沈昭的手腕,洛月汐可不想自己刺破自己心臟時那麼精細,頓時金針就直接在沈昭手腕上戳出一個不小的洞來,這是金針特帶的禁制和力量。
如果不是洛月汐控制,當金針入體,是會順着修士的經脈逆流而上,將其體內肆虐成一片狼藉的。
血洞中還未有血流出,金針之上的冰寒氣息就陡然擴散開來,直接將那個傷口給封住了。因爲不知道癡心蠱具體多大,洛月汐給沈昭在手腕上開出的傷口直接有手指頭那麼大。
沈昭胸口還有蟲子在噬咬了,此時手腕被金針刺入,傷口被冰封住,他頓時忍不住微微苦笑:“阿月,你這是故意的嗎?”
“怎麼,疼嗎?”斜睨沈昭一樣,洛月汐完美的演繹出了什麼是皮笑肉不笑,什麼是眼角含煞,“疼你也給我忍着,這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該!”
沈昭臉上表情微微一僵,劍眉星目俊朗不凡的面容上頓時就露出幾分尷尬來,不過他好歹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此時還能保持鎮定裝傻的轉換話題:“阿月,我感覺那隻蟲子在我體內遊走。”
洛月汐的眼神咻的一下子就放在了沈昭身上,帶着說不出的灼熱,沈昭和苗族人不一樣,他體內的蠱蟲不是自己養的,而是旁人種下的。
黑苗白苗神秘,修真界對於蠱蟲的真實情況還真是一知半解,對於蠱蟲入體後的情況也不慎瞭解,而沈昭,不就是個中蠱之人嗎?
“蠱蟲遊走到哪裡了?”正經了臉色,洛月汐嚴肅問道。
偷偷舒了口氣,知道暫時轉移了洛月汐注意力的沈昭連忙感應自身,然後微皺眉頭不甚確定的道:“好像到胳膊了。”
“那蠱蟲在你體內爬走經過,你有什麼感覺嗎?”洛月汐伸出一隻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按在沈昭左胳膊上,她的手指在沈昭胳膊上上下滑動,慢慢的按到了一個略微堅硬的凸起。
而那略微凸起還在緩慢的朝着左手腕移動,大致勘測了蠱蟲的大小後,洛月汐收回手,期待的看向沈昭:“有什麼感覺嗎?”
“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雖然知道它在哪裡,但是蠱蟲爬過我卻沒有感覺。”沈昭臉色微沉,自己體內有隻蟲子也就算了,但是這種蟲子在自己身體裡爬來爬去的感覺才更是醉了啊。
洛月汐不顯失望的應了一聲,就不再理會沈昭,而是看向了阿嬋:“癡心蠱快要被引出來了,你還不準備將其收好。”
聽到洛月汐提醒,阿嬋才手忙腳亂的把原本用來盛放癡心蠱的聖甕給拿了出來。
而在衆人的等待之中,終於有一隻綠豆大小,通體血紅,卻如紅翡翠一樣晶瑩剔透的蠱蟲從沈昭的傷口中爬了出來。那隻紅色的蠱蟲爬出來後,就將沈昭手腕上塗抹的鮮血給吞噬了,然後吐出紅色的絲,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這已經是洛月汐第二次看到蠱蟲結繭了,心中不免有些嘀咕和疑問,莫非所有的蠱蟲都能結繭不成?
這隻蠱蟲嬌小玲瓏,晶瑩剔透,結成的繭也非常的小,吐出的絲更是紅色透明的,看起來非常精緻。
阿嬋長長舒了口氣,上前一步就把那紅色的繭子放進了聖甕裡,在蓋上蓋子將其再次封存起來後,她總算是鬆了口氣。
“還真的要多謝你們呢,癡心蠱誕許久了,卻一直沒有人能夠真的解蠱,所以癡心蠱一次也沒有結繭過。”阿嬋將裝着癡心蠱的黑色聖甕收回了儲物袋中,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她已經拿回了癡心蠱了,只等返回黑苗就可以成爲黑苗真正的聖女了。
事情既然解決了,衆人自然不會繼續留在劍宗主峰,沈昭在解蠱後就暈了過去,他之前受蠱蟲影響,很多感覺感情都有了偏差,需要從頭恢復過來。
離開主峰後,洛月汐請丹宗衆人和阿嬋先回他們在劍宗住的小院暫待,而這邊洛月汐則一手拎着沈昭跟着長華真人返回他們師徒居住的山峰洞府。
回到丹宗被安頓下來的小院後,已經收回了癡心蠱的阿嬋就鑽進了自己的房間,癡心蠱第一次結繭,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變故,她必須小心看護癡心蠱才行。
而這邊,木清然和司空易一起在小院樹下的石桌上坐了下來,司空易不想在劍宗花費什麼時間煉丹,想來也不會在這裡待多久,何必浪費時間呢。
而木清然坐在司空易對面,正皺眉凝思,彷彿在思考什麼重大的問題。
司空易見木清然這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在發什麼呆啊?”
“我在思考啊。”木清然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因爲還未完全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而顯得有些恍惚。
司空易吊高眼角,微擡下巴,露出招牌式的不屑神情,倨傲萬分的掃了木清然一眼,雖然他一句話也沒說,但是要表達的意思已經清清楚楚:就你那腦子有什麼好想的?
木清然和司空易算是熟識了,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的潛臺詞,不過木清然依舊將其忽視。
嘆了口氣,木清然對司空易感慨起來:“我跟你說,我越是琢磨這個什麼癡心蠱,越是覺得它惡毒異常,怪不得阿嬋說這是詛咒呢!”
司空易卻沒有木清然說得這些感覺,蠱蟲不是引出來了嗎?而且也沒有照成很大的影響啊,至於像木清然說得那麼誇張嗎?
見司空易死不開竅,木清然就把事情細細的給他分析了一遍:“你回憶一下剛剛我們聽到的癡心蠱的特性,那解蠱的方式可以說是惡毒異常啊。”
“你聽我給你慢慢分析。”
司空易聽到木清然這句話,很有一種想說我不想聽然後馬上撤退的意思,不過木清然話中有關於癡心蠱的事情已經吊起了司空易的好奇心,得不到答案他更難受。
“一旦中了癡心蠱,就會被蠱蟲影響着,不可自拔的愛上下蠱的人。而這中蠱之人,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好的結局,所以我才說其惡毒異常。”木清然倒抽一口冷氣,被自己腦中推衍出的情況而驚駭到了。
司空易拍了拍桌子,不耐煩的催促着:“廢話什麼,接着說啊。”
“這第一種可能,是中蠱的人沒有喜歡的人,或者說那份感情壓制不了蠱蟲,那這第一個條件滿足不了,自然解不了蠱,要麼成爲下蠱人的傀儡,要麼就是死。這是第一種結局。”
“第二種,中蠱之人有心愛之人,而且這份感情足夠壓制蠱蟲,而他的心上人也愛着他,那就不用說了,依舊是解不了蠱,不是成傀儡就是死。”
木清然臉上浮現出幾分不忍:“這二種可比第一種可憐多了,你說人家有心愛的人,卻偏偏被下了蠱,而解不了蠱的原因竟是因爲心愛的人也愛着他,換句話說,因爲愛他纔會死,這不是更大的悲哀嗎?”
“這是解不了蠱的情況,而如果能夠解蠱,那就是更惡毒的詛咒了!我現在明白那個叫阿曼的女子死前,爲什麼會說祝福沈昭可以解蠱了。”
司空易聽得一頭霧水,不由翻了個白眼:“說明白點,不要夾雜了太多你個人的感情好嗎?”
憤憤的看了眼司空易,木清然到底性子好,沒有生氣,只是道:“你想想啊,解蠱的條件是什麼?深愛之人不愛你。這句話就是最惡毒的詛咒啊。”
“我琢磨了會,真的是忍不住心酸,你看,你愛得一個人那麼深那麼久,對她的感情足夠壓制蠱蟲,但那個人卻完全不愛你,從頭到尾對你沒有半分男女之情,從不逾矩,你想想,如果是你,你能不心痠痛苦嗎?”
司空易沉吟了會,不僅沒露出什麼不爽心酸的表情來,反而說道:“這世上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啊,憑什麼你愛一個人,那個人就得給你迴應啊?大家誰也不欠誰,憑什麼去負擔的喜歡和愛意?”
木清然無語:“你都沒聽懂我的意思,我不是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從她那裡得到回報纔算公平,我是說心意啊,就是會很心酸很難過啊。”
“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多的是,你要都心酸難過,你忙得過來嗎?”司空易翻了個白眼,非常不理解木清然的悲傷,叫他來說,這世界上悲催的事情多了去了。
癡心蠱的詛咒聽起來是挺讓人覺得不得勁的,這種愛着完全不會迴應的人,這種感覺確實很讓人心酸。
但叫司空易來說,感情的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要是覺得繼續喜歡那個人心酸難過,你大可以不喜歡了。
這個世界就是那麼簡單,你要是覺得自己的喜歡沒有價值,你完全可以收回,誰也不會管你不是?你管不得你喜歡的人能不能給你迴應,還管不得自己的心不成?
你要是自己覺得苦中有樂,哪怕心痠痛苦也願意堅持下去,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與旁人無關,也不代表被你喜歡的人就該爲了你這份感情動容然後回報。人家也沒求着你喜歡啊。
司空易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種自詡我爲你付出了多少你必須回報我的心態,你要是抱着這種心態去付出,那你幹嘛不直接做交易呢?一邊打着愛的口號一邊又拿道德綁架,簡直矯情的可以。
好像你的付出和喜歡是別人逼你的一樣,得了吧,人家憑什麼爲你的感情買單,誰也管不了其他人不是?很多時候,大部分的單戀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你以爲你委曲求全、你的心意被踐踏,但事實上不就是你自己上趕着去的嗎?
這世界上真沒有你喜歡誰,人家就得喜歡你的理由。不然怎麼說,你喜歡靈石難道靈石也要喜歡你啊?
木清然嘆了口氣:“但你怎麼不想想,什麼樣的感情才能比擬蠱蟲那種單一純粹的感情,對蠱蟲而言,愛主人就跟本能一樣,能夠壓制蠱蟲,說明沈昭對月汐的感情很深啊……”
“我就是感慨這個而已罷了,但我也沒想過,爲了沈昭這份感情,月汐就該和他在一起。這種事情,還是要看各自的心意的。”
司空易以一句話結尾:“說了半天你都是白操心。”
作者有話要說: 阿曼是個病嬌。
以及事情這麼順利就解決了是因爲幕後黑手都計算好了,而且他保證事情一定能順利進行……雖然他被發現了(活該)。
最後,司空易表達的是本文的愛情觀,你愛我≠我一定要感動然後愛你。我一直覺得愛情裡面不應該摻雜了類似於“我這麼愛你你爲什麼不愛我”、“我這麼愛你你爲什麼不感動”之類的東西,以及非常討厭類似於“我喜歡你所以你一定要喜歡我”這樣的調調,因爲感覺類似逼迫。所以洛月汐永遠不會因爲沈昭愛她而愛他(好繞口),洛月汐如果喜歡沈昭,一定是真的爲他心動,而不是被他感動。我一直認爲兩者完全不同,感動這個詞,感覺就不對了。當然了,我說的是愛情,不是婚姻,婚姻有另外的三觀,不過我覺得目前來說離這個詞……好像有點遙遠orz
下一章大概是兩個人感情戲發展真正的分界點,因爲之前洛月汐真的,從頭到尾,完完全全,沒把沈昭的感情當回事。她以爲沈昭中二期太長還沒過……嘖,女主死感情天線,沒問題。
對男主感情線大家好像一直覺得沈昭很可憐,但是雙方其實都很慘,我甚至認爲女主更慘,下一章揭露爲什麼女主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