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 是我爲頭兒打的。”
“這一拳, 是我爲王師傅打的。”
“這一拳, 是我爲自己打的。”
“砰砰砰”, 顧衛強的拳頭一次比一次狠, 帶着不可言說的怒意,他一步步把魯平逼向了牆角,他額角上的青筋在暴起,壓抑的怒吼,“若是你內心沒一點私慾,你會同意張棟的做法?若是你不覬覦頭的位置, 你會聯合張棟把頭兒趕下去,若你又一丁點良心,就不會忘記是王師傅手把手教你學會的開車, 甚至在出事故的時候,也是王師傅把你護在了身下。”
說到這裡, 顧衛強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音, 他質問,“魯平, 午夜夢迴時, 你的良心會不會痛?”,運輸隊的每一個人, 都把魯平當做最小的師弟來看, 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幫助過這個陽光青年。
可是如今, 就是他們眼中最爲陽光的那個孩子, 一手,一手幹掉了建立運輸隊的頭兒,又把曾經拿着性命護着他的王師傅給趕出了運輸隊,甚至連自己,顧衛強他自己也一直把魯平當做最小的弟弟來看的,不管去哪裡,若是遇到了男孩子喜歡的,回來必然會跟魯平打招呼,甚至主動把好玩的地方出貨的機會讓給他。
可是這一切!這一切的一切!在這個青年的眼中,似乎不值一提。
顧衛強的每一聲質問,彷彿在鞭笞着魯平的內心,鮮血直流,他承認自己膽小,又有私心,他以爲自己有着父親作爲掩蓋,他是爲了孝順纔會屈從張棟的,但是在顧衛強面前,那最後的一塊遮羞布被扯開,他無處躲閃。
這個曾經的陽光青年,此時滿臉的陰鷙,他站了起來,抹掉了臉上的血和淚,一字一頓,“顧哥,若是有這樣的一個機會放在你面前,你會抓住嗎?”,在魯平眼裡,沒人能放棄這個位置,頭兒之所以成爲頭,那是他花費了二十年多年的時間,建立起來了運輸隊,而王師傅之所以能坐上大隊長的位置,則是王師傅一早就跟在頭兒身邊,在整個運輸隊都算是前輩了。
至於顧衛強,更是王師傅得意大弟子,他的成就將來一定不低。
但是魯平不一樣,他有着時下所有年輕人都有的野心,以及焦躁不安,他不願意再去花二十年來熬到這個位置,而張棟給他拋出來的橄欖枝,就像是一條原本是一條直線跑道,他要跑上十年甚至更久才能到達終點,而張棟的出現,讓他現在立刻馬上就做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位置,試問,哪個男人能拒絕的了???
更何況,魯平不過才畢業幾年,年輕氣盛,有着所有男孩子都有的野心和報復,爲了走到勝利的天平,他願意拋棄自己的本心,去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顧衛強失望的看向魯平,堅定 ,“我不會!我不會爲了這個位置,去出賣自己的良心,終日只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他一把拽過開除書,這個運輸隊已經不在是當年那個有着枝繁葉茂的運輸隊了,而是從根子裡面已經爛了,要不了多久這可大樹就會轟然倒塌。
臨時到出門的時候,顧衛強突然回頭,看向魯平滿是烏青和不服的臉,那一張青春洋溢的臉上,此時被欲..望說遮蓋,變得醜陋不堪,他說道,“魯平,你不要後悔。”
說完,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運輸隊辦公室,只剩下魯平一個人慢慢的從靠着的牆上滑落到地上,他蹲下身子,抱頭痛哭,“我已經後悔了。”,他糾結,他痛苦,他後悔,但是一切都於事無補。
從他發出命令的那一刻,整個運輸隊的人看着他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再也沒有以前那種歡聲笑語,更不會有人看天色晚了,在擔心魯平沒吃上飯,特意去食堂給他搶一份最愛吃的紅燒肉。
他們每一個人看着自己的眼睛裡面有不屑,有驚恐,又戰戰兢兢,唯獨沒了以前的調侃和歡笑。
魯平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他明明做到了每個男人都希望坐到的位置,而且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坐了上來,成爲了運輸隊的頭兒,但是!他心裡面沒有任何歡喜,卻有着滿滿的痛苦。
他起身,把辦公桌上的文件統統的掃到了地上,用腳一腳一腳的狠狠的踩到了腳下,只有這樣彷彿才能把他得到的這個位置,踩到腳下。
而從運輸隊離開的顧衛強一出門後,就被往日的兄弟們給圍住了,大家夥兒都擔心的看着顧衛強,其中一個平頭大叔先開口,“強子,你知道了?”
顧衛強點了點頭。
平頭大叔繼續,“不是我們故意瞞着你的,只是這話我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們都是同級別的,又是一塊熬過了最苦的日子,纔有了運輸隊的今天,可是他們都一直看作弟弟的魯平,卻接二連三的給了他們致命一擊,更何況,他們能夠留在這裡,卻要去給兄弟通知他被開除了,這種話他們誰都說不口。
顧衛強苦笑,“我知道,你們的負擔比我重,在魯平的手下混日子,一定要小心一點,這小子的心現在徹底黑了。”,這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哪個家裡不是十多口人的,基本一個崗位養活了一大家子,甚至幾家子都不爲過。
平頭大叔有些愧疚,畢竟他們沒能陪着顧衛強一塊離開,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他們留在這裡,兄弟卻走了,誰說他們心裡不難過了。
只是難過是難過,家裡十幾口子都指望着這工作吃飯,誰都不能輕易的說走,說了走,就意味着家裡的孩子們要餓肚子了。
平頭大叔主動,“往後你打算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其實顧衛強從來沒想過,他奉獻了半輩子的運輸隊會在他年紀大了以後,一腳踢開他,儘管不是頭兒和王師傅,他心裡還是有些難過的,又有些慶幸,幸好不是頭和王師傅。
這兩個人對着顧衛強在運輸隊都有着至關重要的意義,想到這裡,他問,“頭兒和王師傅怎麼樣了?”,他出事放出來了以後,就一直在家裡,外面的消息一點都沒有,不然頭和王師傅被趕出了運輸隊,他不會一點都不知道的。
平頭大叔嘆了口氣,“頭被趕出了運輸隊,反而因禍得福,被丁書記給帶走了,至於做什麼,我們倒是不知道,倒是王師傅顯然受到了打擊,說是既然老了,運輸隊不要他,他就回家養老帶孫子去。”,這種做法,不說王師傅了,就是他們這些外人看到了都心寒,王師傅算是運輸隊的元老人物了,這年紀大了就被一腳踢開,若是他們在年紀大了,是不是隻要不聽魯平的話,下一個就是他們這些曾經爲了運輸隊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顧衛強聽完後,心裡也有數了,他拍了拍平頭大叔的肩膀,“往後啊!有事沒事去我家喝一杯,不管什麼時候,我家的大門都爲你們這羣兄弟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