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地嘆息，我伸手抓住葉艾的手腕，認真地看進她的眼裡。
“葉艾，你仔細想想，剛剛陳禮還在叫你的名字，他還記得你，念着你，只不過是因爲當年的事情太傷痛太遺憾，所以他不想再提起。”
“七七，那又怎麼樣呢？”葉艾擡頭看着我，臉色灰敗，眼神空洞。“惦着念着，我也已經死了，二十年了，已經二十年了……見或者不見，還有什麼意義……”
我的心扭緊，看着這樣的葉艾，有些哀其不幸，卻也怒其不爭。
對着她絕望的眼神，我咬牙切齒。
“沒有意義，你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幹什麼。沒有意義，你躲在靜文樓二十年做什麼。沒有意義，你怎麼不馬上去找鬼差，去你該去的地方！”
葉艾慘笑。
她靠着牆壁，慢慢地滑坐到地上，目光無意識地看着前方。
“是啊，我爲什麼要躲在靜文樓二十年呢！我已經死了，卻還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爲全世界都跟我一樣停滯了。剛剛看到他的時候，我甚至差點認不出他。他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陳禮了，不是那個白衣清俊的少年郎了啊。”
我聽得酸澀無比。
這個認知，她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明白。
二十年啊，做一個孤魂野鬼二十年，孤寂了二十年，該是多麼難過的時光。
我蹲到她面前，逼着葉艾跟我對視。
“葉艾，不要讓你的心情影響你的判斷，你仔細考慮一下是否要見陳禮。我覺得，你的死亡，不僅是你的遺憾，也肯定是陳禮的遺憾。你是要見一面，聊一聊，了了你二十年的心願，也終結他二十年的遺憾。還是讓你們之間的遺憾，成爲一輩子的心結。我帶你去聽講座，等講座結束之後，你給我答案。”
說完，我拿着符咒默唸咒語，又把葉艾收進了符咒裡。
符咒一片安靜。
我低頭看着掌心疊成三角形的藍色符咒，心裡微微嘆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原諒捧花的我盛裝出席只爲錯過你，祈禱天災人禍分給我，只給你香氣……”
手機鈴聲響起，我拿出來，是洛靈兒。
“七七，你跑哪裡去了，講座馬上就開始了，快點過來吧。”
“知道了，馬上來！”
我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回到報告廳。
報告廳裡坐了九成的人，這對於一個講座來說已經不少了，我貓着腰走到洛靈兒她們所在的那一排，一路道歉走進去。
我們特意早早過來，就是爲了佔據一個好位置，坐下來之後，離講臺非常近。
我擡頭，就看到陳禮瘦削的臉。
別人可能覺得他是嚴肅，所以面無表情。
我卻清楚地看到他微微抿着的脣角，還有眼底偶爾一閃而過的憂傷。
這個男人，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絕情。
也許，他說讓葉姓的人滾遠點兒的時候，也傷了他心裡最乾淨的那一方淨土吧。
我把手掌微微豎起來，把掌心中的符咒對着講臺的方向，想讓葉艾也看看，她惦記了二十年的男人，如今的模樣。
不管最後她是否決定見陳禮，讓她這樣看着心愛的男人發光發亮，也是一種幸福吧！